第159章 绯狱丸
崩坏的本质是一种机制，先不去探讨这个机制是何时，又是被谁赋予「意志」的问题，将目光放眼于机制本身。
为何崩坏能会与人类文明强度呈现线性相关呢？
借助热力学第二定律来解释，一个系统的熵如果下降，就必然会引起另一个系统的熵上升。
而人类文明的发展和升华都代表着有序，是熵减的过程，而崩坏的增长则是混沌和无序，是人类文明秩序化而引起的熵增。
毁灭人类文明的本质可看为破坏高度秩序化的负熵环境。
说祂是文明的成年礼也没错，毕竟一个文明如果通过崩坏的试炼，就意味着她能尽数控制自身内部的熵，以此代表文明的‘成年’。
这种程度的文明若不是倒霉透顶碰到宇宙级天灾，一般就能长久地生存活动在宇宙中，
崩坏混乱无序的机制表现在宏观上便是毁灭整体文明，那么崩坏的‘混乱’表现在微观的人类个体身上是什么呢？
答案就是通过尽可能放大个人心中的负面情绪，来引起个人对‘秩序’的敌视，以点破面来达到毁灭文明的目的。
具现化的例子就是律者。
无所谓崩坏有没有意识，放大负面或者说混乱邪恶侧情绪都是崩坏自带的机制。
绯狱丸是明白那种被崩坏机制影响的感受的，她几乎无时不刻的在被侵蚀着，整整五万年！
人类的无知，人心的变质，当人心有了阴暗了角落就会不断滋生许多，自私，怠惰，妒忌，憎恨，杀戮，这样的丑恶无时无刻都在蔓延！
就像眼前这些丑态百出人类一样！
象征着喜庆的红灯笼照亮了八重神社，吊挂在鸟居之上的御币随风飘扬。
八重神主，或者说绯狱丸，以不带丝毫温度的冰冷目光注视着，敲锣打鼓、欢声笑语像是在过大节的村民们。
就和曾经那些人类一模一样！
八重村向来有储水的习惯，但在旱灾之下，维持整个村庄的生活尚且艰难，更何况农作物的灌溉。
再有择人而噬的妖魔闯入村庄或截杀外出取水的村民，导致死伤的村民增多。
饥荒与妖魔作乱的两种灾情轻而易举便令恐慌和紧迫的氛围蔓延在整个八重村里。
就宛若曾经第十律者千人之律者降临之后，人类世界的缩影……
活下去的希望在哪里呢？
很简单，只要将纯洁的祭品贡献给神明，神明的恩赐似乎就能稍微延长这个小村落的生命呢~
耳边传来的欢呼声是如此真切，没有谁为了一个祭品的逝去而难过。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绯狱丸起身走到窗户边缘，眺望着视野尽头处那正在上演一幕。
“姐姐，我们真的能逃走吗？”
灯火照亮了神社，躲藏在石头后面警戒着周围的八重樱听到妹妹的话，转过身握紧了她的手。
“不要怕，凛。只要逃出了这个村子，就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们了。”
凝视着八重凛不安的表情，八重樱似是在为她解释，又像是再为自己加油。
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尽数驱逐出去，八重樱捏了捏拳头，转身牵起了八重凛的手。
“快跑！”
鼓足气势的呐喊在漆黑寂静的深夜回荡，灯火衬映着少女们纤瘦的身影，急促的脚步声敲击着地面。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八重樱的眼睛里映照着宛若染血般通红的鸟居，两旁的狐狸雕塑像是在嘲笑着她们的不自量力。
一定能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
内心的执念化作动力，强迫着幼小瘦弱的身躯奔跑，恍惚间眼里只剩下了越来越近的鸟居，耳朵除了胸腔的鼓噪和喘息什么也听不见，本能驱使着身体前进，一如过去的成百上千次行动。
唯独不变的，是那只牵在掌心里的小手。
“樱，你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间，手臂被人死死拽住，牵着凛的手也被用力扯开。
八重樱听到这个声音，绝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仰视着面前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总是会被抓住！
“你以为你能带着凛逃走吗！别做梦了！”
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像是一把刀深深刺入了八重樱那千疮百孔的心。
绯狱丸俯视着双眼空洞无神的少女，又看了眼被八重樱牵住手的八重凛，神色木然到了极点。
“成为祭品就是她的命运。”
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声音平静地做出宛若「命运」的宣告。
“回去好好准备吧，明天就是祭典开始的日子，你要履行身为巫女的职责。”
“职……责……”
呆呆地仰视着眼前的八重神主，不愿回想起的伤痛过往犹如潮水般漫卷而来，将她淹没。
脑海里闪现过一幅幅画面，瓢泼大雨的夜晚，村民们在暴雨中手舞足蹈，雨水滴落在凛冰冷的身躯之上，混合着流淌而出的鲜血流向村庄的河流。
不、不要……不想要回想起来，不想要再去回忆！
情不自禁地蜷缩起肩膀，八重樱双臂紧抱在一起，身体因恐惧无法抑制的颤抖。
即使是努力的想要去改变现状，去逃离这无法逃离的结局，也终究只是徒劳无功，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迎接早已习惯了的绝望。
不断的失去、失去，再失去，然后在绝望的尽头，再度回到梦境的开端。
这便是，名为八重樱的巫女无法逃脱的梦境。
轮回了百次千次万次，永不休止，五百年的时光一如既往。
绯狱丸用八重神主的样子回到了神社内，做到那仿佛看台的位置上继续看着村民们欢呼庆祝。
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可每当绯狱丸看到那像是失去灵魂仿若行尸走肉般的八重樱时，墙上那随着烛火跃动的黑色狐影都会停止跳动。
确实是处于被封印的状态没错，但对于被连带着核心一起封印的侵蚀律者来说，只要意识还存在，无论创造出怎样的幻境都是轻而易举。
这是针对自身的意识或与本身纠缠在一起的意识来说。
绯狱丸想要破开封印。
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但是，卡莲以犹大的誓约设下的封印，犹大的约束之力几乎断绝了任何绯狱丸从外界补充崩坏的可能。
如此一来绯狱丸只能将主意打到封印的内部，也就是八重樱身上。
这无尽轮回也是因此而来，待八重樱的意识被绝望填充到彻底崩溃的时候，就是绯狱丸侵蚀吞噬八重樱的一切，再度降临于世的时刻！
这是没有外界崩坏能补充的情况下，绯狱丸想要重见天日的唯一方法。
如果没有极其意外的情况出现，这无尽轮回会这样继续下去，直到她或者八重樱有一个人彻底坏掉。
但让绯狱丸惊喜的是，不知多久之前的时间，她竟然感觉到了封印外面有大量崩坏能，超高浓度的崩坏能宛若水银砸在封印之上。
原本能算是坚固的封印表面如同破碎镜面般的裂隙，绯狱丸得以通过封印松动之处吸收外界的崩坏能。
可惜的是，这种状况并没能持续太长的时间，崩坏能退去的潮水般消失不见，像是被更高位的存在御使。
绯狱丸当即就意识到了外界的情况，爆发了诞生律者的超大型崩坏！
就是不知道这位后辈在搞什么，竟然把整个城市内的崩坏能全部都汇聚起来。
现在的后辈都这么敬业的吗？
当崩坏能浓度降低之后，绯狱丸也不再浪费能量观测外界，她并不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关心。
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打破封印。
在超大型崩坏的冲击下，封印崩裂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绯狱丸得以接收到外界的崩坏能补充。
外面的崩坏能浓度很低，但水滴石穿，打破封印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况且崩坏能浓度也在增加。
时至今日，封印已经脆弱到尽是凄厉狰狞的龟裂痕迹，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能够隐约感知到外界的情况，绯狱丸甚至觉得，这次轮回结束后她就能打破封印，重临世间。
将崩坏与毁灭带给人类！
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
“这是……”
熟悉的音乐仿佛跨越时空悠悠传来，绯狱丸骤然睁大了眼眸。
不再保持八重神主的外貌，五条尾巴缠绕着熊熊烈焰，显露出真身的绯狱丸脱离为八重樱创造的轮回世界，向着封印所在之处飞跃而去。
随着距离封印的距离越近，熟悉的音乐声传入耳中，妖狐周身的火焰骤然暴涨。
正常人听起来可能会掉san值的音乐却让恐怖狰狞的巨兽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额，这话听起来也似乎没什么问题。
有一说一，约束之力这东西确实BUG，即便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可它到现在却还坚挺着。
不再节省能量，绯狱丸调动积蓄至今的全部崩坏能冲向封印。
途中，封印空间内的另一股意志似乎察觉到她的行动，想要阻止，却被绯狱丸不计消耗地强硬压制回去。
虚空中响起了一线诡异的声音，在荒无人烟的废墟中，空间的涟漪荡漾，樱色少女突兀出现在了于此。
樱色长发在风中轻舞，可最奇异的是她的脑袋上粉色的狐耳。
红色的线条或者气流缠绕在她的周身不祥而可怖，巫女的眸子由空洞而无机质被赤红与淡紫的幽光填充。
映入眼帘的是……
神情木然得宛若一个死人的灰金发少女。
以及笑眯眯的黑发少年。
那熟悉的声乐是从后者手中的黑方块中传出来的。
‘八重樱’面无表情地与黑发少年对视着，而后缓缓抬头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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