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如梦如歌
小时候，小女孩看到路上街边乞讨的穷人，询问家人，家人告诉她“他们明明自己有手，却不去工作，是自甘堕落。”小时候，小女孩被老师无端指责，非**屈，她听到其它大人们说，这是在“仇富”。小时候，小女孩喜欢漂亮的衣服，华美的食物，宽阔的房子，可是当她失去这一切，发现更多的人其实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好。在废墟中，她艰难地从岩石的缝隙中，想要拿出一块带血的馒头，可她的手太短了，她拿不出来，只能号啕大哭。她什么也做不到。她生于权贵之家，她过去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寒冷，什么叫做饥饿，什么叫做……绝望。她哭完之后，再一次伸出手，她的脸贴在冰冷的岩石上，脸上沾满了灰尘，她奋力地把身体挤进去，一点一点，拿到了那个馒头。她用袖子擦了擦，小口小口地啃着她来之不易的食物，血腥味和废墟的气息让她瑟瑟发抖。这是她三天以来第一次吃东西。细微的声音传来，她惊恐地抬起头，和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对上视线，她丢掉馒头，跌跌撞撞地跑着，跑着……可是她不知道她能跑到哪里去，这个世界抛弃了她，她已经没有了家人，没有了朋友。女孩跌倒在地上，肮脏的水坑把她精致的小面搞得一团糟，她想要起身，可是已经没有体力了。她想等着死亡降临，可她等啊等，却什么也没有等到。“……喂。”她的背后传来了声音，“别搞错了，我不是怪物。”女孩抬起头，一个和她一样狼狈，邋遢的女孩，看着她。她的眼睛布满血丝，但是却并不凶狠，她把手上的馒头丢给女孩。“这种时候的粮食很难得吧，别浪费。”“我……我们是不是见过……”尼诺捧着馒头有些发愣。“同班同学的脸好歹记住，尼诺。”梅露蒂娜摘下兜帽，让尼诺看清她的脸。“梅露……蒂娜……”尼诺看着看着手上的馒头，她一口一口，连着血迹一起吃了下去，然后把水瓶拿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喝着。“……”梅露蒂娜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坐到她旁边。“……我们能活下去吗？”尼诺感受着生命再度回到她的身体中，她有些呆呆地问道。“……你想活下去吗？”梅露蒂娜别回头，看向她，尼诺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波动。“我……”尼诺一时语塞，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走吧。”梅露蒂娜伸出手，把还在水坑里的尼诺拉起来。两个六岁的小女孩彼此依偎着，跌跌撞撞地走在已经沦为废墟的城市里。“我们被抛弃了……他们不敢来……”尼诺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和在电话里的质问。“……会来人的。”梅露蒂娜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尼诺转头看向她，觉得这个女孩明明比自己还要绝望，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却那么坚定不移。“我哥哥是这么说的，那就肯定会有人来。”“……”尼诺意识到了什么，她看了看朋友的脸，想从那上面看出点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没看到。“你知道哪有吃的吗？”梅露蒂娜转过头，看向尼诺。“这里往前一公里，有一个超市……我一直在往哪里逃，也许还有东西……”尼诺已经走了三天，期间迫于徘徊的怪物，只能不断迂回，本来早就应该抵达的地方，却总是渐行渐远。“……好。”只是简单的回答，梅露蒂娜继续向前走。“为什么……不抛下我呢……”尼诺抿了抿嘴，“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你已经得到了答案，为什么还要带着我一起……我们都会死的，都会死在这里。”“我是不喜欢你，没人喜欢居高临下的人。”梅露蒂娜看都不看她一眼，“可是我也不讨人喜欢，可能他们也不喜欢有话直说的人。”“我……”我只是想伸出手而已。这句话尼诺没能说出口，她选择了沉默。她从来不想居高临下，只是她不知道正确的方法。她真的……只是想伸出手而已。就这么简单。明明，就这么简单。……赫拉市第二次崩坏发生第七天第五小队队长卑弥呼不顾上面的严令，独自一人来到赫拉市进行救援。在废墟的夹缝中发现了互相依偎的两个孩子。金发的那个孩子被送往亲戚家，黑发的孩子由她代为照顾。……“卑弥呼卑弥呼！你知道忒弥斯市的大游行吗？”尼诺兴奋地抱住卑弥呼的腰。“这是你今天第三次和我提起这件事了。”姬子放下手上的装备，把这个小女孩抱起来，无奈地笑了笑，“想要我带你去吗？”“当然想！”“你的亲戚呢？我记得他们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对于全科优秀的小女孩”姬子摇了摇头问道。“那都是演给外人看的，只是不得已收养了一个拖油瓶。内心也不过是觉得是个省事的拖油瓶罢了。”尼诺很平静地说道，仿佛不是在说她自己。“好吧好吧，乖孩子就应该被奖励，梅露蒂娜，你也一起去吧？”卑弥呼愣了一下，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而是看向在窗边看书的另一个小女孩。“没兴趣，你们去吧。”梅露蒂娜眼皮都不抬一下。“好，我们这就出发。”“等等？！”卑弥呼一把把梅露蒂娜拦腰抱起，一手牵着尼诺：“走喽！”…………十年后第七次崩坏发生，澳洲化为大火时年，刚刚毕业的尼诺因为在穆大陆观看游行，幸免于难。当她踏上澳洲的荒芜的大地的时候，遍地的墓碑中，没有恩人的名字。而这时，她的朋友已经拿起了枪走上了战场。“这世间不过是一场空虚的人偶戏。”这片大陆就是恩人的墓碑，尼诺突然明白了，她近乎放肆地大笑，让周围哭泣的人都对她怒目而视，“它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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