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尼诺之歌 终
我是个骗子。我骗了千人律者。我骗了逐火之蛾。我甚至连自己都骗了。我以为没有人能拆穿我的谎言，甚至是我自己。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把真相说出来？我祈祷，我梦想，我希冀……有一天能有人拆穿我的谎言，告诉我我可以活下去，我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烂人。我已经梦想了十几年了，每一个夜晚都想着……想着……有人不会被我骗，不会从我这里索取，而是愿意伸出手，再一次……哪怕只再有一个人。梅露蒂娜，我的朋友，我爱你，但是我恨你。你没有看穿我的谎言，我以为你会是那个人……为什么你看不穿呢。哈哈哈……我真是高明的戏子。人生如戏，戏，成了人生。我不喜欢做梦，我不喜欢说谎，我更不喜欢一个人。我不想死，不想消失，不想被人忘记。可是，我还是决定去死，我希望得到一个骗子凄惨的落幕，我想死在一个疯子手里……他很笨，很傻，比谁都好骗。所以他一定会被我骗，杀了我，然后大家都得救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消失在黑暗中就好。可是为什么最笨的你看穿了？不应该是这样，不能是这样，不可以……我不能动摇，不能暴露，不能接受。我不想当救主，为什么我走在救主的路上……明明我都走到头了，为什么不让我往前一步……我知道啊……我知道……千劫，我真的知道。这不是恶人的活法，是英雄的活法。我……我……我……我成为不了恶人。………最开始，只是想伸出手。看着被欺凌的孩子，我站在她面前，却被排挤，保护的人站在了对面。我，成了唯一的恶人。可是我还是想伸出手。我想帮助路边的乞讨者，我把钱放在他面前，可是他抓着我，索要更多。路人向我投来责难的眼神，似乎是我给了他多余的希望，我又一次变成了恶人。我还是伸出了手。一次，又一次。……“我并没有居高临下……”我想向梅露蒂娜辩解，可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他们也讨厌有话直说的人吧。”她没有回答我，但是她没有继续提出质疑，我第一次遇到了理解者。可是那时我已经没有家人和朋友了。……我已经无法伸出手了。因为我是被施舍的人。他们不喜欢我，我明白。他们迫于压力收养了我，却并非处于本意，我明白。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我明白。我应该懂事。我应该收敛。我应该自私一点。……可是我还是向那个被欺负的女孩伸出了手，我翻墙出去，把歹徒送进监狱。看到的，只是女孩的丑态和卑微。我在养父母的冷眼中前往大学，我从入学开始就开始赚钱，省吃俭用。大学的学费很高昂，我不想再继续看他们的冷眼了。我的晚餐通常只有三明治和咖啡，但是这是我喜欢的。我看着海，坐在长椅上，一口一口地吃着三明治。我毕业了。却没有去攻读法律硕士，而是带着大学时零零散散攒下来的钱，去当一名自由记者。那是一段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让我怀念起我的三明治和咖啡了。我的名气日益增长，我的钱包却永远是空荡荡的。他们总以为我是什么大小姐，可我只是羡慕他们手中的面包。但是我并不觉得辛苦，我见到了很多好人，但是他们往往结局都不那么好。这让我很难过，我会写很多赚不到钱的文章去帮他们，最后自己都被撵的卷铺盖走人。“为什么你要帮我们？你这种目的不纯的女人。”“只是有趣而已。”当然，做这种事情最后也只是反而被怀疑罢了。其实久而久之，我自己也一直认为我是一个道德败坏，只贪图享乐的女骗子了。可是我却总是缺钱，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凄惨的骗子了吧？无论是好人也好坏人也好，他们都看不透我。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有时候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人一旦开始欺骗自己，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如果，如果……如果现在还不晚。如果，如果……我真的可以选择。那么哪怕只是这一刻，只是在他面前，我是不是……可以做一次真正的自己？我是不是……可以接过他伸出来的手？…………………“千劫……”尼诺仰起头，看着千劫，缓缓抬起手，似乎有些怯懦，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伸出了手。“……”千劫没有吭声，扭过头，把手伸了出来。如果这残酷的世界，能打个盹，该有多好。在下一秒，千劫突然感受到了怀中的柔软与温暖，和另一种他更加熟悉的东西。“……你真笨，我也很傻。”熟悉的……血腥味。但那不是他的血，并不是。如果是，那该多好。“尼诺！！！”千劫发出了雷霆般的咆哮声。她被贯穿了，在上一秒。但是本该被贯穿的……应该是他和她。“背叛者……”某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趴在沙滩上，他的血液染红了近海，看样子，他是在海上被击败的律者之一，“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我那么相信你……我那么相信你……你这个……背叛者……骗子……臭女人……丑八怪，肥猪，你……你这个……”“杂碎！！！”千劫握住因为尼诺的身体偏离的尖刺，狠狠拧断，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似乎那是他的手变成的。“啊啊啊啊！！！”暴怒的千劫发出的火焰，把整个沙滩都燃烧殆尽，男人在火焰中哀嚎，然后化为灰烬。“尼诺！尼诺！听得到吗？你不是律者吗？！不要因为这点伤倒下！尼诺！”千劫把她放在地上，咆哮道。“……哈，真像个孩子。”尼诺漂亮的双眼失去了神彩，她看着千劫，突然伸手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这是最好的结局……如果千人死绝，我自己都无法控制我自己了……倒在觉醒的之前，是唯一的答案。”尼诺突然笑了，她伸出手，被千劫紧紧握住。“我想找的答案……找到了。”“这算什么答案！你不许死！我带你去找梅比乌斯！现在！立刻！”“哈……哈哈……你不懂呢……你也有不懂我的时候……”尼诺感受着自己的核心正在逐渐瓦解，这和她预想的一样，在千人归一之前，她也不过是千人的一角，是可以被杀死的，“我啊……曾经无数次地伸出手……但是很少有别人向我伸出手……姬子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我不接受……”千劫抓着她的手，感受着温度的流逝，大声呼喊，“我不接受！不能没有意义！善者的死！不能没有意义！”“千劫……”尼诺把手放在千劫的脸上，“这次，是你赢了。你真的赢了……我没骗你。”“……”千劫没有吭声，他现在很希望这个女孩能骗一骗他，说她不会死，她可以活下去。“这是我的面具，我把它给你……”尼诺手上微弱的崩坏能凝聚，最终浮现出一张黑色和金色相间的面具，“我带上面具的时候……都在说谎……所以现在我把它给你了，我就不说谎了……你带着它，你也不会说谎。千劫，这是最好的结局。”“这个结局……一点也不美好。”千劫的脸被隐藏在面具下，可是即使不是这样，尼诺也看不清他的脸了。“人究竟要……花多久……”尼诺感受着温度正在离自己远去，她要留下最后一句话，“才能在时光的尽头……追回……最初的自己……千劫……我追回来了……”……………“人生就是一场空虚的人偶戏，它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尼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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