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夜间谈话
夜明星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哪怕是再怎么热闹，这在童实野河岸的红宿舍营地举办的烧烤大会依然来到了结束的时刻。
不过说是这么说，红营地内的大部分学生却是没办法起来了。
在烧烤大会吃到一半兴起的时候，红宿舍营地的男生们又玩起了唱歌比赛，当然用决斗助兴也是不可或缺的环节，之后不知道是哪个二货从哪里淘来了啤酒。
受气氛的影响和对成人饮料的好奇，大多数人都没能拒绝酒精的诱惑，除了女生们和少数对酒精不感冒的人外，现在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女生们一边嫌弃着，一边在明日香的指挥下和维持清醒的男生们一起把这些大猪蹄子给搬回到帐篷里，免得吹太多冷风导致感冒。
现在这个季节虽然没冬天那么冷，野外还是比较凉的。
“嘿！咻！”
游城十代手一用力，把呼呼大睡过去，抱着一根木头喊着“唔姆，明日香~”的万丈目扔进帐篷，因为帐篷很大，里面早已叠罗汉似地挤了剑山、丸腾等好几个人，丢完人以后，十代轻轻擦去额头的汗水，即使是他此时也难免头疼起来：“哎，这些家伙好重啊，看来今天闹得稍微有点过火了呢。”
“辛苦你了，十代，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吧。”明日香从远处走过来，瞄了眼现在还在说着胡乱梦话的万丈目，和睡相不雅的几个男生，颇为无奈地抚额，说道：“真是的，明明都不会喝酒，为什么一个个都喝个不停啊，他们难道觉得这样就能变成大人了吗？也太幼稚了吧。”
“嘛嘛，今天是修学旅行第一天，也没必要那么严格嘛，明日香。修学旅行不就是出来玩的吗，既然如此，玩的开心一点才比较好嘛。”
十代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为万丈目他们打圆场道。
其实他本来也是对啤酒很感兴趣的，只是在略微品尝一下后就被那古怪的味道刺激得敬谢不敏，如今在看到万丈目他们这一副惨样，算是彻底对酒这种玩意失去了兴趣。
不过明日香可不会被这么糊弄过去。
“你用不着维护他们的，十代。”明日香哼了一声，说道：“不管怎样，我们现在都是未成年人，还没到法定的喝酒年龄。这件事是他们有错。哥哥也是，居然趁我不注意买了酒回来喝，回去也必须好好说说他。嗯……十代，我想你应该没有凑这种热闹吧。”
明日香目光看向水母头少年，游城十代顿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连忙把头摇的仿佛拨浪鼓：“没有没有！你看我现在还能站着，肯定是没怎么喝啦。”
“没怎么喝，意思就是还是喝了吗？”
明日香敏锐地察觉到了十代话里的破绽。
“啊？啊……这个嘛……”
十代表情僵住。
糟糕，他好像把自己暴露了。
看着十代那一副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傻样，明日香轻轻地叹了口气：“呼……算了。下不为例哦。仔细想想，你说的也对，今天是修学旅行，玩得尽兴才最重要。”
“没错没错！玩得尽兴才能留下珍贵的回忆嘛。”
见明日香松口，十代连忙附和，同时心里长长舒了口气。唔……刚刚那几秒，感觉自己好像度过了一次生死关一样啊：“我就知道，明日香你这么善解人意，肯定会宽宏大量，原谅我们的。”
“善解人意，吗……”
明日香闻言苦笑一声，说道；“我不过是做了我自己认为对的事而已。还有……十代，有一句话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对不起。”
“诶？”
十代疑惑地看向明日香：“明日香你做了什么吗？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我清楚的，十代。”
明日香没去看十代的表情，闷闷道：“虽然现在记忆很模糊，但在加入光之结社以后，我做了许多对你们不利的事吧。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明日香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那天被万丈目打败的那一刻，那之后的事都宛如做梦一般缥缈虚幻，然而冰雪聪明如她，自然会想办法弄清楚自己这阵子都做了些什么。
闺蜜枕田纯子和滨口百惠都不是嘴严的人，她很容易就套出了情报。
万幸自己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但光之结社针对游城十代的那么多事都有自己的身影，这让明日香难掩愧疚。
“什么嘛，原来是这个啊。”
十代满不在乎地嘻嘻笑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明日香，那又不是你的错。你当时人都被控制了，哪能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十代……”
“再说，明日香你也帮了我很多啊。”十代道：“我都听翔他们说了哦，在我回来之前，是你和剑山他们一直在努力维持红宿舍的生存吧。我也一直没向你道过谢，就这样互相抵消怎么样？”
“互相抵消？”
明日香闻言哭笑不得：“这两个是能放到一起比较的吗？明明是两件性质完全不同的事……”
“嘛，怎样都好啦。”
十代不太想继续在这件事上说下去了：“你要是真过意不去，那就以后多做点饭给我吃呗，明日香。不是今天这个烧烤大会，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厨艺居然有这么好哎。”
说着，回想起之前明日香手制的烤肉风味，十代感觉自己嘴里又有口水要流出来了。
“做，做饭？”
明日香一愣神，十代语速飞快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啊，明日香。话不说了，前辈好像要走了，我去送他一下。”
说完，不给明日香反悔的机会，十代小腿一迈，兴冲冲地就向游侠跑去——因为时间过晚，年纪大撑不住的老爷子已经先一步被家里人接回去了——独留下明日香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给十代，做饭吗……”
明日香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怎么？不多陪陪你的小女朋友吗？十代。”
站在红宿舍营地边缘的游侠见十代告别明日香一个人跑过来，两手插兜，笑言打趣道。
“女朋友？”
十代听到游侠的话有些不解，反应过来后摆了摆手，解释道：“前辈你搞错了啊，明日香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前辈这话你可别在其他人的面前乱说啊，否则被人误解了就不好了。明日香听到你拿她开玩笑也会生气的。”
游侠的眼神意味深长：“不，我可不觉得她会生气啊。”
虽然因为离得远，听不见十代和明日香说了什么，可单看明日香痴痴望着十代背影的那一幕，游侠就知道明日香对十代的感情不一般。
在原作里明日香也确实是喜欢十代的，只是到了最后一篇章时才明确自己的内心，只是为时已晚，最后寄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十代懒得再细想下去游侠那眼神的深意，总觉得真问了会是件很麻烦的事。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问了为好。
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前辈，你是要回去了吧。那让我送送你吧。”
“送我？”游侠看了一眼似乎有话想说的十代，“也行，正好我也想再和你聊聊。”
于是，两个年龄差并不是很大的男生离开营地，踏着星月之光，一起沿着河岸走去。
至于某个蓝发幼女？别提了，提到她，游侠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那二货一看有酒，眼睛就闪亮无比，一个不注意就拿着酒瓶子对嘴吹，拦都拦不住。
游侠到今天之前都从来不知道这幼女还这么会喝酒的，堪称酒场豪杰，红宿舍营地里近一半的男生都是被她给喝下去的。
那壮观的一幕直看得人目瞪口呆，并且惊恐无比。
想必，今晚会有不少人做噩梦吧——自己居然连一个看起来9岁大的幼女都喝不过。
不过薇拉回去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就是了，等她宿醉结束，从卡里醒来将要迎接的就是游侠恶魔的微笑。
“没想到一次普通的聚会最后居然会玩到这么晚呢。”
游侠抬头看了眼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和星空，在前行了一段路后，由他率先开始了话题：“感觉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十代。”
“啊？今天？”游城十代两只手挂在后脑勺上，哈哈笑道：“这不是肯定的吗，前辈。开心啊，当然开心。”
“你看，虽然这次来童实野市没能见到最期待的游戏先生，但我也遇见了前辈你，之后又见到了海马社长，要知道，传说中的决斗者平时可是连见都见不到的啊，而我一天就看见了两个，还和前辈你进行了一次梦寐以求的决斗。要我来说，从进入决斗学院以来，恐怕就再没有比今天更开心的时候了吧。”
“是吗。”
游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为什么我觉得……你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呢，十代？”
十代一愣：“哎？”
“别以为我们没发现啊，十代。虽然你在烧烤大会时和大家玩在一起，不过你其实并不怎么乐在其中吧。否则……为什么在决斗的时候，你总有些心不在焉呢？”
游侠当时就注意到了。
十代在烧烤大会上和其他人决斗中尽管也很投入，可有时表情却会有一些不对劲，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这放在以往的游城十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这一点，从十代此刻的状态上也能得到佐证。
如果是那个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十代，估计现在都已经和万丈目他们叠罗汉呼呼大睡了，又哪来的精神头和自己一起散步。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一些没有根据的怀疑，真正让游侠得出这个结论的，还是武藤老爷子的提醒和他的心之力。
武藤双六的话言犹在耳，这让游侠这一整晚放在十代身上的注意力多了不少（这也使得薇拉有机可乘），而心之力对人的情绪变化相当敏感（这也是测谎的原理），让他察觉到了十代身上的问题。
“啊哈哈，还是被你给发现了啊，前辈。”
十代擦了擦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呢。”
“其实，我也没有说假话啦。今天我真的过得很开心。只是……”十代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而已。”
“……”
游侠没说话，静静等着十代的后文。
“前辈，你应该从鸡酱那里知道了吧。”十代说道：“在你去找斋王以后，我们也遇到了斋王妹妹的手下：四帝，接着又和斋王美寿知打了一场决斗，好不容易才和爱德合作赢了下来。差一点点，三泽、我，还有爱德就都得留在虚拟世界了。”
“老实讲，我有点想不通啊，前辈。”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决斗来伤害别人呢？决斗不应该是件快乐的事情吗？”
十代认真地看着游侠，问道。
这个问题他一直藏在心底，直到今天，遇到了一个真正称得上他前辈的人以后，才有机会问出口。
神经大条不意味着人是笨蛋。
游城十代经历过许多事，打过的黑暗决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与想要人的生命为祭品来到这个世界的决斗精灵人造人-念力震慑者决斗，与假冒千年神器拥有者的黑暗泰坦决斗，与想要活埋同伴的守墓一族精灵决斗，与想要夺取七星钥匙的七星决斗，与大德寺老师决斗，与获得三幻魔之力的影丸社长决斗。
每一次决斗，他都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并赢了下来。
这些决斗，和自己平时所进行的决斗并不一样。
这个认知十代很早就有，也不是所有的决斗都会令他兴奋和快乐，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对决斗产生了一种恐惧——不是恐惧决斗，而是恐惧失败的后果。
如果自己在黑暗决斗中输了怎么办？
自己输了也就输了，可要是大家的生命也被当成了赌注怎么办？
当时是正义的同伴-海马侠帮助自己摆脱了这份恐惧，所以才能继续前进。然而那份对于决斗的疑惑并没有被彻底解决。
当然，平时这些十代根本不会往心里去，放着放着大概就忘掉了，甚至会觉得自己过于胡思乱想。
不过今天一天内经历的事，又勾起了他心里的这根刺。
黑暗决斗的事，他能与之交流的人很少，学院内也没有足够让他信服的人。
如今，也许这个疑问可以得到一个回答了？
前不久明日香还需要自己开导，但现在，十代也在寻求着其他人的指引。
感受着十代的目光，游侠沉思许久，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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