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阿莱与阿蒙
青色的火焰燃起，与黑色的瘴气一起肆虐大地。
在三十分钟前，这里还是一片水草丰茂的平原，平原之上伫立着一座中型的城镇，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然而三十分钟后，城内建筑成片成片倒塌、破败，抵挡来敌的卫兵、还有来不及撤离的镇民尸体倒伏枕籍，血流满地，宛如垃圾。
城外则是寸草不生，植被荒芜，河床干涸，地面皲裂，充满毁灭气息的负能量流转于缝隙之间……明眼人一望便知，这片土地完了，没有个几年时间清理，根本无法再住人。
——也许那些恶魔会很喜欢这片新的“地狱”？
“哎呀哎呀，惨不忍睹，惨不忍睹。这已经是它毁掉了的第几个城镇来着？第6个，还是第7个？”
哼唱着旋律轻快的歌儿，阿莱斯特行走在空无一人、唯有满城鬼魂的街道上，笑容悠哉惬意，仿若是在春天郊游，无比愉快。
可任何人郊游都不会来这种鬼城。
不对，也不能说什么人都没有。
阿莱斯特是一个，另一个则跟在他的后面。
“是第10个。”
那是个身姿挺拔的青年，裸露在外的健壮双臂潜藏着爆发性的力量，暗红偏褐色的头发如刺猬般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平光眼镜戴在鼻梁上，藏住了眼眸之中的一切锋锐。
假如有熟知内幕的决斗学院的人在这里，定然能轻易认出，这正是在亚空间爆炸中失踪的人员之一。
加勒姆财团的大少爷，阿蒙·加勒姆。
“哦，对对，第10个。”
“你看我这记性。”
阿莱斯特拍了下脑袋，不过从语气里丝毫听不出来懊恼的味道。他惊叹着说道：“真是快啊，才几天的工夫，就拆到了第10个大型城镇，途中经过的村庄、聚落什么的数量就更多了。真不愧是‘天灾’，照这样子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第四界都会被它给剃光头吧？”
十二次元里，不同次元的世界大小也是不同的。
有的只有一个天朝的省份那么大，有的则是一个大国，再往上则是一个大洲、大陆，乃至半球和整个星球——天界和冥界就是最后那一档次。
看起来无边无际，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众多神灵位格的伟大存在便居住在这两个次元之中，营造独属于自己的神国。
第四界在这其中位列中等以下。
以“天灾”的肆虐速度，第四界是经受不起它的折腾的。
“阿莱斯特，你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这些天一直跟在它的后面，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引导这家伙毁灭这个世界吗？”
阿蒙盯着阿莱斯特的背影，如虎豹般的锐利目光寻找着这个猎物身上的“破绽”。
作为加勒姆财团最顶尖的间谍同时，他也是最优秀的杀手。
普通人要是敢于像这样毫无防备地把后背暴露在阿蒙的面前，他有自信可以用多种不同的手段来一瞬间了结目标的生命。然而阿莱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反而是令他有些无从下手的地步。
他深知阿莱斯特并非凡俗，而是一手策划了决斗学院大骚乱的幕后黑手，并且拥有迥异于常识的超凡力量。这份力量是财团追求之物，可成为敌人后就变得非常棘手。
阿蒙已然吃过这样的亏了，有了血一般的教训。
因此，阿莱越是看上去没有防备，阿蒙越是觉得内藏陷阱，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愿意轻易动手。
那很可能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可以的话，阿蒙其实还想从阿莱斯特的身边逃走，可惜他遭遇的只有失败。
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探究一下阿莱斯特的行事动机了。
“毁灭世界？哪有，这你可就冤枉人了，阿蒙同学。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毁灭世界。”
阿莱似是没有察觉到阿蒙的视线有多危险，嘴里轻笑着，回答道：“要说目的，那确实是有一个吧。但目前的话，我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阿蒙皱眉：“好奇？”
“是啊。我是一个学者，学者嘛，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那自然是想要观察看看了。”
阿莱斯特笑道：“游侠的身体竟会失控暴走到这个程度，还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天灾’，这和我最初的预想截然不同。你不觉得这种出人意料的发展很有趣吗？”
有趣？
阿蒙可不觉得这哪里有趣了，也笑不出来。
他所看到的只有各种各样无意义的毁灭，大量生命的丧亡。虽说这些精灵的生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亲眼目睹这一幕幕悲剧，总是不会让人心里有多舒服。
除非那人是以毁灭和杀戮为乐，或者干脆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阿蒙看来，阿莱斯特就是这种疯子。
他目光扫过身边的尸骸，收回，继续问阿莱斯特道：“那你应该也看够了吧，10个城镇的毁灭，已经够你观察那个‘天灾’了吧。”
"嗯，是看够了。"
“我也该要做正事了。”
阿莱斯特说着，停步回头，第一次看向阿蒙。
“阿蒙·加勒姆，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阿蒙心里暗道一声：来了。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阿莱斯特特意束缚住自己的自由，必然是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他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只听阿莱斯特道：“这片地区，是受光道军团守护的。我想你之前也看见了，这些正义的守护者和‘游侠’之间的战斗。”
战斗的结局用不着多说，眼前的景象早已表明了一切。
“你想说什么？”
这些阿蒙自然一清二楚，他等着阿莱斯特说到正题。
“连续10个城镇的毁灭，一整片地区的污染，还有光道军团地区部队的覆灭，定然会惊动光道军团的总部。”
“为了遏制和抹杀这个‘天灾’，光道军团的主力将会迅速行动起来。考虑到‘游侠’那单人灭军的恐怖战力，出于稳妥谨慎，他们肯定会选择完全唤醒‘裁决’。”
“【裁决之龙】，是传说中的‘光之龙’，一降临就要对世间的罪恶给予平等的毁灭，它所具有的威能可比‘圣夜骑士团’的那条小龙要可怕得多。”
“不过强大的力量，也得有恰当的容器承载才行。”
“彻底苏醒的‘裁决之力’，哪怕是光道军团内部都不一定能找到匹配它的人选。勉勉强强将就只会造成力量的浪费，那就失去完全解放的意义了。”
"他们多半很快会召开一次公开性质的选拔大会，在大会上选出通过‘裁决’的考验，与它相性最好的‘容器’。"
阿莱斯特说到这里，阿蒙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是想要我去获得‘裁决’的力量？”
“对。”
阿莱斯特笑容灿烂，道：“光道军团举办大会的地点一定是位于总部的‘圣地’，我会帮你潜入进去，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的本事，看你能不能赢得‘裁决’的青睐了。”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而且，为什么是我？”
“你在这里面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蒙没被这个好消息给冲昏头脑。
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有时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阿莱斯特笑容不变，说道：“我不去，当然是因为我现在是十二次元最大反派之一啊，不是好人这一点我还是有自觉的。我如果出现在光道军团的人面前，分分钟就要打起来。人‘裁决’也不可能认可我，去了是找罪受吗？”
“至于选你的原因，还有我在这里面的好处……嘛，告诉你也无妨。”
“我需要一个人去代替我击败‘游侠’，而你就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纳尼？！”
阿蒙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惊疑不定道：“你也想要打倒那个怪物?”
"为什么不呢？"
阿莱斯特耸了耸肩，说道：“任由‘游侠’继续暴走下去，对我来说也不是件好事。我还有些东西留在他那里，趁‘游侠’现在还没有变强到不可理喻之前，还是赶紧把他停下来比较好吧。”
“因此安心吧，唯独这件事上，我这次是和你们处于同一条战线上的。”
“不过，别指望我会亲自出头哦。我是反派嘛，反派就不该抢正义英雄的戏份。与那种怪物战斗，维护世界和平这样的任务就由你们多担待了。”
阿莱斯特拍了拍阿蒙的肩膀，满脸诚挚地说道。
“……”
阿蒙并没有完全相信阿莱斯特的话。
诚然，从他接受的间谍训练来看，阿莱斯特说的基本都是真的，没有什么谎言的成分。可要骗人，也不是非得要撒谎才行，只需隐瞒部分的真相和情报，就可以达成想要的目的，往往效果比单纯的撒谎要更好。
阿莱斯特，必然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
不过，为了取信自己，阿莱斯特隐瞒的东西应不是很多。至少他希望自己去得到“裁决之力”，然后与“游侠”决斗的这一步想法是确切无疑的。
那么……
“我很感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
阿蒙用手指推了下自己的眼镜，说道：“不过，我可没说，我要答应和你的交易啊。”
“既然知道了你想要停下‘游侠’，你又是我们的敌人，我没理由帮助敌人的吧。”
——“不，你会答应的。”
阿莱斯特轻笑一声，目光幽幽，似是已看穿阿蒙的灵魂本质。
“阿蒙·加勒姆，也许你还没有发现，可你的内心深处的黑暗可是非常之深啊。”
“这份庞大的黑暗，会让你同意我的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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