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佐天泪白
“世、世界之外……”
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样，荧先是赶快移开与顾白对视的眼神，然后故作疑惑地问道。
并尽量使自己表现得更呆一点。
“还能这样？！”
注意到荧妹的表情，顾白心里努力地忍着笑，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了什么，相当正经地说道：
“我突然想到了我看过的一本小说，讲的是异世界的双子降临到提瓦特大陆，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沉睡。”
“有一天妹妹突然被哥哥唤醒，在准备离开这片世界时却被陌生的神灵阻拦，兄妹被迫分别。”
“而身为美少女的妹妹悲痛欲绝，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直到许多年后，她再次苏醒，碰到了一只小精灵，两人结为旅伴，开始了一场周游大陆、寻找哥哥的旅行。”
“当然还少不了在旅途中结识了不同国家的朋友，在经历大大小小的冒险之后，正义的美少女离真相越来越近，最后带领伙伴们登上天空岛，打倒邪恶神明的故事……”
“荧——”
某个屑人突然加重语气。
“啊？啊！”
“这个故事你听过吗？”
“呃，哈哈……没听过……”
可怜的妹妹正在强颜欢笑，实则心里乱成一团麻。
摊放在双腿上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扭来扭去。
这已经不是别揭穿的问题了。
为什么他能全部说中啊！
简直一点不差，难道是自己睡着的时候不小心说了梦话？
“那还真是可惜了。”
顾白叹了口气：
“咋一听还挺新奇的，我记得在那本小说里，身为主角的少女身份被揭穿的时候，其他人的反应是怎样来着……”
他看似努力地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忘了。”
“不瞒你说，刚才听到阿贝多老师的猜想，我就莫名觉得自己身边的经历和这个故事有点像……”
眼看荧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鼓足勇气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顾白语气一转：
“不过荧和我早就认识了，这肯定不可能吧？”
“没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2
来自两只强作镇定且脸色发白的复读机。
“我只是随口一提，不必当真。”
阿贝多在一旁听了许久，轻轻笑起来：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生出这么多想法，嗯，倒不失为一个有趣的故事。
“所以说只是开玩笑？”
顾白注意着荧依旧纠结的面色，追问道。
“可以这样说。”
“那好吧。”
他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
“还以为只存在于小说中的情节就发生在我身边，不过也好，不用背负这种沉重的身份，其实是好事。”
“不然，一边要找哥哥，一边要追寻当年的真相，还要提防着陌生的神灵……靠着双脚走遍七个国家……
“一路上风餐露宿、磕磕碰碰，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命悬一线的时刻，失落啊、挫折啊这些都要藏在心里，这场旅行注定不会像表面听说去那样浪漫。”
说到这里，顾白感慨地做了总结：
“还好荧没这么惨。”
“一不小心扯远了，阿贝多老师，你刚刚说到哪里了？”
“我是说，前面的话只是随口一提，各位可以当个玩笑来看。”
阿贝多看着面前的几人，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他收回目光：
“不过，接下来的话不是开玩笑。”
他将手中的腐殖之剑悬浮在空中：
“就在刚才，我有了一个新发现，这把剑在靠近她的时候，其中蕴含着的力量有了消减的趋势……就像是，在逐渐被净化。”
说到这阿贝多深深地看了荧一眼：
“也就是说，从这种现象来看，这把剑并不是无人能用。”
“怎么说呢，虽然这种只有一个人能使用的魔剑的设定很酷，但现在我们有稳妥的选择吧。”
这句话是由顾白说得，一旁的荧还在为那个编出来的故事愣神。
他指了指一旁的箱子：
“用这件东西就能把其中的诅咒去除掉。”
虽然知道游戏中这把剑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是整段剧情里最老实的一个，但他不想再额外生出事端，尤其是使用者还是荧。
“忘了告诉你们，这个办法行不通。”
阿贝多将教会的文物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还记得我刚才所说的，这把剑的来历吗？”
“它因为融入了杜林的残骸，从这股力量中得以诞生了一丝生命力，同时也获得了可怕的诅咒，但诅咒的本质，其实就是那股力量的影响。”
“换句话说，诅咒并不是诅咒，而是力量所产生的波动。雪山中的污染源也是同理，那只是因为力量太过庞大，一种活性变强，便无意识地向外发散的行为罢了。”
“不过这种影响不是寻常的生命能承受得了的，他们被动吸收了这股力量，反而被侵蚀，发生了异变，才会导致表面上像是遭到了诅咒。”
“而这件文物……”
阿贝多轻轻将腐殖之剑靠近手中的文物，与靠近荧时的反应相同，他能感到剑的力量在减弱。
除次之外，还有一种之前从没有过的情绪——
剑，在哀求。
“与其说解除诅咒，其实，是把这把剑杀死。”
他顿了顿：
琴团长的信件我看过了，教会中的记载大体没有出错，文物确实有着解除诅咒的作用，但前面已经说过，诅咒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产物。”
“当弄清其中的原理的时候，也就应该明白了，它真正的作用，其实是将这把剑所蕴含的力量全部消解干净。”
“剑彻底死了，因此就不会再散发出波动。”
“所以，诅咒消失就代表着杜林的力量消失，而这股力量没了，能够吸收雪山上污染源、也就是力量源头的能力自然随之消散。”
“换言之，到时候它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了。”
见顾白消化了话中的含义，阿贝多继续说道：
“这样一来，并不存在剑没了诅咒、却还保留着其他能力的情况，那群盗宝团的推测，一开始就是错的。”
“当然这条路行不通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实际上，早在你们带来文物之前，我就做好了有关的准备，虽然要麻烦一点。”
“而原本关于这把剑的处置，是准备将它彻底封存。”
“但刚才的变故令我看到了一些转机，这么说不是让你们以身犯险，污染源的事还是由我去处理，只是，既然剑有了它唯一的主人，原本为它的结局，就显得太可惜了。”
“所以，我才想把它交到你们手里，不需要你们做什么，我只是比较好奇，这一把有着生命的剑，未来究竟能走到何步。”
“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吧？”
说完阿贝多又看向荧：
“只是出于我的好奇心、所提出的一个请求而已。不必有负担，你可以考虑一下，安全方面你大可以放心，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而且，我听说你是旅行者，在今后的旅途中，有一把可以不断进化的武器，并不是一件坏事。”
荧的样子还是有点呆，她坐在那里思考了一会，也很可能没有思考，只是坐在那里反应了一会，让脑子转一转，随后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从手里变出一把剑：
“可是我已经有武器了。”
顾白瞥了一眼，是西风剑。
差点被她那副傻样给逗笑。
别人送你把剑，你直接说要不要就好了。
怎么还把自己的武器给拿出来了？
就像有人客气地问你要不要来家里坐坐，你一脸严肃地把房产证拍了出来。
不过考虑到荧的头脑正处于短路状态，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话怀疑人生，丧失了一部分思考能力，会出现这种“直白”的反应也不奇怪。
但未免傻得太可爱了。
就在顾白暗笑的同时，然后荧又掏出来一把。
顾白惊了。
他突然笑不出来了。
试作斩岩？
“这把剑什么时候跑到你手上去的？”
“哦，是凯瑟琳小姐刚送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说因为我天天做委托，冒险等级升得很快，简直就是蒙德地区冒险家协会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作为鼓励，特此赠剑一把。”
“对了，你要吗，砍人可疼了。”
那当然很疼，毕竟是物理伤害加成。
但他自己是靠元素战技吃饭的，显然拿来没有用。
又痛失一把四星武器。
顾白心疼地想到。
但荧的举动还没完，这个妹妹简直富得流油，只见她又像搞批发一样再次掏出一把剑，顾白彻底看傻了。
怎么还有？
荧啊，你到底在背地里屯了多少东西？
是仓鼠吗？
但很快，顾白变得淡定起来。
因为最后掏出的剑只是一把无锋剑，明显在这堆四星武器之中是用来凑数的。
还记得这把无锋剑是荧初来蒙德的时候背着的，一直以为后来被她卖了，没想到还留着。
“荧，你还挺念旧的。”
“错，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龙血……”
荧赶紧捂住派蒙的嘴，并小声解释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感觉有纪念意义，就一直留着了。”
是的，这就是当初两人在野外发现的龙血宝剑。
从爆炸现场，在一片乱石中的惊人发现。
但很显然，荧并不准备对此多作解释。
不是想要藏私，真有好东西她肯定找顾白商量，真正的原因是嫌丢人。
说到这个荧就想捂脸，一时间觉得思绪清晰了不少。
当初居然真的信了派蒙的鬼话，傻乎乎地认为这把剑是大有来头的宝剑。
但后来的发现的事情很清楚了——
不管两人怎么折腾，无锋剑还是那把无锋剑，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最开始时，每到晚上，荧还会拿出剑亲自擦拭，后来则慢慢消退了热情。
那时两人甚至做到了什么地步呢？
说出来荧都想给自己一剑——
居然躺在床上和派蒙一起对着无锋剑说话。
“宝剑啊宝剑！”
这同样是由派蒙提议的，据说神剑有灵，这样做是为了和剑培养感情，让它快点认主。
但很遗憾，事实证明，这把剑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尽管发现它的现场很诡异，但世间本来就存在着许多巧合，所以没必要事事想得太深。
如今的荧妹已经彻底死心了。
她已经将这件事当作最大的黑历史藏在心里，要不是这把剑是两人一起旅行后发现的第一个“宝藏”，确实有着一定的纪念意义，她早就想扔掉了。
眼不见心不烦。
好羞耻！
同时荧也吸取了一个全新的教训，那就是——
以后派蒙有关宝物上的推测，一个字也不要信！
总之，她是不抱有任何期望了，之所以捂住派蒙的嘴，是因为明白被顾白知道后一定会迎来嘲笑。
比如说自己憨憨之类的。
但任何一个美少女可以接受别人说自己漂亮、可爱、温柔，唯独不想被说憨憨。
“唔唔……”
派蒙使劲扒开荧的手，荧相当和善地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清楚：
我亲爱的派蒙，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好了。
谁也不许说！
顾白一脸平淡地看着身旁上演的事。
这样太好猜了。
一看就是有关于黑历史方面的。
正在气头上的女人不要惹，看着派蒙不断被揉成各种形状的小脸，反正他是没有劝架的打算。
他转头看向同样在看戏的阿贝多，心想此时的阿贝多老师还没经受过红蓝贴贴的折磨，估计以后有的受了：
“阿贝多老师，实不相瞒，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我正想说有关报酬的事，请说。”
这种语气甚至给人一种就算你想要星星对方也能给你摘下来的错觉。
但星辰大海还是没有旅馆重要，顾白开口道：
“我想在雪山上建座旅馆，但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靠普通的办法行不通，所以……”
“所以想拜托我建座旅馆吗？”
顾白点点头，心里很感动。
不愧是阿贝多老师，谁说他性格冷淡的，明明很善解人意啊。
求人的内容都不用自己说出口，他就帮你说出来了。
“因为你是岩之眼的拥有者，所以我才想到拜托你，对了，我这里有准备好的材料和图纸，有时间详细跟你说一下，如果难度太高……”
如果难度太高，他肯定不会说“那就算了”，客气也不是不分场合的客气，万一对方真的嫌麻烦顺水推舟拒绝了怎么办？
所以，顾白想了想：
“我可以拿出相等的报酬，而且保证你会感兴趣的那种。”
“无妨。”
“既然答应了要帮你，我的承诺自然会履行。”
“不过现在恐怕抽不出时间，等雪山上的事结束后，我们再详谈吧。”
“好。”
顾白是分得清轻重的人，现在肯定要以雪山上的局势为第一要务。
实际上就算对方不说，他也会主动提出来先将经历放在污染源那边。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顾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没有下雪，阳光不错。
正是适合实地考察的好天气。
他也没空想着，回去后还要和荧一起去圈定的五个选址看看。
“嗯，我送你们。”
没有说太多客套的话，阿贝多站起来，将腐殖之剑收回去。
此时另一边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毫无疑问是旅行者战胜了应急食品。
这……就是家人的含义吗。
这样的场景莫名令他想到了可莉，在心中做出了等忙完后回蒙德一趟的决定，阿贝多向荧问道：
“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没有，嗯……那一份都算在他的请求里面吧。”
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的脸皮远没顾白那么厚，可以做到一脸的若无其事说出请求，于是向阿贝多诚恳地道了谢。
“我想要一杯永远喝不完的果汁……”
派蒙举起手。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令她瞪大眼。
阿贝多转身取出一粒种子，放在她手上：
“这是改良过的日落果的种子，结出的果实更多，更大也更甜。是我一名学生的研究成果，喝不完的果汁我难以做到，不嫌弃的话，就把这枚种子拿回去种下吧。”
“哦……哦，谢谢你啊阿贝多……”
她就是说着玩玩而已，没想到对方真交给她一枚种子。
随后阿贝多带着三人走向来时的小路，几人来到那处悬崖边，阿贝多挥了挥手，一朵朵刹那之花浮现至半空中。排成一列，高低起伏。
“沿着这里走下去，就可以直接回到营地了。”
“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来日再见。
“嗯，再见。”
随后少年站在雪地上，看着三人朝他挥手道别，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他仰起头，看着天边紊乱的寒流，喃喃自语：
“两个世界之外的外来者，却有着这个世界上本源的力量……”
他在悬崖边驻立了一会，雪沫随着风落在肩膀上。
直到确认几人下了山，才慢慢往回走去。
走进空无一人的营地，他看向几个空荡荡、形状奇怪的椅子。
慢慢笑了笑，并没有动。
按理说，以往这些被他画出来“应急品”在用完之后是要被摧毁的。
这片平日里无人拜访的地方，终归是多了一些东西。
但同时也少了一些。
他来到熟悉的实验台，朝着不久前抓空的位置看去。
比如，一个烧杯。
还有挂在那的四叶草挂坠。
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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