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那条围巾
挥舞着冰棒的丘丘人朝他直冲过来。
当的一声,剑身与冰棒接触,顾白将剑横档在身前,双脚微微凹陷在雪地里。
面前的丘丘人正发疯般向前伸着身子,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
残缺的面具挂在它的脸上,丝丝的涎液从中滴落在地,顾白皱起眉头,凶残的吼声传入耳中,带着一抹癫狂的意味。
它们并不是智力多高的物种,却不代表着战斗时会毫无理智。
而眼前这个,却完全是以不要命的姿态发起攻击。
僵持中,顾白衡量着自己如今的实力。
技能没了,但力量还在。
随后,他向一旁侧过身子,丘丘人因为惯性向前栽倒,他挥剑刺去,却被对方手中由坚冰凝结的盾牌挡住;
剑尖抵在冰盾上,划过一道白痕,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连反应也变快了吗……
他猛地发力,将冰盾挑开,趁着丘丘人失去平衡的间隙,顾白从空间里取出一把银剑抛给优菈:
“后面——”
视线之中,除了面前这只发狂的丘丘人外,还有数个分散的身影,正怪叫着用脚撑开手弩。
“那你小心!”
优菈闻言没有犹豫,两人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将最先冲过来的丘丘人交由顾白处理;
她将目光转向前方,脚尖一点,在半空中接过银剑,随后借力翻滚,滑到距离最近的丘丘人的身下;
顾不得站起身子,她以半跪的姿势将剑身送入对方的胸口,用力一搅。
一切发生在猝不及防间,优菈矮下身子,单手抓起丘丘人作为盾牌,挡住飞射而来的箭矢。
一阵惨叫过后,手臂抡出一个圆弧,她将插满箭的尸体向前方用力抛去,将不远处站在一起的丘丘人砸飞。
还剩三个!
她继续向前冲去,伴随着飞快的脚步,剑刃上凝结出一道寒霜,胸前的神之眼微微闪烁,剑气迸发,令几个再度撑开弩弦的身影一滞;
下一刻,她已经带着冰冷的眼神出现在丘丘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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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抱起派蒙就开始往回跑,穿过山脚下的急事,她冲向一个小摊:
“喂,干什么干什么?”
“是不是雪崩了?”
“额,好像有吧,还有,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别抓着我的衣服……”
“我问你,那是多久前的事?”
“这个嘛……”
摊主摸摸头,对于他们这群在山下讨生活的人来说,山中发生雪崩、时不时听见一声巨响,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没人会专门留意这个。
“应该是不久前吧?”
他不确定地说道,正回忆着具体的时间,面前的少女松开手,大声朝旁边喊道:
“你们有谁见过一个叫顾白的男人,黑色头发,不久前刚来过?”
“没有。”
“我也没有。”
“那是啥,发生什么事了?”
一片疑惑的眼神中,少女皱紧眉头,身形突然消失。
“假的吧……”
下一瞬,荧和派蒙出现在传送锚点旁,这是眠龙谷附近的位置。
“怎么办啊荧,据说救人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
派蒙着急从她怀里飞出来。
荧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检查着锚点周围,表情渐渐沉下去。
直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物品或标志后,她握紧拳头,用力砸在锚点上。
周围的积雪纷纷落下。
最坏的情况似乎已经发生了。
她知道顾白有着传送的能力,如果他和优菈真的从雪崩中跑出来——
那么,就算不主动来找自己,也会在她和派蒙的必经之地留下记号,借此传递出两人安全的消息。
就比如,山脚下的集市。
这也是她刚才之所以那样问的原因。
按照顾白的性格,会来到山脚的传送锚点下,拜托集市上的人留意自己,算是最方便的办法。
当然,只要是拜托人,就存在着发生意外的可能,保险起见,他肯定还会再留下其他位置留记号。
也就是离营地距离最近的锚点处。
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推理,只要稍加换位思考就可以想到。
荧抓起一把雪,感受着其中的冰冷,放在她的位置,只要发现了雪崩,就会立即赶往营地,而以往的那条上山的路被雪封死了,只有传送到最近的锚点绕路走。
这样一来,眠龙谷这里的传送锚点,是她一定会去的地方。
可这里也没有任何线索。
两个最有可能的地点都没有发现,说明他从未来过。
更是说明……
荧将手中的雪扔下,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
无论如何,她都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将自己的分析讲给派蒙,两人接着往营地的方向跑。
“荧,你冷静点,说不定他们没事呢?”
“冷静,我……”荧深深呼出一口气,白气消散在空气中,她轻轻拍了拍派蒙的脑袋:“是啊,乐观点,也可能没事……”
但这只是安慰派蒙的话。
在自然的无情面前,哪怕是神之眼的拥有者也生不出抵抗的力气,被白色所淹没是唯一的结局。
但即便如此,荧也觉得这其中一定会存在着第二种可能。
明明来之前就说好的啊,我们要一起去往七个国家的。
他在不久前还说过,把旅馆开起来,为自己留一间屋子。
那个总是能笑眯眯面对一切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在冰雪中。
就算埋住,那她就把他们找出来,哪怕是把这座雪山翻一个遍。
荧微微喘着气,她知道,眼下的她过于心急,很容易忽略了其他可能性——
就比如雪崩其实刚发生不久,或许就在她到来的前一刻,他们已经跑出来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传送;
又或者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呢,对吧,任谁劫后余生,脑海中也会是一片空白,忘记了告诉自己再正常不过……
荧闷着头往前跑,突然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
她努力思考着无数种可能,可越是想下去,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但又是在这份克制与灰暗中,她又拼命地安慰着自己还有另一种结果,接着不受控制地去想。
很多的画面与想法从心中闪过,想与不想似乎都没了意义,她只知道,自己要跑得更快些。
少女的身影越过雪原,越过山石,越过裸露在外的植被,直到看见被积雪掩埋的道路,荧停住脚步:
“怎么又是这样,每次都是!”
从今天醒来开始,干什么都不顺利,优菈的病是这样,下山买药是这样,雪崩是这样,就连想要回去找人也是这样!
“为什么啊!”
哪怕知道这样的诘问毫无意义,但在此刻,荧还是大声喊了出来。
恼火、不甘、着急、委屈……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她指着前方的积雪,咬紧了牙:
“你不让我过去,那我就偏要去,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去!”
说完她抱起派蒙,“我们走,哪怕是飞也要飞过去!”
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又出现在七天神像旁边,荧张开风之翼,朝着一座山头的方向,向下跃去。
寒风凌冽地吹过面颊,刮得人生疼。
空中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前方的景象,她凭着感觉调整方向,心中不停地催促着再快点。
可惜风之翼只有滑翔的功能,荧收起翅膀,身体突然下落,在失重中又再次撑开,通过这样的方式加速,来回收起了几次,她最终落到一处峭壁上。
稳住身体,荧咬着牙开始往上爬,手掌停留过的位置留下鲜红的痕迹,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被划破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很疼,还以为是太冷的缘故。
还未升起的风之翼被凹凸的石壁扯了一下,她用力一蹬,撕扯声传来,一半的翅膀向深谷中落去,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回响。
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视野上方宽阔起来,她吃力地翻上去,顾不得喘气,一个趔趄,接着站起来往前跑。
可原本熟悉的景象全被白雪所淹没。
她凭着记忆加快脚步,头发早就散乱得不成样子,在无垠的白色上留下一连串脚印。
直到她看到了一颗断树。
断树后是一处背风的山坡,每到傍晚,三人总喜欢在山坡后升起篝火,围坐着取暖聊天。
她急忙来到山坡的不远处,本该是扎起帐篷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哪还有什么营地,眼前尽是白色,一颗心沉到谷底。
荧张了张嘴,又闭上,跪下甚至开始向下往,此刻的她连大声呼唤两人的名字都无法做到;
因为一旦提高声音,就会再次引来雪崩。
手开始失去直觉,在鲜血和雪水中微微发颤,她就直勾勾地站起来,哈了口气,走了几步,换个位置继续挖。
派蒙也在旁边不停寻找着,每当看见雪堆,就停下拿手用力地扒开,不断变换着位置。
原本平滑的雪面上出现了一个个坑洞,派蒙飞回来,荧却像看不见她一样咬着嘴唇,一直往下挖。
“荧,你的手破了,先用衣服裹住吧……”
“附近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荧,你说他们该不会……”
说到这里派蒙快要哭起来。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归于沉寂,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然后往前走,走了几步再跪下,然后又站起来,像一具机械般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不知道有多久,或许是内心和手指同样因冰冷而麻木的时候;
在视线的尽头,终于不再是白色;
而是一条深蓝色的毛巾。
那是他一直围在脖子上的。
荧跑过去,捡起毛巾,再往前看,地上开始有一排排脚印,其他各种各样的物品分散地放在雪中。
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的感觉。
用围巾在脸上胡乱地擦了几下,反而脸更花了。
少女吸着鼻子,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一下子跌坐在雪上。
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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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脚印会从这里才出现呢?离营地有好远了。”
派蒙张开手比划着,终于冷静下来的两人开始分析起眼下的情况。
荧顺着脚印往回走了几步,随后发现其中一段的高度不太一样,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他们走后不久,应该又发生了一次规模很小的雪崩,也就是说,有一部分记号被盖住了。”
好在只是营地附近的一片。
这也是顾白和优菈商量过的事,光在原地做个记号,很有可能再次被雪掩埋;
而光凭借脚印让荧判断他们的去向,在这样的全是白色环境里又很容易漏过;
最终两人决定留下一些颜色鲜艳的物体,也就是出现在荧视野中的围巾。
荧轻轻摸着那条围巾,上面沾满了雪水,如今已经被她围在了脖子上,可激动过后,她浮现出一个疑问:
既然没事,那为什么不选择去传送锚点的方式?
想到这里又有些不好的预感,荧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感受着脸旁的温度,对她而言,只要还有音讯,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方才阴沉的天气更加阴沉,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荧抬起头,找了件衣服把手包好,继续顺着标记往前走。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意外,甚至还发现了一头死掉的野猪。
野猪刚死去不久,只露出一只蹄子在外面,她原本以为这也是记号,直到挖出来才发现。
荧将野猪直接收进空间里,搜救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以防万一,需要储备一些食物。
她闭起眼,眼眶附近有酸痛的感觉传来。
之前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再加上眼前全是积雪,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线,很容易就会疲劳。
这样站了一会,她取出一个火把,两人迈动脚步。
又走了一会,记号在一块岩石处消失了。
岩石上有一道剑划过的箭头,周围是散乱的脚印。
荧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具丘丘人的尸体,她用剑翻挑着,在丘丘人的胸口处发现了一处致命伤,看来是一击毙命。
荧又看了看周围的脚印,皱起眉头:
“不应该只有一个的。”
“你忘了吗荧,丘丘人被元素力杀死后会消失。”
“我知道,但这个呢,为什么偏偏是物理伤?”
荧又找到了一根坚冰做成的棒子,捡起来,从上面找到一处很深的豁口,那是和剑刃触碰所产生的。
似乎能想象出一只丘丘人直冲而来的画面,还有武器的撞击声。
但这也正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能够用元素力解决的战斗,为什么不去用?
她见到过优菈的身手,每次攻击都会直取敌人的要害,如果说,这只丘丘人突然袭击过来,因为来不及释放元素战技,索性直接用剑刺过去,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她又在冰棒上看见了豁口,这是对峙过的标志。
这样一来,便和上面的猜测产生了矛盾。
而顾白的能力她全都知道,不管是那招掠火,还是后来的风属性元素爆发,都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会不会是敌人太弱,根本没用?”
荧想了想,随后摇摇头:
“不会。”
以她对顾白的了解,面对越弱小的敌人,他越喜欢省事的方法解决。
“——没有什么是一发掠火不可以解决的。”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发。”
想起了对方曾开玩笑般讲过的话,她又想起传送锚点的事。
一个猜测渐渐浮现,可连荧自己都不太相信。
那就是——
很有可能,他的能力突然消失了。
但荧又想起一路走来所看到的记号,不由迷茫起来。
既然能力消失,那些物品又是从哪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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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把那根冰棒留下了,希望荧能发现……”
顾白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弩箭,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正是他从那群丘丘人手里缴获过来的。
虽然平时看不上,但眼下技能使用不了,准备一些远程攻击的手段很有必要。
那根冰棒本来是想拿回来的,但想了想,最终还是留给荧,借此传递出自己的异常。
为此他又在上面用力砍了几下,就是为了让痕迹更清晰点。
“可现在是在哪里?”
他又把目光投向优菈,如今的两人正躲在一处山洞中。
眼下的状况差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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