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真相 一
“抱歉。”
“我不是怪你。”荧侧过脸,不再看阿贝多,低声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不,一切都是谋划好的事。”
“谋划?也包括他发烧吗?”荧又看向阿贝多:“但那是在你营地的实验室里发生的事。”
“还是说,所谓的谋划也包括他的能力消失?可那同样是你给他的药剂……”
她平复了几下呼吸,声音恢复平静:
“其他事我可以不管,无论是巧合还是刻意,我只当是我们运气太差了些。”
“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最关键的两个转折,却都是发生在你面前,阿贝多,我需要一个解释。”
阿贝多闻言垂下目光:“整件事是由我而起。顾白他是被我连累了。”
“道歉的话你已经讲过了,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听我说完,我说的连累,不仅仅是指这两次疏忽。而是……我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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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
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
长剑出鞘,却并没有向他的身体刺去,顾白看着剑身从脸边划过——
阿贝多将剑插入雪中,紧贴着他的脖子,随后单膝跪地,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口:
“不要动。”
这样说着,对方闭起眼,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感受什么。
片刻后又睁开,阿贝多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果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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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当时轰开的坑洞,荧和阿贝多在刹那之花上疾驰着。
经过短暂的商讨,最终确定由凯亚、安柏和派蒙留下照顾优菈,同时提防周围的魔物。
而此时的两人正向那处悬崖赶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和凯亚安柏是怎么找到我的?”
“如果距离不是太远,我可以感知到你们的位置。”
“我、和顾白?”
“没错,我们的力量出自同源,而这股力量间的波动与共鸣,或许你们察觉不到,但对我这种人造人来说,几乎等同于本能的感知。”
“那顾白他……”
“我感觉不到他,否则我第一个去找的就是他了。”
“和能力消失有关?”
“不,能力消失,却不代表他体内的那个东西会消失,我曾做过一个比喻,就像是一头冬眠的黑熊。”
说完阿贝多看到荧身体一晃,安慰道:
“按理说,就算他死了我也能感到他的存在,所以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他的气息被某种人为的手段屏蔽掉了。”
“……我明白了,除了刚才说得那些以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信息?”
“在我诞生之前,老师曾创造过无数实验品,但无一成功。其中有些残次品并未死去,而是被杜林吞入腹中……直到有一天,它带着仇恨与妒忌,从龙腹中逃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它做的,但目的又是什么?”
“报复和替代。”
“但它去找的是顾白。”
“荧……”阿贝多凝重地看向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营地的实验室里,我同顾白讲得第一句话吗?”
“我说,我和他有着同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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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假的。”
阿贝多冷冷地说道。
脖子上先是一阵刺痛,随后感到粘稠的触感,那是被剑刃划破的标志,顾白艰难地侧过头:
“……什么假的?”
“你不需要听懂。”
“你想杀了我?”
“不然呢。”
“你能操控魔物,对吧。”
“是又如何。”
“不仅如此,其实你也能感应到我的位置。”
“你想说什么?”
顾白看着那张属于阿贝多的脸:
“可惜了,你只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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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它把顾白当成了你老师的作品?”
荧不由放慢脚步,惊愕道。
“是,就像我第一次见到顾白那样,以为他是和我一样的人造人。”
“而我也是做了一些实验后才能确定,顾白只是与我相似。准确地说,是他身体里那个东西和我相似,我们并不是同类。”
“但那个残次品,它恐怕是真的把顾白当作同类了,也就是说,它的妒忌与仇恨,全是奔着顾白去的……”
“其实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点,直到从山顶赶过来,发现顾白的气息消失,才意识到这个可能。”
“可为什么要认准顾白?”
“它内心里渴望成为真的人类,又或者说,它以为顾白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属于它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不是选择了我,而是顾白,试想一下,这样一个被内心妒恨填满的残次品,突然有一天感到了两道同类的气息。”
“一个喜欢独来独往、住在山里、经常孤僻地独处;而另一个,身边围绕着同伴,总是欢声笑语,和每一个人关系都不错。”
“你觉得,它会更渴望成为哪个?”
荧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听阿贝多又说道:
“我能发现顾白的不同,是因为有过近距离的接触,按照最坏的结果来想,现在那两个人已经碰面了。”
“而一旦碰面,它也会发现顾白的不同。但……就算发现了,也不要指望它会停手。”
阿贝多看了荧一眼,她正抿紧嘴唇,显然也想到了接下来的可能:
“换句话说,当它发现顾白不是它想要替代的那个人时,会放弃继续成为他的想法,因为目标从一开始就错了。”
“站在它的角度来讲,如果只是面对一个普通人,那些嫉恨也就失去了意义,但这不意味着,它会因此放过他。”
“千方百计想要取代的目标,事到临头却发现那个目标是假的,迎接它的,或许是更大的愤怒……”
荧喃喃地接过话:
“它会把顾白杀死,然后继续隐藏自己……”
阿贝多叹息道:
“直到有一天,再把矛头对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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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说……可惜了,你只差一点。”
“又想拖延时间?”
“或许吧。”
这一次阿贝多闻言没有笑,有的只是眼神中的怜悯:
“我说,你不会还在指望那些同伴吧?”
“你不信吗,那就不说这个了,聊聊别的。”
“废话已经足够了,第一次我会陪你玩玩这种把戏,现在我没有这个耐心。”
“你见过黑熊吗。”
“我说了,我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你,见过黑熊吗?”
“你很吵……”
“黑熊,是一种很庞大、很凶猛,会冬眠的哺乳动物……”
“闭嘴!”
他猛地拿剑抵在顾白的胸口: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只是拖延时间。”
“你觉得,还有这个可能吗?”
随后他收回剑,放在自己的下巴处,将整张脸皮割下。
属于阿贝多的面孔被扔在雪中,血淋淋的粉肉露在外面,周围的皮肤在不断愈合着,器官被重新包裹住,却长成了一张五官模糊的脸。
他又将剑放在顾白的脸旁:
“如你所愿,轮到你了。”
看来这个办法已经不起作用了……
顾白在心里默默说道。
但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是的,就如对方所言,从见面起,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行动。
哪怕是主动挑穿手心上的伤口,也是如此。
不是为了嘲讽,也不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而是努力使对方的关注点围绕在自己身上。
愤怒也好,好奇也罢。不过是多受点伤,可一旦对方感到无趣,也就到了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刻。
在此之前,他都要想方设法地争取更多时间。
顾白看着逐渐逼近的剑尖。
只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对方猜错了。
那就是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他是在尽力拖延,却不代表着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无论是谁。
“在这片雪山上,有许多动物都会在天气极寒时陷入冬眠,而你身体里的东西,犹如处在一个冬眠期。”
“譬如一只冬眠的黑熊,原本匍匐在山洞中,这时候却有一根树枝伸了进去,将它吵醒,后果显而易见。”
“那有什么办法让这只黑熊睡过去吗?”
“有的。”
一幕幕对话仿佛在耳边响起。
直到如今,顾白也不知道让这只黑熊睡过去的原理是什么;
但他知道,该怎么让这头熊重新醒过来——
逃亡中,一路上遇到的尽是发狂的魔物;
而这些魔物,是因为受到了魔龙力量的侵蚀。
魔龙的名字叫做杜林,由炼金术士莱茵多特创造出来的生命。
它有一个兄弟,叫做阿贝多,二者的力量源于同处。
在他和阿贝多第一次见面时,因为一个小小的实验,被对方的力量所影响,系统莫名变得躁动。
如果用阿贝多的话来说,相当于一头冬眠的黑熊,突然被一根伸进山洞的树枝惊扰。
随后他喝了阿贝多的药剂,使那只黑熊重新陷入冬眠,并几乎丧失了所有能力;
直到现在也没有全部恢复。
黑熊显然睡得很死,但如果……
这时又有一根树枝伸进去了呢?
顾白看向眼前模糊的身影,
作为谋划了一切的幕后主使,侵蚀的魔物在他的操控下重新聚集,双方的关系不言而喻。
他,就是另一个污染的源头。
这股力量与杜林一样,同样的,也与阿贝多相同;
而自己,正是因为当时接触了阿贝多才变得异常。
所以,当他从山谷中醒来,爬到尽头,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
就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带伤的手:
“腿断了,站不起来,能不能拉我一把……”
并在站起来后,用力地抱了抱这根树枝。
力量在积攒,但还不够。
既然这样……
……
“我是不是要死了……”
地上的男人恍惚地说道。
“呵。”阿贝多啧笑一下,却因为原本属于嘴唇的位置只剩一个窟窿,牙齿凸显在外,显得尤为可怖。
“不如你来告诉我第二种可能?”
“第二种可能就是,你难道不好奇……我说得只差一点,是什么吗?”
男人的眼里仿佛突然有了神采。
他不耐烦地看过去,没有搭理,只是将剑逼近,看着鲜血从对方的脸上渗出。
“……可惜了,你只差一点,就把我骗过去了。”
“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蒙德城。”
剑倏然停住,顾白轻轻说道:
“其实,从见面起,你就一直在说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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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它感到了两道同类的气息,一道是你,一道是顾白,并近距离地观察了你们的生活,才做出选择,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荧皱起眉头,她们一行人自进山起,就在骑士团的营地住下,在此期间,夜晚有骑士守夜,她也并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可疑的身影。
“难道是那时候……”
荧想起了和顾白一同考察旅店选址的经历。
但那时只有他们和派蒙三人,一整天都在山石与积雪中度过。
或者是,在来到雪山的途中……就已经被接近了?
荧又记起那个来时驾车的老骑士。
还有回去蒙德城买感冒药,商店里的药品没了;
自己再去找琴,当时她恰好在外,似乎是有一条商队遇到了袭击。
虽然这些事早有疑问,但她回来后就遭遇了雪崩,随后一直在寻找顾白和优菈的下落,根本没空细想。
此刻则觉得细思极恐。
有一个人,在暗中观察着她们……
沉思中,阿贝多回忆道:
“如果是我这边,我的营地里被人闯进来过,还丢了一些炼金术的笔记,当时我以为是愚人众或者盗宝团干得。”
“至于你们,这才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所有人都被耍了……”
“而你们,其实早已经见过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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