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风声
“想要转移阿贝多的视线,第一,你需要自己在蒙德的消息能及时传到阿贝多耳中。”
“第二,你需要一个份量足够的人选,确保他得知后不会怀疑。”
“在此基础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学生碰到了另一个自己’这种展开更为合适。”
“你伪装成阿贝多的样子,出现在蒙德,见到了砂糖,并给她布置了课题,随后她因为课题遇到瓶颈来到雪山,将这件事告诉了荧和优菈。”
“这是许多人眼里,整件事的经过吧。”
“但实际上……”顾白将声音加重几分,“这条线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因为远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在整件事中替换掉另一个角色,最后起到的效果仍不会改变。”
“你真正伪装成的,并不是那个在蒙德的阿贝多,而是前来雪山的砂糖。”
“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荧和优菈眼前,将自己捏造的经历告诉她们,再等她们将这个消息告诉阿贝多,所有人都会去猜测那个假阿贝多的身份。”
“但那个假阿贝多,其实从未存在过。”
“……是啊,从未存在过。”
这样说着,阿贝多走到顾白面前,静静打量了他一会,随后笑起来:
“哦,差点忘了,上面那句话是真的。”
“你说过我一直在误导你的思路,这个我承认,但刚刚那句话也的确是真的。”
他坐在雪地上,拍了拍顾白的肩膀:
“你猜对了。”
“我们已经见过一次,不过不是在帐篷里,而是山脚的集市下,我,就是你当时见到的砂糖。”
他在身上翻找了两下,掏出一个本子,扔到顾白脸边:
“看,她的证件还在这里呢。”
阿贝多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怀疑,你身上这些伤是不是真的,一个濒死的人,脑子可不会转的这么快。”
“另外,虽然说出来有点难为情,但被人理解的感觉,似乎还挺不错。”
“我还以为你直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那样……尽管不会节外生枝,但多少会感到无趣。”
“你给我的惊喜越来越多了,顾白。”
“惊喜越多,等剑砍在身上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会越疼一点……”
“哈哈哈……”
阿贝多一时失笑:
“别说这些,多在发现真相的喜悦中沉浸一会不好吗。”
“所以,你承认了,这些是真相?”
“不然呢?如果在几分钟前,我不但不会承认,还会向你仔细描述那支药剂的效果……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喝下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你确实不知道,其实挺甜的。”
“刚才说味道很苦,是诈我的?不过无所谓了。”
阿贝多摊开手:
“那天喂你喝下药剂的并不是我,而是真的阿贝多,这个你也知道,既然你都把一切猜到了,用你的话说,再去误导你有什么意义?”
他用手指蘸了一点顾白的血,像是画家一样,在雪地上认真画了两个圆圈,等画好后看了片刻,点点下巴:
“一个,是我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身份。”
“另一个,是我为什么找上你的目的。”
“最重要的两件事已经被猜到了,那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还没完呢。”
“什么?”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顾白将手放在其中一个圆圈里,随后抹去:
“我是说,这里面的一切,如果按照上面的思路来想,那就全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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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糖!”
荧不甘地握紧拳头。
她曾眼睁睁地看着罪魁祸首从面前经过;
为什么,当时没有再多确认几句,哪怕是一些关于骑士团的细节……
“不要自责。”
阿贝多看向前方,积雪在阳光下融化,荧所留下的标记越来越浅: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明明就在眼前,却没有发现它的异常。但之所以找上你,就是因为你和砂糖并不熟悉。”
“换句话说,你根本发现不了那个假的砂糖有什么不对,这其实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没去过蒙德的事告诉你们。”
阿贝多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是点了点头,不但没有否认,反而回答自己确实抽空回去了一趟。
而如果不这样做,顾白几人必然会提高警惕,眼下或许会迎来不同的结果。
“接下来的话不是辩解,也不是在为我自己开脱,能让我讲几句吗?”
待荧轻轻点过头后,阿贝多又说道:
“我丢失的那几本炼金笔记,是关于人体研究的内容,所以,在得知有人冒充我的消息后,我隐约猜到过是它的可能。”
“但即便是猜到了,我却一直认为它是冲我来的,为了替代我,自然要抹除任何知情的人,为了避免其他人被牵扯进去,所以才决定独自解决。”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其中的异常我只是写信告诉了凯亚,但在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过,它会把我错认成了顾白。”
“我……能理解。”
最后荧还是这样说道:
“虽然现在知道这个消息是伪造的,但在当时来看,如果我得知有人冒充成了自己,我也会认为对方是要对我不利,而不是将矛头突然转向其他人。”
“但再去讨论这些,已经太迟了,不是吗。”
荧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
“只要我一去想,仿佛就能看到他躺在雪里,浑身是血的画面,只好尽力告诉自己不去想,但又很难做到……”
“所以,就再快一些吧,再快一些,一定能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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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固执了,这样不好。”
阿贝多将顾白的手推到一边,在原本的位置重新画了一个圆圈:
“我说了,刚才我说的是真话,很诚恳,我是砂糖,也没有出现在帐篷里,你应该选择相信我一次。”
“我相信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阿贝多正要点头,顾白又说道:
“但我也说了,你是个很小心的人,哪怕有把握把我杀死,哪怕我得知真相也无补于事,你仍在不停地误导我。”
“可那是之前。”
“能不能把我拉起来。”顾白伸出手:“接下来的话我想坐着说。”
“好。”
阿贝多将他架到岩石上,等彻底坐下后,顾白的呼吸变得再度低沉起来。
“何必呢。”
淡淡地说着,阿贝多将剑抵在顾白的脖子上,和他并肩坐在上面:
“不过在最后一刻来临前,我会认真听完的。”
顾白吃力地喘了几口气:
“我相信……你刚才说得是真话,但还有另一个圈,你的目的。”
“目的,不是分析过了吗,而且还是你自己说得。还是说你的状态已经差到连说过什么都忘了?”
阿贝多随意道: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故事中的残次品,心怀不甘地被吞入龙腹中……”
他突然止住声音:
“算了,我不说了,不然又要说我在误导你,还是你自己重复一遍。”
“你被吞入龙腹,直到多年后因为意外逃脱,感受到了我和阿贝多的气息,将我们认定为实验的成功品。”
顾白接过他的话。
“嗯,是这样,感受到你的存在的时候,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
“然后你在两者中挑中了比较遭人妒忌的我,想要将我取代,变成真正的人类,以发泄多年的仇恨。”
“老实说,你对我的描述有点难堪。”
“等你设计好了一切,却发现我是假的,我们只是相似,并不是同类。”
“确实很让人失望啊。”
阿贝多叹了口气:
“你说,一个人为了报仇精心谋划了一切,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找错了人,他的心情会怎样?”
“杀了我。”
“你看,你都知道答案了,还在挣扎什么。”
剑刃逐渐凹进皮肤。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是准备向我寻仇。”
“我承认,你不太走运,但谁让事情到了这一步呢。”
“我的死是不是很有戏剧性?”
“人类中有个词语,替死鬼。”
“我对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非要做个比喻,木桩?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砍几下泄愤。”
顾白闻言沉默下来。
传送的能力依然没有恢复。
“那,为了让我死的更有意义一些……”他侧过头去:“不如你换个目的?”
“比如说,你想取代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阿贝多,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可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如果。”
“万一不是如果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果然是假的。”
“还记得这句话吗,你曾对我说过。你有没有发现,如果你的目标是我,当时你应该说的是——”
“你居然是假的。”
“……这只是用词上细微的差异。”
“不,差别很大。”
“居然的意思是,你一开始毫不知情;而果然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只不过又确认了一遍。”
“你们人类的语言很有意思。”
“你讲的那个故事,一般人听过后的想法会是什么?你大仇得报,一时激动之下,情不自禁地说起自己的往事,等反应过来又赶紧撇清。”
“但要真这样想,就被你绕进去了。”
顾白有些疲惫地说道:
“你似乎很希望,将你的目的塑造得更单纯一些,对吧,一个重获新生的残次品,将仇恨对准那个融入人群的二号。”
“我肯定清楚自己不是人造人,这样做无非是在引导我,将阿贝多的身份往二号的方向猜。而越是这样猜,越会感到冤屈,对你找错了人的事深信不疑。”
“谁能想到你根本没找错。”
“要看清楚你的目的,就要考虑阿贝多的想法,以及他所掌握的信息。”
“目前可以确定的,他大概猜到了你是当年那个带有仇恨的残次品,在研究怎么变成另一个人的技术、还制作出骗骗花,同时他也知道我和他很相似。”
“那么,在这些条件下,自然而然地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你想复仇并取代成功品,但找错了人。”
“为什么会找错了人?因为他见到我的时候,感受到我的气息,差点把我当作同类,后续碰了我一下才否认。”
“而你,只是感到过我的气息,必然会生出他最初的那种想法,因此错将我当成二号。”
“上面这些,是处在阿贝多视角的猜测。”
顾白喃喃道:
“你说这种推论有错吗,其实没错,但,他不知道一件事啊。”
他看向一旁的身影:
“那就是,我们已经见过一面了。”
“阿贝多不知道我们见过一面,所以会认为你不清楚,我不是你的同类。直到要将我杀死的时候,才发现我是假的。”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去想,你发现了我是假的,却不会因此放过我,而是愤怒无比,拿我泄愤,随后匆匆离开,再度隐藏起自己。”
“但一旦按照这个思路,就全错了。”
“再解释清楚为什么错误之前,就要再说起另外一个问题。”
“阿贝多对你而言,是一个绝望的存在。”
“对我,你还可以用无数办法算计到这一步,但对他,无从下手,说得夸张点,你甚至没有接近他的机会,那又何谈取代。”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我猜是偷偷溜进他的实验室后,你才发现,当年同为实验品的他,已经成长为了怎样的存在。”
“所以,你需要一个接近他的机会,才有资格谈论取而代之。”
“什么才能符合这个要求,首先,要是在他身边的人,其次,你将那个人替换,要让他瞧不出端倪,将真正的目的隐藏掉。最后,要有接近他的理由。”
“想来想去,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就只有我了。”
“按照那个错误的思路,等阿贝多赶来的时候,会发现只剩一口气的我,我告诉他,你因为在最后关头发现我是假的,恼怒不已,随后匆匆离开,没能将我真的杀死。”
“阿贝多会以为你再度隐藏起来,但真正的你,其实并没有离开,你杀死我,又变为我,得以留在他的身边,寻找时机,对吧?”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再一件事,那朵骗骗花,为什么会变成我的样子,提前赶往营地。”
“我原本以为,这是为了让荧和优菈放松警惕,误认为我已经回来了,而等你杀了我后,再将那朵骗骗花暗中替换掉。”
“你的一举一动也在诉说着这个意图,当我把手上的伤口来亮出来时,你歇斯底里地将我踢飞,说了一大堆刺激我的话。”
“但实际上,这些只是用来掩盖真相的举动,那朵骗骗花早晚会被揭穿,它根本不是为了欺骗荧和优菈而准备的。”
顾白冷冷地说道:
“而是一道保险。”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被揭穿,只不过是被阿贝多揭穿。就算荧和优菈察觉不出异常,等阿贝多赶来后也会发现异常。”
“至于他为什么会赶过来,是因为你的存在一定会被发现,瞒不过去的,不管你怎么混淆视线,等他去往愚人众的实验室,发现里面并没有骗骗花的研究记录,就会把嫌疑锁定在那个残次品身上。”
“等他察觉到我被骗骗花冒充了,就算再蠢,也该明白你的目的,是把我当成他来报复。”
“当然,就像上面说的,越是这样想,越会被你绕进去。”
“那么,阿贝多是怎样察觉到骗骗花的异常,才是接下来最重要的一环。”
“我和你看上去相似,细究起来却不同,真正和你相似的是我身体的这个东西。”
“你知道这点,阿贝多也知道这点,这会是他用来检验我身份的手段。”
“但如果,你将自己的存在,变成和我身体里的这个东西类似呢?”
“你刚才说需要一点时间,就是为了变成我吧。”
“不只是我的面孔,而是它。”
顾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为了模仿它的存在、它的运作、它的生命迹象。”
“这样一来,等他们赶来后,所发现的那个伪装成我的你,会彻底抹去最后一个疑点。”
顾白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深深吸了口气:
“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阿贝多,就是替代他,但又无法接近他。”
“而我,只是一块跳板。”
“当所有人认为你的目的是我的时候……你就能真的成为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感到脖子上的剑被挪开。
“你知道吗,要不是清楚地知道你一直在帐篷里躺着,我会认为在我谋划这一切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
阿贝多坐在一旁,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没想到啊,全被猜到了。”
他沉默了一会,又开口说道: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一直误导你的思路吗,看起来多此一举,但事实就是,即使我做到这了一步,所有的事,还是被你全部猜到了,我的小心是正确的,虽然还是毫无意义。”
“在此之前,不管我做了什么,表面上疯狂也好冷漠也罢,我都有把握,整件事会顺利地进行下去,但现在,我开始担心了。”
“如果多给你一点时间,我丝毫不会怀疑,你能从这场局中彻底翻盘。”
“或许吧。”
“还有一些事没给你说的,我可以告诉你,不会是假话,我知道你有揭开谜底的想法,但真正为了的,是拖延时间。”
“但你不会等来人,阿贝多也好,那两个同伴也好,都是如此,你身上的力量波动被我屏蔽掉了,也就是说,现在的阿贝多感应不到你。”
“至于那两个同伴,我是算好了时间的,从她们从悬崖上回去开始,到你爬到山谷的入口,我都一直在旁边看着。从时间上讲,就算她不停歇地往回赶,并且留下了记号,现在最多走到一半。”
“何况其中有一个黄头发的女人,我同样能感受她的存在。”
“在跟你说句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范围内,没有她和阿贝多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还离你很远,无论你怎么拖延,也等不来的,这些事我早就准备好了。”
“但就算这样,唯一的偏差,就在于你。”
阿贝多摇摇头:
“虽然你猜没猜到都没有影响,我以为你只会想到一部分,但真的没有预料到,你能全部猜出来。”
“你看,从前给你说话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扯点其他的事,但我现在很认真,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想法。”
他脸上的肉在不断蠕动着,黑色的毛发生出,语气不似以前那般轻松:
“真的,虽然想和你多聊一会,但也真的不能再留给你时间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顾白?”
“你让我觉得恶心。”
顾白看着天空,皱了皱眉头:
“我居然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无奈。就好像在说,为了达成你的目的,杀了我是件不得不做的事。”
那双凹陷的眼睛中并没有情感:“可能吧。”
“可能?”顾白低下头,双脚轻轻摇晃着:“这时候就不要这么虚伪了。”
“虚伪吗……你知道的,我是真的想要成为人,而变成人,就要学会人类的情感、人类的思维、和人类的道德。在你们的观念中,我是在做一件不好的事,道歉才是正常的。”
顾白笑了笑,擦干嘴角的血:“不好的事,是指这些吗?”
“一想到你捅了我一剑还要说抱歉,我反而很想活了,既然我想活,那就请你……”
一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转瞬间燃起熊熊的火焰,映出他冰冷的双眸:
“去死好了。”
长剑噗地刺入阿贝多的脖子,将其贯穿,他自己也因为猛地发力而从岩石上跌落下来。
顾白仰倒在雪面上,又吐出一口血,艰难地喘息着。
终于结束了。
从悬崖上开始,做出当时能做的防备,随后跳下去,找准时机通过元素爆发减缓自身的冲击力;
再到苏醒,在山谷的入口见到对方,随后与其接触,等待力量渐渐复苏。
整个过程中一直在拼命地思考,找住对方的破绽,找住拖延生机的可能,可直到最后一刻,传送的能力还是没有恢复。
本来是想直接传送走的。
好在元素战技正常了,他让对方将自己拉起来,就是为了对准要害。
结束了。
能做到的一切全部都做了。
这一刻,就连他也在惊讶于,自己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那些伤和血并不是伪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至于那个残次品……长剑贯穿脖子,火焰将皮肤烧焦,还能问道一股股臭气,他握紧剑柄,感到些许安心,趁着意识变得恍惚之前,支撑起身体。
还要再确认一遍。
要确保对方死透,他才能真的放心。
脑海里想着回去后的事,比如荧和优菈,估计会难办,突然不知道该什么面对她们,还有旅馆,以及蒙德的一切,酒馆、风车、被窝……
想着这些可以使自己的精神振作一些,他咬着牙将胳膊撑在身下,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直到终于能慢慢抬起上身的时候,顾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我说了……顾白,所有的事我都有准备。”
一道身影,在岩石后面,同样缓慢地坐起来。
视野中,对方脖子上的伤口正不断愈合。
“原来你在等这个,但有一点你不会知道,对于人造人而言,只有一处是要害。”
他指了指胸口:
“在这里,心脏的位置。”
“除非这里被直接击穿,我和不死没太多差别。”
他轻声说着,走到顾白面前,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拿起了他手中的剑。
“我发现无论怎样逼你,你都会在背后藏着另一套备案,这点我很欣赏。不过我也很好奇,还有吗?”
“看来是没有了。”
他看着对方,在一片血污中,红与白的颜色共存,像是绽开的花朵,而名叫顾白的男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合上了双眼。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将剑放在对方的脖子上: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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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淡淡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认命地闭上眼,双手垂在地上。
是啊,这一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从踏上这座雪山开始,事情在他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发生,他做到了能做的一切,但没有办法,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脖子间冰冷一片,呼吸变得更加艰难,他开始因窒息而感到模糊。
模糊后却是一阵清明,在最后一刻,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去关注面前的事。
所想的,其实是另外一件。
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啊……
谁都是如此。
他这样想着,将身体放松,虽然身体已经失去了掌控。
愤怒、伤感、不甘?
不,此时的感受,只是有些遗憾。
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黑暗向脑海深处袭来,在无边无际的漆黑中,耳边仿佛响起一道尖锐的风声。
风声……
应该是风声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临死前会听到风声。
那和记忆中温和的样子截然相反——
风声划过空气,似乎迅疾到擦出星星火光,如箭矢般从脸旁掠过。
接着是宛如炮弹炸开的闷响。
在一片急促的喘息声中,脖子倏然一松,他感觉身体像是离开了地面,顾白艰难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血色。
等视觉恢复,他看过去,先是一怔,随后慢慢地说道:
“你知道吗……我以为自己猜到了一切……整件事的原委目的手段……什么都猜到了,但唯独没有猜到,会是你……”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记得自己被抱紧,脸庞有些湿润,耳边响起的,是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我。”
那道声音吸了吸鼻子,带着庆幸与难过,最后只是说道:
“终于……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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