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尴尬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帐篷里。
身体被温暖包裹着，没有多少疼痛传来，有的只是麻木与僵硬。
周围的光线略显昏暗，顾白捏了捏身上的毛毯，向头顶的提灯看去，直到眼睛被闪了一下才移开视线。
他闭上眼，灯光与阴影交叠着刻在眼底，让人有些不适，感官却因为外界的刺激清晰起来，一切有了实感。
还活着，并且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转过脸，金发的少女倚坐在身边，双眼眯成一条缝，浅浅地呼吸着。
那是……荧。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刚将上半身挺起，手臂却猛地疼了一下，又重新仰倒回去。
荧似有所感地睁开眼，原本迷糊的目光瞬间变得惊喜。
视线交汇在一起，在这样的目光中，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
“都没有事。”
荧急忙安慰了一句，又轻轻补充道：
“大家都在，我也在。”
“那就好。”
得到了确定的答复，他长长松了口气，随即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向意识深处袭来。
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忽地一下泄掉了全部的气。
眩晕、恶心、耳鸣……种种感受在这一刻放大，顾白愣愣地向荧看过去，才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他突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只是出神地望着对方，过了片刻，顾白将手遮在眼前，晃了晃：
“不是做梦？”
“不是梦，不是。”
认真的声音。
“我也觉得不是。”顾白低声说道，“如果真的是在梦里见到你，你一定在笑。”
于是荧努力地笑了笑，靠拢过来，摸到了他的手，用力握了握，随后枕在他的身上，喃喃地说道：
“你真的回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说点什么的，但等到那只小巧温润的手掌与自己的手心贴合在一起，十指紧扣，顾白才意识到，似乎又没有了开口的必要。
他只是将荧散乱的发丝抚平，慢慢说道：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荧才抬起头，“但我没有赶上。”
说完她移开视线，顿了顿，轻声道：“是琴把你背回来的。”
“我好像记得这件事。”
“如果不是她找到你，可能就……”说到这里，荧显得有些无措，“我……”
顾白察觉到她流露出的莫名的低落，刚想仔细询问，荧却已经回过脸，整理好了情绪：
“我去通知大家，现在是第二天中午，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们都很担心你，还有，琴已经先回去了。”
“回去？”他的注意力被这句话转移过去。
“嗯，昨天她等到我们回来，就匆匆赶回蒙德了，说是骑士团里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
“我知道了。”
“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荧站起身子，掀开帐篷，顾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琴曾来过。
这没有错，他还记得那阵响彻山谷的风声，以及那个不安的怀抱。
而现在，她已经离开了。
被救了一命……
还是在彻彻底底绝望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将思维放空，不再去想。
最起码有些事不准备现在去想，要等身体好点。
静静地躺了一会，帐篷再度掀开，视野中又出现一个人影，留有蓝色的头发。
但不是浅蓝色，而是深蓝色。
凯亚探着身子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铁皮桶：
“哟，你可算醒了。”
“嗯，醒了。”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
凯亚把桶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土豆，开始削皮：
“那种死里逃生、醒来后见到挚友的激动去哪里了？”
“看到琴的时候，我就想你是不是也会跟来，果然真的来了。”顾白看着长长的土豆皮脱落下来：“还有谁？”
“安柏也来了，在优菈那里。”
“还挺热闹的，没想到大家都来了。”
凯亚笑了笑，“是不是感动得想哭，没事，男人嘛，偶尔哭一场也不奇怪，我不会笑话你的。”
“你上一句说什么？”
“那种死里逃生、又见到挚友的激动……”
“不，还要再往上一句。”顾白想了想：“准确地说，是你见到我说的那句。”
“你可算醒了？”
“是啊，我昏迷了多久？”
“从昨天下午开始……嗯，将近有一天了吧，现在是第二天中午。”
“可惜现在不再骑士团的房间里。”顾白看了自己一眼：“我这里也没有水杯。”
“哦~”凯亚挑了挑眉毛，“迷茫的异乡人，那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凯亚，先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顾白，璃月人。”
说完这句话，两人静静等了一会。
“快接词啊，到你了。”顾白催促道。
“额，我记得接下来是你的词，那时候我的内心活动比较多，还没来得及说话。”
“是我吗？不过无所谓了。”顾白皱了皱眉头，“那就全部跳过，直接进入正戏。”
说完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嘶了一声：
“头好疼，我在干什么，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全部是一片空白……”
迅速说完，顾白严肃地看向对方：
“我好像又失忆了。”
空气先是沉默了一秒，随后两个男人默契地放声大笑起来。
“还是这么尴尬，不愧是你。”凯亚竖起大拇指：“你知不知道，你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听得我差点想直接走人。”
“你懂什么，这才叫原汁原味，回忆往事的时候可不能随意改词。”
“呵。”凯亚撇撇嘴，有些感慨，“话说回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上面所说的那些，其实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对话。
那时顾白被可莉的炸弹误伤，经过救治后被安排在骑士团的房间，他前去盘问。
而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问到，除了一个玻璃杯被对方失手打碎。
“幸好你这次没有再失忆一回。”
凯亚又拿起一个土豆，语气耐人寻味。
“也幸好我是被琴救回来，而不是你们赶到后正巧发现奄奄一息的我。”
“喔，你居然也想到了？”凯亚有些意外。
“差不多，不过我开始也被绕进去了。”
“已经很厉害了，在那种情况下能想到这么多，这么一对比倒是显得我有点迟钝。”
“所以你们怎么来的，荧把人喊过来？”说着顾白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时间上来不及。”
“所以说，你们原本在城里，察觉到雪山这边的异常才匆匆赶过来，敏锐得简直吓人。”
说到这里，顾白又问道：
“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建议你少操点心。”凯亚无奈地将土豆放回去：“刚醒过来就安心养伤，问这么多干嘛。”
“也是。”顾白想了想：“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见到你们的时候，其实挺惊讶的。”
“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凯亚换上一副促狭的笑容：“我保证，是一件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事……”
他卖足了关子，在顾白疑惑的眼神中，先是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
“谁跟你说，代理团长大人和我们是一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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