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黑化的蒙德偶像
“前辈，吃吗？”
诺艾尔软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一个盛着点心的篮子被推到他面前。
或许是阳光好得刺眼，顾白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哦”了一声，捏起一块松饼塞进嘴里。
入口蓬松暄软，酸甜风味的果酱中和了蜂蜜的甜腻，一口咬下去，几乎不用咀嚼便会在舌尖化开，让人大感满足之余，仿佛味蕾也陷入柔软的云端之中。
“味道怎么样？”诺艾尔期待地问道，将已经很近的篮子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倒像是纪念品商店里迫不及待将商品推销出去的店员小姐。
顾白嘴里塞着食物说不出话来，待他用力点点头确认后，诺艾尔便弯起眉眼，少女的笑靥落入眼底，分不清与松饼比哪个更甜。
“那，要不要在尝尝加了奶油的？”说着诺艾尔又拿起一个递给他，“芭芭拉更喜欢这个口味呢，不知道前辈喜欢哪种……对了，如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一丝不苟起来。
“……真的已经很好了。”
顾白含糊不清地说道，也不知道她这种对自身吹毛求疵的精神是好是坏。
就算不留一点情面去评价，在他看来，这筐松饼的水准也挑不出丝毫毛病，如果日后自己写一份旅游指南，一定会将其归为“来蒙德不得不尝”的特色料理之一。
只不过这番心里话要过会儿才能讲——就像是被女生问到她今天好不好看，说得太快是敷衍，说得太慢是迟疑，要不快不慢才行。
想起这个比喻顾白有些好笑，虽然放在诺艾尔身上不算贴切，但其中的道理差不多是相通的，尤其是对她这种缺乏自信的性格来讲，最起码要多品尝上几种口味、斟酌过后的夸奖才能让对方安然接受。
于是顾白便接过那块加了奶油的松饼，先是咬了一小口，在口中仔细咀嚼了片刻，才肯定地说道，“果然还是很好吃。”
这当然也是真心话。
说完他便大口塞进嘴中，一边喝了口桌子上的果汁，一边故作认真地正襟危坐道，“等我先漱下口……好了，有请三号选手。”
“那个，其实也不用这么正式……”诺艾尔不好意思地小声提醒道，随后没忍住笑出来。
“让我看看，嗯……三号是果脯选手。”倒是旁边的芭芭拉一口气喝光果汁，很是默契地接过他的话，从篮子里找出块铺着果干的松饼递过来，并充当了合格的主持人，少女脸色严肃地鼓了鼓掌，“有请。”
疏疏落落的掌声中，三号选手被吃干抹净。
“表现不错，下一位。”
“下一位？让我们有请……额，好像没了。”显然今天的节目出现了重大放送事故，哪怕是声音甜美的主持人也救不了场的那种。
“其实，我今天就做了三种……”诺艾尔声音弱弱地提醒道。
“那么，今天的美食评选就到此为止了，各位观众朋友，让我们下期再见，不见不散。”芭芭拉对着空气挥挥手，声音很甜。
这样的静止画面持续了几秒，她才舒口气，一下跌在椅子上，很是老练地将腿放在桌子上，双手横抱，表情冷漠，撇了撇嘴，“呀，好麻烦。”
人前人后的切换判若两人。
顾白和诺艾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蒙德城的偶像少女独自飙戏。
“你平时演出也是这样的吗？”顾白不由惊道，“突然开始为你的粉丝们心疼了，快把我心目中的芭芭拉小姐还回来。”
“当然不是啦。”少女恢复了正常的笑容，跃跃欲试道，“只不过是一种表演，是从艾利丝女士留下的杂志上看的，说是一名合格的偶像要随时随地都能入戏？还有刚刚的报幕，好像是一个叫做电视节目的东西里才有的，似乎是一群人扮演成另外一种身份演戏？”
她有些迷糊了解释了几句，没耐心地甩了甩马尾，“算了，其实连我也不太明白具体的含义，反正哥哥你能明白就行，刚才那种样子只是演出来的，演的啊！”
杂志里重点刻画了资深偶像在录制完成后的反应、以及其深深嫌弃的眼神，虽然觉得这样对观众们很不礼貌，但看上去也有一种莫名的帅气……总得来说，她觉得自己的表现还算到位。
“有没有考虑过转型？”顾白肃然起敬，“我怎么感觉你黑化后的人气更高呢，最好是被粉丝们大声求着骂他们。”
“啊？”这下轮到芭芭拉傻眼了。
“就是那种——请大声骂我吧芭芭拉小姐，或者是——没错，就是那种把我当垃圾的眼神之类的。”
“噫……”尽管没听懂在说什么，芭芭拉本能地感到一阵恶寒，觉得这番话是在调侃自己，于是没好气嗔了他一眼，还顺带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讨厌！”
果然，对人类来讲，艾莉丝女士还是太超前了。
顾白在心中默默想着，同时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前辈再度升起了几分敬意。
黑化什么的是开玩笑，站在兄长的角度，当然还是希望自家妹妹天真烂漫点好。
于是他随口说了几句话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又看向诺艾尔——三个人在场时，自然不能把另一位少女给冷落了。
“你刚才不是问我哪里需要改进吗。”说回到松饼的事，顾白不由加重语气道，“可真的、真的已经挑不出缺点了。”
眼看诺艾尔眼色一喜，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地捏了捏小拳头，接着他又沉思道，“不过，非要说的话，还是有一项能够提升的……”
下一刻诺艾尔睁了睁眼，显示出几分紧张，老实说，观察她神色的变化也挺好玩的。
话尚未出口，她便先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为自己挑了几个错误：“难道是用的果脯太酸了吗，还是奶油的口感太稠，还是说……”
“如果制作者对自己的信心能再提升一些，想必会为这道甜品增色不少。”
顾白打断她的话，不由笑道：
“虽然卖了关子，但要说的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如果品尝时能看到制作者自信而温和的微笑，对于客人而言，不仅是松饼的口感像柔软的云朵，即使整个人也会有种坠入云端的幸福感。”
“我想，到了那时候，才能真正诠释出道甜品的名字——厚云朵松饼的含义吧。”
看到诺艾尔有些脸红地低下头，他又摆摆手说道，“因为我个人对烹饪也不算精通吗，没法给出太过专业的建议，就只好从品尝美食的心情出发了，所以并没有夸张，芭芭拉也是这么想的吧？”
“对了。”说着顾白又想到了什么，“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想说的，三种口味当然都很好吃，但蜂蜜和奶油都属于经典款式，不是说它们不好吃，而是最后采用各种水果的那款让人更加眼前一亮。”
说到这里他也来了兴致，“先不要告诉我原料，应该是从前在哪里吃过，刚来蒙德的那段时间吗？其实刚才我就想说来着，明明是很熟悉的味道，却又有一种新奇感。”
顾白边说边回想道，“不如让我猜下，都用了哪些水果……”
他撑起脸，手指无聊地在桌面上敲着，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好奇，按理说松饼的味道相当美味，第一次品尝时应该也很惊艳才对。
可当时的反应，如今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结果没等得出答案，顾白便看到芭芭拉捂住脸，明明他这边还挺兴趣盎然，自家妹妹看着自己却是一副没救了的样子。
“猜出来了吗？”
芭芭拉好笑又面色古怪地问道。
“没。”
然后便听到少女忍不住地揭开谜底，“能猜出来才有鬼，这是诺艾尔新研发的款式，她自己都是第一次吃，你从哪吃到的啊？”
说完芭芭拉靠在诺艾尔身上，恨铁不成钢道，“就算没话找话说，也不该找这种话题，这下碰壁了吧，本来还想夸你刚才的那番建议说得很漂亮，结果……唉。”
顾白闻言有些尴尬，本来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想法，谁料弄巧成拙，倒显得是自己在敷衍诺艾尔。
他动了动嘴唇，想了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诺艾尔连忙帮他解围道：
“其实有这种感觉很正常的，我之前也经常做水果款的松饼，虽然这次用了全新的原料，但一些浆果间的味道本来就很相似，就连我自己有时候也分不清呢。”说着她神色真诚道，“所以我能理解前辈的想法，会有熟悉的感觉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许是吧。
顾白差不多在心里接受了这种说法，正要哭笑不得地再解释几句，唇齿间萦绕不去浆果芳香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味蕾之上。
一股很深的悸动从心间传来，那并非是何种情绪发酵的结果，而是如同一个标牌、一座灯塔，在未知的迷雾中警醒着他内里藏有何物。
而后便是彻底的茫然。
就比如，他为什么会坐在这间屋子里、为何而来、又该去往何处。
无言中，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推开门，气喘呼呼地焦急大喊道，“不好了！”
他莫名偏过头，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映在瞳孔中；
并随着瞳孔微微放大。
教会角落的房间里，屋外，能看到灌木缠绕着的枝叶与上方歇脚的鸟儿。
鸟语花香，阳光灿烂，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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