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圣吉列斯的考验 3K、1/3
在走过门的那个瞬间，圣吉列斯便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巴尔。
血色的辐射荒漠向着天地交接的细线处延伸，耀眼炽热的恒星光芒送天空中洒下，但当圣吉列斯抬头望去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有一成不变的荒漠……不，开始下雨了。
灰蒙的天际被利爪撕开，向两侧裂开的苍穹仿佛在燃烧，但更像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从中涌出由猩红而黑暗的鲜血编织的满是仇恨的倾盆大雨，转瞬之间便将大天使吞没。
这些由无辜者的鲜血汇聚成的滂沱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光芒消失，整个世界都陷入暗红色的地狱，但那份炽热却未曾消失，甚至变本加厉、让周围的温度不断上升，让人仿佛置身于被不断鼓风而入的熔炉。
滴落在圣吉列斯身上的血雨因高温而蒸发，变为鲜红的雾气缠绕着这具被金色甲胄保护着的超凡之躯，当雾气发现无法令大天使屈服后便缓缓下沉，覆在那荒漠上。
然而，仅仅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圣吉列斯便感受到了“炎热”与“口渴”，而他也很清楚，只要喝下那飘下的血雨便能缓解，也只是缓解。
“……只是这点手段？”
圣吉列斯抬起手掌，看着血水在他的手甲里汇聚、淌下，灌进下方不知何时出现的圣血天使战士尸体的嘴里。
无数圣血天使的尸体出现在大天使的面前，用那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眸注视着他们的父亲。
尸体们自血色的泥浆里冒出来，从它们的坟墓里抽出剑刃重新武装自己，张开咆哮的口中满是獠牙。如此等待几秒，随即便有一具圣血天使尸体扑向圣吉列斯，而后者只是漠然地挥动武器，将这尸体一分为二——
“他们都是这万年间死亡的圣血天使。”
圣吉列斯——另一个天使从血雨中现身，他穿着暗金色的铠甲，鲜血顺着铠甲边缘淌过，如同血色的纹路，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丑陋的饥渴。毫无疑问，他便是圣吉列斯内心中阴暗面的显现，在这魔域之中，经由血神的神力而出现在此：
“在片翼天使的帮助下，你自既定的命运中逃离，却也同样离开了你的子嗣们……想知道他们在这万年间究竟被折磨到何等地步吗？”
圣吉列斯没有回话，他压抑着自己内心中的怒火和渴求，随后，大天使微伏身体，手中的长矛蓄势待发。
“这就是你想要的？”
伪物天使的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它抬起手，握住自泥浆中升起的黄铜制成的大剑。当这伪物抓握剑柄的瞬间，那圣吉列斯曾亲眼见过的毁灭伟力再度出现在此处，只是这一次，大天使决心战胜恐惧。
“屈服于我，圣吉列斯，屈服于你内心的欲望！”伪物天使挥剑而上，嘴角因亢奋和吼叫而甩出的涎液散发着血液腐败时的恶臭，“成为血神的前锋！”
回应它的只有闪烁着雷霆的矛尖！
矛尖与剑尖相触，前者轰然碎裂，精密而坚固的战矛在邪神神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它被剑刃一点点摧毁，能量立场崩溃的瞬间便迸射出细碎的火花。
圣吉列斯猛然张开已被鲜血浸润的双翼，羽翼击飞两侧围拢上来的尸体的同时，也带动着原体向后退去，顺势躲开伪物天使的巨剑。
“你在妄想祂会过来接你？像是上次那样？”
没有理会这嚎叫，圣吉列斯抽出长剑回击，但与刚才一样，剑刃在触碰到那黄铜剑刃时便应声而碎！
“你居然敢在万军之主的前锋面前挥舞刀剑？愚蠢至极！”
伪物天使冷笑着继续挥舞剑刃，它享受着折磨圣吉列斯的一切，享受着后者胸膛中不断升起的怒火。
“你能对抗自己吗？圣吉列斯，我就是你内心中恐惧的显现，无奈、忧愁、痛苦等等一切折磨着你的情感的显现！”
对于一个常年行走于深渊边缘的人来说，有时候只需要轻轻一推，便能将他的坚持与顽固击碎，让他堕入无尽深渊之中。
于是，那个伪物也不再直接进攻，而是坐在尸体堆上，嘲笑着圣吉列斯的反抗，嘲笑着他的子嗣们生前用那他被诅咒的血脉折磨，死后也会被基因之父当成破布一样撕碎！
圣吉列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战斗了多久，为了能长久地战斗下去，他不断地回忆，回忆过去一切的美好之物……与兄弟们之间的情谊，包括因荷鲁斯大叛乱而被击碎的情谊，当然，还有他的朋友，他的子嗣们，他所守护的一切。
这些记忆支撑着圣吉列斯战斗下去，只要还能再回想起任何一人的名字，圣吉列斯便仍然有挥拳的勇气。
失去长矛，失去长剑，铠甲被粉碎，羽翼被折断，但圣吉列斯仍未屈服，他挥动双拳，将那些围上来的圣血天使样貌的尸体打成肉泥，用人类最古老的武器——肉体——回击着来自亚空间内最深沉也最可怖的恶意。
然而。
圣吉列斯的敌人不是这些被邪恶神力塑造出的尸体，也不是那个有着同样面孔的凶邪伪物，而是时间，永恒的、单调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能被圣吉列斯回想起的名字越来越少，所能想起的人的脸也越发模糊……蓦的，那个坐在黄金王座上的身影闯入圣吉列斯的脑海中。
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那个承载着兆亿人类期盼的身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涌入圣吉列斯的内心，将怒火与疲惫驱散：
祂在王座上承受了多长时间的折磨？
人类承受了多长时间的折磨？
凭什么？！
“……祂，”圣吉列斯猛地停下挥拳的动作，他垂着手，任由泪水从眼眶涌出，汇入那永不停歇的血雨之中，“我们被你们折磨了如此之久，任由你们将现世当成游戏场，任由你们随意搅动亚空间的风暴……不，绝不。”
圣吉列斯缓缓吐息，他感受到了那个目光已经转向自己，已经准备将自己带离，但是——不够，还不够。
“你想要我的愤怒？那么就来吧！”
大天使的双眸猛然亮起，那美丽的眸子里满是真切的怒火，他人类的外表如飞灰般消失——
鲜血重新构筑出圣吉列斯的身躯，耀眼而炽热的金色光辉在真正的血之天使的身上凝结，化为金色的铠甲与桂冠，那原本纯白而美丽的羽翼亦被鲜血所构成，既不神圣更无美感，只有那血腥与疯狂远胜过去数倍！
“血神？战争之神？万军之主？”
血之天使缓缓向前，每一个尝试靠近他的圣血天使尸体都化为一滩血水，在这个瞬间，此地已然被显露出本质的圣吉列斯所支配！
“你既自诩为无双勇士，自认为力量与疯狂立于这个宇宙的顶点，那么——我会挑战你，然后，取代你！千年、万年乃至永恒，总有一日，我必将你斩杀于你的王座之前！”
下一秒，疯狂的大笑从遥远的苍穹之上传来，穿透了厚重且下着血雨的云层，却又好像是从幽深的深渊裂缝中传来，在岩壁间层层回荡、重叠，变成更怪异的狂啸。
某种赞许悄悄地缠绕上圣吉列斯。
“狂妄！”
有着圣吉列斯样貌的伪物暴怒而起，猛地扑向血之天使，但却在半空中被无数跟血柱刺穿，如同一个被吊起来的受刑者。
这等羞辱绝对无法让伪物天使忍受，他是圣吉列斯的反面，后者的谦卑在这副虚假的身躯中变成了狂妄自大，冷静与耐心更是被化为怒火燃烧时的柴薪，让这火焰越发高涨——伪物天使挥舞黄铜巨剑将这些血柱斩碎，而他自己更是扑打着纯白的羽翼咆哮着上前：
“我才是真正的天使，看看你的样子，圣吉列斯！看看你这丑陋扭曲的模样！”
黄铜巨剑与血液凝成的长剑相触，这一次，后者没有崩溃，反而是那恐虐魔域中锻造出的邪铁凶器发生了崩裂。细小的裂痕在那巨剑的剑身上蔓延，这使得伪物天使的愤怒更上一层：
“你敢把你现在的样子展现在世人面前吗？你不敢！你没有那个勇气！”
“我的存在只为守护，而被守护者的言语与思想并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血之天使如此回应，“可即使我展现出这等姿态又能如何？能够改变我身为巴尔之主、圣血天使军团军团长、帝国摄政王的身份吗？哦当然，还需要再算上一个神皇之子，虽然我并不喜欢……那既然不能改变我拥有的这一切，那我便无所畏惧！”
伴随着这话语，他手中的鲜血长剑凶狠地挥出，直接将那黄铜巨剑斩碎。下一秒，血之天使径直跨越这短短的距离，将长剑送入那伪物的胸膛之中！
比伪物那可笑的愤怒更炽烈的狂怒在血之天使身上显现，后者散去长剑，伸手抓住那虚假的纯白双翼，猛地扯下！
刺耳的痛苦哀嚎在倾盆血雨中回响，但圣吉列斯不打算就此罢手：
圣吉列斯死死地抓住伪物天使的肩膀，控制着这伪物体内的血液——伪物再度发出凄厉的尖叫，在挣扎中被蒸发血液，血色的雾气从那口鼻中喷涌而出！
尖叫声渐渐微弱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数根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将圣吉列斯的身体缠住，而后者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锁链将自己拖走。
直到这时，那赞许的目光才移向别处，移向那恐虐魔军与咒缚军团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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