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雌雄双煞
脑袋里乱哄哄的，仿佛有无数人在呢喃细语，但是仔细听去，却又发现那只是寂静时耳中闪烁的杂音。
头痛欲裂，少女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并非深渊般的黑暗或肮脏的下水道，而是涂成了玫红色、绘制着蔷薇花苞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
支撑起上半身，少女发现自己穿着装饰着缎带与蝴蝶结、轻飘飘的居家睡衣，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大床上。明媚的阳光穿过半透明的窗帘洒落，照亮充满可爱粉红色调的房间。
过于反差的场景让少女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什么龙印者、暗印者、另一个世界，都不过是自己午后小憩时的南柯一梦，而非需要面对、克服的苦难。
而现在，梦醒，蔷薇的公主殿下返回城堡的闺房，继续享受所有人的簇拥与呵护了。
“但是，那不是梦。不可能是梦。”
少女起身，取过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相框，凝视着其中摆放着的，一家三口似乎放下了一切隔阂、其乐融融的照片，玫红色的双眼逐渐眯起，其中闪过凌厉的光。
“至少，那对男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会笑得这么……恶心。”
“我是十六夜秋……龙印者的十六夜秋。”
如同确认着自身的存在般呢喃道，秋将相框正面朝下覆盖，转而以暗含戒备的凌厉眼神打量着房间中的一切。记忆稍微有些暧昧，她记得游星的D轮应该是撞上了某个怪物，一车二人都被怪物吞进了体内。那现在这房间是……
怪物的体内？
就在她皱眉沉思时，只听一声轻响。门把转动，一名气质温婉的妇人推门而入，看到少女已经醒来，风韵犹存的脸庞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醒啦？赶紧准备一下吧，一生一次的重要时刻，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不行。”
秋凝视着妇人的脸庞，玫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她生理学意义上的母亲。和她往日里总是阴沉而刻薄的面色不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是在少女记忆中已经消失了许久的柔和。自从她在七八岁觉醒念动力后，她似乎……就再也没有从那张脸庞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了。
恍惚只是一瞬。反应过来，秋朝着伪装成自己母亲模样的“什么”抬起手臂，面色冷冽。
“……诶，确实。那就妆点一番吧——用血！”
“绽放吧，【黑蔷薇龙】，烧毁我眼前的一切！”
保持着手臂抬起的姿势足足十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秋的瞳孔猛地一缩，往日无往而不利的念动力无功而返……不，是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她平日无比活跃的精神力此刻仿佛被囚禁在了身体的牢笼中一般，无法发挥出丝毫超越常人的力量！
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因为坚持锻炼而拥有比同龄人更强一些的身体素质，除此以外平平无奇的美貌女子高中生而已！
“……噗嗤。”看着尬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少女，妇人轻掩嘴角，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那是什么，电视剧里的台词？”
玫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瞬间的羞恼，秋经过短暂的思考，最终平静地放下了手臂。
“嗯……《魔法少女薇尔》里的。”
秋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臂处。红龙力量的象征：龙足之印记，此刻荡然无存，连同少女的念动力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理由不明，但她目前掌握的情报并不充足，力量也被限制，并不具备掀桌的力量。所幸眼前由“什么”伪装而成的“母亲”似乎并没有恶意，既然如此，暂时的配合似乎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于是，秋尽力掩饰着眼中的戒备与敌意，装作平静地问道：“所以，我该准备些什么？”
“哎呀，你这孩子……明明是自己的男朋友，却说得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妇人无奈地摇头，在秋骤然瞪大的双眼注视下，理所当然地道，“不是你说要把男朋友带回家的吗？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得整理一下你邋遢的样子啊。”
“男朋友！？谁！？”
“你睡迷糊了？”狐疑地盯着满脸惊愕的少女，妇人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不动博士家的独子——”
“不动游星啊。”
……
比群星还要古老、比时光还要久远，构建规则、创造生命、编织世界的源数之光闪烁。当眼中的异象消失时，璃绪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宽阔的剧场内，周围是放声欢呼和打气的人潮，一派热烈的景象。
“这里是……”
蓝发红瞳的少女抬头，发现头顶悬挂着的是遥远而无可触及的温暖火球，而非人造天体，天空的对面也看不到另一端的地面与建筑：“……地球？”
在她的印象中，火星殖民地的生态改造进度还只到一半左右，天空是如火般的赤红，而非眼中呈现的澄澈与蔚蓝：“突然说要约会……算了，总比上次去回力标星云顶着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野餐强。”
“……这里可不是基础宇宙的地球。当然，也不是ZEXAL宇宙，或者其他某个平行宇宙的地球。”无视了璃绪的吐槽，星见瞳卸去一切伪装、露出了自己原本黑发黑瞳的模样，牵起了自己爱妻的小手，十指相握，“这里是一切的起点。”
源数之力顺着手掌传递，作用于璃绪的双眼。一瞬间，少女的视线穿透无数障碍、到达剧场的边缘。她惊愕的发现，这座剧场并非位于某座城市之中，甚至不在某颗星球上。
没有出口的封闭剧场之外，是连光明与黑暗都不曾孕育的……混沌。
一整座剧场承载着寥寥数千名观众，悬浮在无垠的虚空之中，就连天空也仅限城市上方的一小块，而看似无法触及的天体：太阳，也确实无法触及，因为它并非真实存在的事物，而是一小片天空上的“贴图”。而热烈欢呼的观众却对他们的处境没有丝毫怀疑与好奇，只是重复着，一次又一次地欢呼着，仿佛他们的生命之中不需要除此之外一切刺激。
那狂热的状态，让人……望而生畏。
不仅如此，璃绪甚至从中看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怎么回事？”
璃绪某个方向一指。人群之中，在她记忆中是ZEXAL宇宙的住民，驾驭着银河眼的决斗者：天城快斗赫然屹立于人群之中，忘我地欢呼着，和真实的他所表现出的冷静与锐利截然不同。
赤红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探究，少女盯着星见瞳俊美的侧颜，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这些观众……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有灵魂、有智慧，但却是一具又一具没有自我的‘空壳’。”
“是的，因为他们是一种‘模仿’的产物。对基础宇宙人类与文明的‘模仿’。”
星见瞳抬手，环绕着剧场。在他的指点下，璃绪看到了更多的熟人。那个黄毛，是一百年前被称为“赌神”的传奇决斗者城之内克也。金发巨汝妹则是被艾拉附身了一整个大章的倒霉蛋天上院明日香。金发青年则是自称王的中二病杰克·阿特拉斯。
……为什么全是黄毛？
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璃绪稍微松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星见瞳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剧场正中央：“看那里。”
璃绪依言望去，发现让观众们如痴如醉、忘我欣赏的，是一场正在进入白热化的决斗。决斗场上，留着银绿色刺猬头的青年驾驭着一条异色瞳孔的红龙，笑容阳光而舒畅，尽情使驭着自己的怪兽，朝胜利发起最后的冲锋。
“异色眼龙的效果，给予对手这张卡战斗破坏送去墓地的怪兽攻击力一半数值的伤害。回响之力——！！！”
决胜一击。被异色眼龙的吐息正面命中，对手倒飞而出，在打了两个滚之后狼狈起身，身上沾染了不少灰尘。胜负已分，青年高举手臂，迎接着观众们骤然热烈起来的呐喊，俊朗的脸庞上露出了阳光而满足的笑容。干净、清爽，如同邻家大男孩。
“他是……”少女凝视着青年标志性的发型，双眼微微睁大，“扎克！？”
“你的马甲！？”
星见瞳摇了摇头：“你再看看周围。”
在源数之力的加持下，少女看到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光芒从高声欢呼的观众体内涌出，没入扎克的体内，随后通过他的双腿传导至地面。而随着这番变化，悬浮于虚无之中的剧场外围有泥土凭空浮现，聚拢而至，形成了一块小小的地面。与此同时，剧场中的观众人数，也悄然增加，多出了不少崭新的面孔。
没有任何人对此抱有疑问，观众们仿佛无知无觉般，只是高呼着，仿佛没有明天般，忘我地高呼着。
这是在……扩张！？
少女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恍然，转头看向身旁如少年般的丈夫：“我大概猜到这里是哪里了。”
“宇宙之卵。我说过了，它的孵化正在‘加速’。”星见瞳点头，肯定了璃绪的猜测，“和普通的平行宇宙不同，这是由破灭之光与DARKNESS宇宙阳面与宇宙阴面的位格融合而成，不可思议的‘宙中之宙’，也就是基础宇宙的‘孩子’。”
“因为其独特性，宇宙之卵不会陷入趋同演化的怪圈，生出相似的人和物，上演或相似或迥异的故事。也不会诞生出崭新的角色、编织出前所未有的物语。它会……模仿。”
“模仿基础宇宙的人类，文明……还有……扎克。”凝视着剧场中央朝观众挥手致意的青年，璃绪喃喃道，“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你，不是游城十代，不是其他大名鼎鼎的决斗者，而是名气远远逊色于他们的扎克呢？”
“因为相性。在帕拉蒂斯公司全力炒作下，扎克成为了风靡全球的‘娱乐决斗者’，最吸引人眼球、明星中的明星中的明星。这一设定与‘孵化’工作无比契合，因此宇宙之卵的泛意识直接原封不动地拿去用了。”
星见瞳双臂抱胸，淡淡解释道：“我跟你解释过吧，光之创造神：哈拉克提创造多元宇宙的时候，将决斗的法则写进了底层逻辑规则。决斗能够产生极大的能量，强大决斗者之间的碰撞甚至能打破次元和宇宙的界限，超越世界。”
“宇宙之卵正在利用决斗能量扩张，而扎克和这座剧场中的观众们，就是决斗能量的来源，他们是世界最初的造物。世界将以他们为中心扩张，编织宇宙、历史。当它彻底破壳而出的时候，就是一个有着数十亿年，完整且完备的宇宙了。”
说到这里，星见瞳的表情有些无语，“这种近乎‘无中生有’的扯淡操作……也只有光创那个乐子人能搞得出来吧。多元宇宙之外还有‘全能多元宇宙’，那里还存在着其他创造多元宇宙的生命体，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跟光创一样无节操。”
“原来如此，我大概理解了。”璃绪口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暴露了她完全没懂的事实。这孩子自从产子后智商直线下降，往日冰雪聪明的样子几近荡然无存，只剩下暴脾气依旧，“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虽说基础宇宙的小情侣们已经把看决斗当成和看电影差不多的消遣活动了，但我知道你不是。你只会吐槽哪张卡意义不明，哪里渣操。”
“……”无语地瞥了母老虎一样，星见瞳从座位上起身，“宇宙之卵孵化在即，我想要添加一些‘棋子’入场。你是懂我的，如果故事的结局不能让我满意，我就把反派和主角一起打一遍，按着他们的头走我的剧本。”
“是哦，又是老一套是吧？我的编剧大人……”轻叹一声，璃绪任由自己被少年拉着，朝剧场中央走去，精致的小脸晴转多云，不满地嘟囔着，“枉我还以为你个木头终于开窍，稍微有点情趣了……”
“有有有，可情趣可浪漫了。”抹了把脸，星见瞳转头看向自己的娇妻间女儿，认真道，“这个世界的‘亚当’是扎克。我要以你为模板，创造出一个受宇宙之卵认可的‘夏娃’。你……抱歉，我要给你‘化个妆’。”
“……哈！？”璃绪还没反应过来，面露错愕的小脸便被一只大手盖上。源数的弧光闪烁，一张星见瞳并没有实际见过、仅存在于记忆中的脸庞，逐渐成型。
“唔……总感觉有点大妈。稍微精修一下……”
“星！见！瞳！你别给老娘——太过分了！！！”
……
“下一个挑战者！”
屹立于舞台的中央，仿佛……不，就是全世界的焦点，年轻的决斗王：扎克高举双手，将现场的气氛朝着更加激昂与热烈的方向引导：“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输！尽情欣赏吧，我的决斗！”
“哦——！！！”
“扎克！！！”
“我们爱你！！！”
“更多，更多！！！”
“决斗啊！！！”
欢呼，呐喊，咆哮。众星捧月，扎克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并非没有疑惑过自己的处境，这里是哪里，自己是谁，以及这种仿佛无休止般的决斗究竟要持续至何时？
激斗中，这些疑问偶尔也会在心底翻涌，但立刻便被青年压下。
那不重要。只要有这舞台，只要有这些支援他的观众，只要有手中的卡片，他的决斗就会持续下去——直至时光的尽头！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无论谁都可以，想要挑战我的人，尽管上台吧！！！”
“那么，让我们来挑战你吧。”
冷静的少年声响起，热烈的气氛骤然一肃。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名黑发黑瞳的俊美少年，牵着一名不情不愿、蓄着褐红色双马尾的可爱少女，走上决斗场的中央。
他抬起头，以极富侵略性的眼神凝视着对面的扎克，展颜一笑。
“不过，寻常的一对一决斗，观众们大概也感到厌烦了吧。”
“2V2双打——可好？”
“我们雌雄双煞，星见瞳和赤马零伊的厉害，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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