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永恒 本卷完
“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再观察三天，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办理出院手续吧。”
抬手在挂在病人床头的表格上刷刷两下签上龙飞凤舞的文字，有着一头花哨扫帚头的青年：克罗·霍根退出病房。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为安静的走廊镀上一层美丽的金边。
吹着舒爽的晨风，是决斗者、是暴走族、亦是骨科圣手，身份复杂的青年那张已经洗掉纹身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恍惚的神色。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半年了吗？”
半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潜移默化之中，许多事物都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了变化。比如卫星区，比如7D’s，又比如……他自己。
“嗨，咖啡。查房间隙来一杯也算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享受之一了。”
一只纤纤玉手从旁伸出，纯白的瓷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散发出提神醒脑的芬芳，让有些恍惚的克罗精神一振：“……哦，3Q，雪莉护士……呃，糖？能换一杯成熟的无糖浓缩咖啡吗？”
“糖分是大脑最好的兴奋剂。克罗医生，你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要做，如果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院长可是会杀了你的。”
穿着干净整洁的护士制服，全身散发出高贵与凛然气势的少女微微摇头，靓丽的金发在阳光的衬托下如同狮子的鬃毛，灼灼生辉：“还是说，干脆趁此机会辞掉医生的工作，转而去当职业决斗者？身为上届闪灵杯的冠军队伍成员，只要你有意，所有战队都会大开绿灯吧。”
“哈哈，你真会说笑。”
接过瓷杯，克罗板着脸轻抿一口，五官便立刻皱在一起：“好——甜！”
“为什么？克罗医生不是很喜欢决斗的吗？”雪莉护士歪了歪头，看向苦着脸把咖啡一饮而尽的青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总不能是为了在院内决斗比赛上称王称霸吧？比起挑战强者，你是更喜欢屠幼的类型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如果不是院长逼的，那种比赛我才不想参加。”
用勺子在舌面上剐蹭，克罗口齿不清地道：“我是决斗者，但更是一名医生。我没有放弃决斗的梦想，也同样想作为医生追求更高的舞台。这样就好了。”
手搭在窗台外，青年将上半身整个探出窗户。感受着湿润舒爽的晨风，他的脸上绽开朝气蓬勃的笑容。
“即使一时分开，只要朝着未来大步迈进，我们就终有重聚的一天。”
“你不这么想吗？”
在雪莉护士莫名的注视下，克罗手臂上的龙尾之印闪过一瞬间的红光，随后便陷入沉寂。
神的治世已经结束。从此往后，是人类的时代了。
……
“King只有一个，就是本王！！！”
万众瞩目之下，金发白衣，面容阳刚俊朗的青年跨坐于造型奇特的D轮：命运之轮上，右手高指天阙，如利剑般刺向苍穹：“超越凡俗一步，两步，三步，百步！王的决斗只能是娱乐！”
“呀——”
“杰克大人！！！”
“老公超市我！！！”
喝彩声冲破云霄，而其中以女性占据压倒性的比例。杰克冷哼一声，毫不给面子地呵斥道：“闭嘴！本王要成为世界第一，女人之流很碍事！”
“呀——”
“傲娇还没退环境，我爱死傲娇了！！！”
“老公，带上我和你老婆一起玩三人行！！！”
排斥与嫌弃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杰克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锐利的双眼扫过观众席，一眼便在最前排发现了那道熟悉而朴素的身影。
卡莉依旧戴着那副几乎遮挡住半张脸庞的夸张眼镜，俏皮地眨了眨眼，既不欢呼也不加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心上人的英姿。少女确信，这次她的王依旧会得胜归来，一如往昔。
绷紧的面皮微微放松，青年朝着那道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点头致意，并引发了全新一轮的尖叫。
“还是老样子，很受欢迎啊。”
粗犷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曾经诸神黄昏队的一员：德拉甘驾驶着D轮停在起跑线前，以充满战意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对手，瞳孔深处几乎可以看到飞溅的雷光。
“杰克·阿特拉斯……一雪闪灵杯前耻的时刻到了。做好觉悟吧！”
“……哼，放马过来吧。”杰克轻笑一声，眼神锐利起来，大脑放空，将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决斗中。
他会赢，不停赢、一直赢，然后终有一日，在未来的某天——
“真红之魔王对雷霆的巨兽，这场龙争虎斗，究竟会以谁的胜利而告终？Readddddddddy——？？？”
“RidingDuel！”
“Acceleration！”×2
……
“‘真化’到底是什么？”
无穷无尽、无限延伸的超空间内，原本如胶状物般蠕动着的，名为“红莲新星”的猩红恶意已经消失无踪。游星转头，看向身旁矮小的白发地中海老教授，沉声道：“我听人说……红莲新星最初并没有这么强大。祂是经过‘真化’，吞噬了无限平行宇宙的自己，才成长到如今的规模的。”
“……这个嘛……”佝偻着背，老教授带着游星走到墙角，指着一盆枝繁叶茂的盆栽：“这是一盆假的芭蕉树，我们姑且假装它是真的。”
“泥土、水、阳光……这些植物维持生命活动所必须的东西，可以视为多元宇宙其本身。芭蕉树通过跟吸收养分，传输给枝干，再到每一片树叶。然后，我们这样。”
老教授踮起脚尖，双手抓住一片有他半个人那么大的假叶片，用力一折。“啪”的一声轻响，叶片从盆栽上脱落，枝干稍微晃动了一下，随后重新归于平稳。
“树叶脱落，原本被它吸收的养分就会自然而然朝其他树叶涌去。而将除自身以外的叶片全部除掉，独占根部吸收的全部营养，那唯一的树叶理所当然会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地步。咳咳……”
重新将手背在身后，老教授轻咳两声：“树叶就是不同平行宇宙的同一个体，而剪除其他树叶的过程就是‘真化’。通过真化，独占全部营养的树叶可以成长到自身的理论极限，但是……枫叶无论再怎么生长，也不可能在体型上胜过最小的芭蕉叶。‘物种’的优劣性就是这么回事。”
说着，老教授抬头，以狐疑的眼神看向游星，原本浑浊的双眼中带上了一丝审视：“BOSS，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寻开心了？关于‘真化’的研究，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您下令中止，相关资料也全部冻结了吗？”
“……别叫我BOSS。换个称呼吧。”
游星盯着眼前的芭蕉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星见瞳”离开了，同样离去的还有一部分存在的痕迹。初代决斗王依旧是游戏王和星之王，霸界王神话也有他们的登场。但是在那之后……
除了极少部分的个体外，这个世界遗忘了关于廻生体星见瞳及他妻女的一切，唯有不声不响退出公众视野的传奇娱乐决斗者：扎克的传说广为流传。而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帕拉蒂斯公司的当代总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掌舵者是——
“是善还是恶，是进步还是倒退，是繁荣还是毁灭……吗？”摇了摇头，横跨复数世界巨型黑暗企业帕拉蒂斯，呈现在其现任CEO：不动游星脸上的，是难以言喻的苦笑，“神明最后留下的大作文，还真是……严苛呢。”
“……总裁？”
“重启研究吧。我会让财政部门调拨经费的。”
看着老教授脸上的表情在惊愕、震惊与狂喜间来回切换，游星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研究方向要由我来指名。”
“不是通过损人利己的方式来截取营养，而是想办法增强‘根系’的吸收能力，或者干脆增加养分。务必……要让植株，‘枝繁叶茂’。”
如此一来，迟早有一天……能在星海的彼方再会吧？
到那个时候……一定……
青年抬头，视线穿透穹顶，穿透殖民卫星钢铁的囚笼，朝着无垠的星海深处进发。
“或许我，或许我的后人，或许我后人的后人……终有一日，会将答案——呈现在你的面前！”
……
“真化？不动游星吗？”
时空巡逻队的汇报大厅中，端坐于复杂机械上的ZONE倾听着安提诺米、帕拉多克斯和阿波利亚三人的汇报，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思索与沉吟。
“……本次任务的级别从B提升至S，对个体‘不动游星’的关注度提升最高级，【不动游星】宗卷的子档案DS-16至DS-20部分进行再编纂，移交至超形上学部，保密权限调整至‘O-7’级别。”
一条条命令被下达，原本井井有条的大厅瞬间变得忙碌起来，而安提诺米三人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一滴滴冷汗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
坏了，看这架势，莫不是捅了大篓子？
果然就不该信那星见瞳的邪，就该直接往上莽的！
然而就在这时，ZONE操控着机械降至他们三人身前，苍老而平静的嗓音让他们心中一定：“……任务辛苦了。你们的处理并无不妥之处，真化……即使凭我们目前的科技，也依旧不能说完全解析了它的原理，避免接触与进一步的刺激是合理的。但是……偏偏是那个‘不动游星’……”
呢喃着，即使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人也忍不住感到一丝棘手，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庞上眉头紧紧皱起，如同干涸开裂的大地。
“看来，我有必要亲自前往那个时代，和异变的源头：不动游星谈谈了。”
“……源头？”
三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安提诺米上前一步：“可是ZONE，时空震的源头不是那个星——”
“安提诺米！”
ZONE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青年一跳，随后他的声音重新变回了往日的语调：“给你们一个星期的带薪休假，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对任何人，包括你们的亲属，透露任何任务相关的内容——明白吗？”
“……是。”
目送着三人的背影逐渐远去，ZONE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神之治世已经结束，现在是人的治世。”
“但尽管如此……神明哪怕一刻，都不曾将视线……从人的身上移开。”
视线变得深邃，老人的目光穿透屋顶，看向无垠的虚空彼方。
“距离超脱物质的束缚……我们人类，还有非常遥远的路程要走。但只要一步一步向前迈进，我们终有一日——”
“能用自己的手，触及时间彼方的星。”
精密的机械结构托举着老人，消失在大厅深处的黑暗之中。他和游星之间或许会爆发激烈的冲突，又或者在经过长时间的协商后相安无事。
而因为历史发生改变，随之而来的蝴蝶效应，又将引发多少震荡，让多少在暗中憎恶人类文明的敌人察觉到机会，进而制造骚动甚至灾难呢？
……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
“阿……阿嚏！”
明亮整洁的起居室中，星见瞳装模作样地揉了揉鼻子：“总感觉有人在念叨我。”
“手别动，撑好。”
瞪了黑发黑瞳的少年一眼，璃绪手中针线翻飞，娴熟地编织着。很快，一件毛衣的雏形便在她的手中成型：“总算是玩够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这是试炼，试炼。”
手腕上缠绕着一圈圈的毛线，星见瞳不断晃着手臂方便璃绪的动作：“唔……我姑且是想安稳一下啦。我也操劳了一百多年了，摆烂一段时间也没啥。”
“呵，你我还不了解？你和凌牙一样，就闲不住……”
璃绪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琉璃活泼而兴奋的叫声从窗外传来。
“爸爸！妈妈！快来看，外面下雪啦！”
“小蓝，快喷水让雪下大点！我要堆雪人！”
“雪……呢。”璃绪放下了手上半成品的毛衣，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缅怀与追忆，“仔细想想，身为人类梅拉古的时候，我和凌牙居住在港口城市，从来没见过雪。巴利安七皇更别说了，混沌的世界不存在季节的交替。变成现在的‘星见璃绪’，相关记忆也只有南极训练场的寒冰和回力棒星云的暴风雪……不，应该称之为‘超台风冰晶陨石天降’更恰当吧。”
“……呵呵。”
星见瞳干笑了两声。女儿老婆还是这么喜欢拐弯抹角，想骂他不解风情就直说呗，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
“聪明伶俐又可爱的璃绪大人怎么会对区区下雪这种自然气候感兴趣呢？不过就当是为了幼稚的我，出去看看可好？”
片刻的沉默后，蓝发红瞳的少女面颊泛红，展颜露出甜美的微笑。
“嗯！”
门扉开启又关闭，活力四射的声音在屋外回响。
“爸爸，看！这是白雪卿，白雪国巫妖！”
“堆这阴间玩意干嘛……还挺像的。好，看我堆个芬里尔狼，除你金人！”
“哇，爸爸坏！那我要再堆个老冥王开技能抽取……”
“我说你两……玩雪可以，注意别害冻疮哦。”
“咦，妈妈你在堆什么，这是鲶鱼吗？丑萌丑萌的好可爱耶！”
“……这是法法。”
“噗滋。”
“……你笑了吧？”
“没笑，真没笑……别，女儿老婆我错了，你放下——”
“轰！！！”
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带动桌子上的相框微微一晃。其内陈列着的相片微微泛黄，但依旧清晰可见。
星见瞳。星见璃绪。星见琉璃。星见艾拉。星见丽。端庄的管家龙女，娇羞的寝室龙女，活泼的客厅龙女，热情的蒸馏时龙女，温柔的育婴龙女，摔跤哭唧唧的洗衣龙女，从影子里探出上半身、厉鬼作祟般的小米，不知为何气鼓鼓的琪莎拉，带着墨镜一副大哥大气质的姬特，气质柔弱的珠泪人鱼歌姬，在一脸屑颜的老大带领下过劳死的魔女术工匠，正在上演五人修罗场的救祓少女，身着华服的白银之城支配者，拳脚相向的阿莱和上海王，偷吃的吃货圣女和正在阻止的阿不思，一脸无奈和宠溺的大灵峰，天上飞过的随风旅鸟，后方比着剪刀手的相剑一家，缩在角落里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馊主意的阿尔贝和大导剧神，天上晃悠悠飞过的宽额头大妈、大波的蟑螂、毁灭万物的陨石、从地底伸出的青绿大手、一脸嚣张的金发骑士……
一家五口，以及聚集在他们周围的、诸多的精灵们。
即使岁月变迁、沧海桑田，这份羁绊也永世不移，如同黄金般在黑暗的宇宙中心……闪闪发光。
（第六卷，电脑世界英雄坛创造世界的决斗龙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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