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岩与风·今
往生堂,东堂二楼。
说是办公处,更像是一件书房、或者收藏室,室形为长方,中央铺着厚实棉地毯,放着一张茶桌,其上是精致的茶器,杯口还带着未干的水珠,应是刚被主人清洗过。
东侧靠窗位置,两张并排放置的圆木桌,通体棕黑色,上面放着几卷宗卷,从细到粗的毛笔整齐悬挂,下方是一方玄狮墨砚。
其余的空间,都被改造成贴墙的置物架,有玻璃柜样式的、也有只搭一层木板的。
“进来吧。”钟离推开门,不过并未走进,而是向着温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咳咳。”温迪轻轻咳嗽,迈步而入。
屋内很干净,推门首先闻到一股花香,其次又感受到一份茶意,月光让窗外的那棵银杏树看起来很亮,像是银色的。
“这里是?”温迪嗅嗅鼻子,有着熟悉的气息。
“我平日在往生堂办公的居所,过夜是在隔壁。”钟离回答,走进屋顺带合上木门。
“随意坐,和以前一样就好。”钟离说着,来到一个木架前,挑选着木盒中的茶叶。
温迪左右看看,在一把躺椅坐下,不过脚是挨着地面,背也是挺直的。
“很不错的地方嘛,比我住在蒙德的条件可好多了。”温迪尝试寻找聊天话题,“不过比起你以前的府宅,还是小了不少,你是搬家了吗?”
“我把以前居住的地方卖了,只留下一些感兴趣的物件。”钟离回头,摊手示意周围置物架上,密密麻麻却又摆放整齐,而且被分过类的物品。
有卷起来的字画、映有一朵风车菊的瓷器、小巧剔透的一对石珀,大都是些小物件,共同点是,看起来就很值钱。
“这把石锁也是吗?”温迪拧身,看向座位后方,放于玻璃柜中,被锦缎方盒小心收纳的,一把暗黄色的正方体。
“那个啊...”钟离声音偶有停顿,“一位故人留给我的礼物。”
温迪哦一声,也不乱动乱碰,又打量几眼便没了兴趣,木架上似乎还没有酒瓶一类的收藏。
“正好,也该拿出来了。”温迪暗暗把双手放在背后,他伸手进入青色的风漩,而后拿出一个玻璃酒瓶来。
“真是舍不得你啊。”温迪看着手中,从风起地带出的蒲公英酒,他轻轻用手,抚摸着瓶上的划痕。
即便外表简陋,但它的确是由最初的风神之力祝福,又在英雄之树下埋藏百年的神酿,内蕴的青翠液体比世间任何一种酒都要精纯。
于此同时,钟离也选好了茶叶,暗黄色的枯枝,被金叶子所包裹,即便是阅宝无数的他,从盒中拿出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原本挡住月光的云层,突然变得稀薄,然后散去,银色的皎洁洒进厅堂,风与岩同时回头,看向彼此。
“要喝茶吗?”钟离轻笑着说。
“要喝酒吗?”温迪不舍得说。
这一刻仿佛静止,他看见风神眼中青色的乐符,他亦看见帝君眼中山峦的倒影,亦如千年前第一次见时那样。
两人都笑了。
钟离将案桌边的木椅,搬到温迪身旁坐下,又从木盘里拿出二只杯,二只碗。
暗黄枯枝于杯中各放一枚,又从柜中拿出一只玉盘来,玉盘中本是无物,但随着钟离手中倾倒,却流出清澈的水泉。
待满杯口七成,才将玉盘收回,连带着金叶子,重新放入柜中方盒。
那无色液体落在枯枝之上,竟顿然涌出浓烈香气,似茶似花,而后香雾升腾,于空中凝结成一棵树状,祂的枝干和经脉向外延伸,短短几秒又消散,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这里好东西可真多,这个茶以前酒宴都没拿出来过吧。”温迪眼中流露着吃惊。
“这个东西太少了,七人可不够分。”钟离摇摇头,然后探身瞧见温迪手中的酒瓶,虽外表粗糙,但其内液体堪比翡翠,这双宝目,一眼便看出不是俗物。
钟离将两只空碗摆在二人身前,示意温迪可以行动了。
“怎么,可是不舍得与我共享?”见后者有些抽搐,钟离笑道。
“不不不,你那杯中的东西,可比这个珍贵多了。”温迪望着手中酒瓶,“只是我的宝贝没你多,能喝的就剩下这一个了,我想再看看它。”
“我可记得,酒会后几年,你拿来的淡酒不少啊。”钟离打趣地看向这位老伙计。
这份和蔼与亲近,倘若被堂主胡桃看见,简直会大呼,那位老古董竟然笑了!
“咳咳。”温迪咳嗽两声,“这个不一样,这是真正意义上,风神之力所酿造的蒲公英酒。”
钟离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把空碗又向温迪推了推。
“等等。”温迪大手一挥,“我这次既然舍得把它拿来,肯定是要给你的,但喝酒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哦?是关于岩王爷要买下整个蒙德,迫使蒙德贵族士兵让步的那件事儿吗?”钟离又是一笑。
“当时我还去过蒙德,想了解事情始末,但你似乎从那以后就失踪了。”钟离问。
“咳咳,那只是谣言罢了,我当初陷入沉睡,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温迪说谎话,一点都不脸红。
“这样啊,那这件事儿就让他过去吧,我不追究。”钟离靠在椅背上开口。
“真的?”温迪疑惑地问。
“我可有违背过契约的时候?”钟离反问。
“那我就放心了。”温迪喜笑颜开,百年来的一个小纠结被解开,他少有大方干脆地拔掉木塞子。
瓶中清酿的液体,涌出的那一刻,室内似出现了淡淡的歌谣,最初的风神之力化作粒子涌入二人体内,被磨损的风和岩石得到短暂的修补。
钟离背靠座椅,闭眼品怀,显得极为享受,而后睁开眼,笑着看向温迪,还是不说话。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温迪嘴边抱怨着,将酒水倒入两只瓷碗,然后拿起其中一只,递到钟离手上。
“这样可以了吧。”温迪耸耸肩,才探身拿起钟离泡的“茶”。
“对了,你这晚上还有吃的没?”温迪看向钟离。
“下午一桌的大菜,都没吃好?”钟离笑着问。
“当时又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坐你对面,我都要紧张死了,哪有心情吃啊。”温迪抱怨道。
这或许是钟离几百年以来,心情最好的时候,他无奈笑笑,扶着座椅,起身走到案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小篓油纸包好,打着绳结的东西。
“我们堂主送的桂花糕,用材做工都颇为讲究,尝尝看吧。”钟离将其放在温迪面前。
“这才像是朋友嘛。”温迪迫不及待,解开绳结,拿出一个塞进嘴里。
“吃两个就该停下了。”钟离将酒碗微饮一口,眼神指指杯和碗,“这两样东西,对如今的你我来说,虽然有益,却需要些时间消化的。”
温迪嘴里咬着糕点,突然抬头,“难道你也?”
钟离无语,依旧是笑笑。
这一夜,岩与风,时隔百年重新相见,在名为往生堂的二楼东堂,就月对饮,闲话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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