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刻舟求剑
巨舰，甲板，浪涛不时拍岸，溅上一些水渍。
空寻了个挡风板的背面，一抚手，风扬走沙尘泥水，自顾自坐下，抱住膝盖，看往远方。
天是灰色，看不到云，海面一层雾气，落下无数细雨点，只闻风声和落雪。
空叹一口气。
试做斩岩是把好剑，剑刃的暗褐流光、剑脊的流云文饰、握柄的精石、剑穗的红绳结，自己都很喜欢，重量长短用来也顺手。
再者，当初悟道之日，便是以此剑，在雷暴中见云升，剑本身就带上一层韵意。
如今，它丢了还是折了，空不得而知，只是举得难过，所以一人静静看海。
良久，空起身，凭借记忆，来到甲板昨日登船的一侧。
指尖扬起风刃，后又收回，空觉得在别人的船舷上，雕刻划痕不太好，最终只是手指沾了沾海水，在船舷上划了一条竖线。
风一吹，浪一拍，许就会散掉。
“在干什么？”身后传来少年的脚步，万叶走了过来，看空蹲着身子，问道。
“刻舟求剑。”空回答。
万叶听不懂，只能根据字里猜测，“是璃月的某种法阵仪式吗？”
“是我老家那里，的一个故事，要听吗？”空摇摇头说。
“请将。”万叶曲身，挨着空坐下。
“相传很久以前，有个人坐船渡江，船到江心，他一不小心，把携带的宝剑滑落江中，可惜为时已晚，船上人对此都很惋惜。”
“可此人却毫不慌张，掏出一把小刀，在船舷上刻个记号，说这是宝剑落水的地方，而后便唱曲小憩。”
“等到船到码头，那人跟随有记号的地方下水，去捞那宝剑，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故事虽短，寓意却深刻。”万叶点头，而后问道，“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学故事里的人那样做。”
“为图一个心理安慰罢。”空叹气，语气低沉。
万叶沉默，眨眨眼，起身离开，片刻后又回来，手上拿着一只牛皮水袋。
“需要我陪你喝点儿吗？”万叶把牛皮水袋递过。
“你还喝酒？”空伸手接过问道。
“早些年，条件允许，偶尔来了兴致，遇良人遇美景，都会饮些清酒。”万叶笑了笑。
“这酒度数可不低。”空拔开水袋的塞子，闻了闻，粗劣中有醇厚，很浓烈的酒气。
“雅致的花酒，在海上可保存不了，这是水手常喝的麦酒，我也是来了船队，才第一次接触，你也试试吧。”万叶说道。
空嗅嗅刺鼻的酒气，想起离开蒙德前，迪奥娜数次嘱托，不许在外面喝别人酿的酒。
不过嘛...空环顾四周，大雾之中，连蒙德在哪个方向，都辨别不清，此时浅尝一口，猫猫应该也不知道，而且也不能辜负友人一番好意。
空仰头灌上一口，鼻子一酸，还是咽下，吐出口热气，水袋递了回去。
“我陪你喝。”万叶豪情接过，也是大饮一口，脸被呛得通红，却摆摆手说自己无事。
“其实这酒我也是第一次喝，那日拗不过大姐头邀请，只是收下贮存，没想到这么辣。”万叶咳嗽几声，轻吐舌头。
“是吧，我也觉得，往日我喝的都是米酒、桂花酿一类。”空拿过水袋，又喝一口，咳嗽地说。
“米酒的话，在稻妻有一种很特别的门类，由巫女亲自把米糠嚼碎，再吐到器皿中发酵所得。”万叶接过水袋，小饮。
知道万叶是在说些闲话，开导自己心情，空半开玩笑地问，“那巫女长得漂亮吗？”
万叶握酒袋的手一愣，转头看向空，“你不对劲。”
空耸耸肩，拍拍万叶，皆是一笑。
甲板，海浪的前头，落雨雪之处，一层风罩下，两个少年并肩，就眼下之景、过往之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换着喝那麦酒，直到水袋干瘪。
“你说，一枚无主的神之眼，能拿去干嘛呢。”万叶打个酒隔，脸颊泛红，突然问道一句。
“拿去卖吧，起码由死物转化为市场上的流通货币。”空倚在货物箱，微醺。
不等万叶作答，空继续开口，“我有一位蒙德的诗人朋友，在璃月吃早饭没带钱，去的又是高档场所，于是把自己的神之眼抵押了出去。”
万叶：？？？
“他怎可...”即便酒后小醉，万叶也还懂得神之眼意味着什么，那是地上生灵的愿望，被神灵丰赐所得，是怎样心大的人，才会把它当钱给卖了。
殊不知，这位心大之人，正是给自己颁发风元素的神邸。
“那后来呢，你的友人可去赎回神之眼？”叹一口气，万叶继续问。
“没有，那店家主知道遇到大傻，得了宝贝，第二天关门就跑路了，东西现在都还没找回来。”空摇摇头手中水袋，已是滴酒不剩。
“那位友人，后来很难过吧。”万叶沉默片刻到。
“相反，他并不烦恼，每天吃肉喝酒，蹭吃蹭住，活得好不潇洒快活。”说道此处，空也上了酒兴，张开臂膀，起身拥抱海洋。
高呼道，“这，就是自由的蒙德人！”
万叶：......
片刻沉默，二人皆小醉，空撇一眼万叶右手，上面缠满了绷带，于是问，“你手上的绑带，是切菜弄得吗？”
万叶二次沉默，好许摇摇头，才开口，“来船队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需要握刀，与他人争斗，手背是最容易划伤的部位，愈合又伤，之后绷带也就成了常备。”
“而且有些疤痕，嗯，比较难看，就不便示人了。”万叶抿嘴，对空说道。
空应一声，也是沉默，闲聊几句，各自作别回房。
......
入夜。
酒气早已挥散，空躺在床上发呆，望着天花板。
突然，一滴水落下，那是化境中，身体恢复，气再入液态的征兆。
空猛然睁开眼，鲤鱼打挺，健步冲出房门。
这一晚，月色如水，是那天上河。
空站在甲板，晌午刻画水痕的地方，心中莫名有股预感，诗词小箓起，空剑指轻挑。
呵声道，“回来！”
海中有剑鸣，惊得鱼鲨，搅弄暗涌，而后光出水中，一把古朴剑柄恰好握于空手中。
三尺寒铁，如那无杂质的金色石珀，从中削出剑刃来，绽放金色，黑暗中熠熠生辉。
仍是那把试做斩岩，却由暗金转流金，透露神韵一抹，似被仙祖开光。
嗡，空轻弹剑身，面露微笑。
瞭望台上。
万叶撇一眼身下，轻笑声，“真是位妙人。”
也带笑意，看看月亮，轻吐浊气，紧紧身披的厚实兽皮毯，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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