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末路与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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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末路与见证

  喀秋莎的问题就这样算是圆满的解决了。

    对于林恩来说,这只是小事,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他依然没有搞明白怎么把时之杖激活,这方面林恩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就很没辙。

    而另外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人就是奎隆了,在他的调控下,很大一部分萨卡兹人走上了东迁的路,虽然还没来得及走到雷姆必拓,却也已经在卡兹戴尔本土和雷姆必拓之间开始建立要塞城市,并且与周围的邻国交好。

    卡兹戴尔的南方没有什么强国,也因此拉特兰很少去拉拢这片混乱地区的国度,毕竟这片后世统一为伊比利亚的南方地区这会儿实在是太乱了,好端端的一个国家,可能坚持不到十年就会被其他国家攻灭,或是内部政变改朝换代,属实是把不稳定直接写在了脸上。

    而与这样一片区域的国家结盟,对于奎隆来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南方诸国的混乱程度他也心知肚明,可是在刚刚东迁的现在,卡兹戴尔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在链接部某些重要的节点构筑起要塞和城市,在这些工程陆陆续续完工之前,可以说整个东迁的计划都暴露在危险之中。

    在和卡兹戴尔的东迁之路接壤的两个国家中,选择一个结盟,然后去打压另一个,这便成为了摆在奎隆面前最实在的方法,他的东迁计划对于财政日渐走向危机的卡兹戴尔来说,已经很劳民伤财了,作为一名对内仁厚的魔王,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大举动兵,哪怕这两个国家的军力在他眼里都是垃圾。

    谁让这些年和拉特兰拼疯了呢,奎隆真觉得自己是不是和拉特兰八字犯冲,当年第一次护卫商队北上去骏鹰帝国的时候就是被拉特兰人搅了局,最后不得不逃到一个小山村里过冬,遇到了林恩和莫斯提马。

    然后去维多利亚,又被拉特兰人扶持的山贼袭击,到了维多利亚又被拉特兰在当地的主教刁难针对,最后回了卡兹戴尔,还得和拉特兰打了六七年仗。

    属于是过不去了。

    当然,换个角度想的话,奎隆也算得上是拉特兰人的克星了,基本上拉特兰人的谋划在奎隆面前都没怎么占到过便宜。

    对于奎隆的做法,除了主战派之外,王庭中的大部分人都觉得很贤明,不过作为奎隆最亲近信任的人之一,林恩却觉得他的做法不妥当。

    原因也很简单,他说不出来奎隆哪里做错了,却明白奎隆在历史上的最终下场,是“带着族人东迁,最后了无音讯”,随后作为东迁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支持者,王庭炎魔与王庭石翼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衰败了下来。

    “放心,两个弱国而已,就算那里没多少军队,也有两脉王庭坐镇,不会出事的。”

    奎隆信誓旦旦地保证,林恩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可这时候除了提醒他小心之外,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时间慢慢推移,第二年秋日的时刻,东迁的队伍已经建立了几个据点,奎隆的第一步东迁计划算是初步完成了,哪怕这几个据点距离要塞、坚城这样的标准还差得很远,也不是落后懦弱的南方王国可以轻易攻破的。

    奎隆将这座新城的名字命名为新布鲁塞尔,布鲁塞尔曾经是卡兹戴尔的首都,只是在战火中被摧毁了,奎隆以这样的方式来命名,也是对这座新城寄予厚望,认为这是卡兹戴尔复兴的关键。

    再这样的基础上,奎隆总算是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把自己的家人送去新布鲁塞尔的同时,将驻军的控制权交给了自己的一名心腹,令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应对拉特兰的骚扰和内部的民生恢复上。

    去年他放弃汉诺威地区的举措,虽然收到了不少诟病,却也初见成效,对于缺乏军粮补给的拉特兰来说,想要像往年一样发起连续的战争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最多派个千许骑兵在草原上骚扰,也不敢孤军深入,带队的大主教在和当地的王庭领袖对垒了几日各有伤亡之后,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不是拉特兰不想在前线构筑据点,只是之前几年的战争把汉诺威打成了不毛之地,而且卡兹戴尔的草原地形本就不适合耕种农作物,等于是拉特兰拿到了一块没什么卵用的飞地,无法缓解后勤惩罚,还不得不在这里驻军,不断消耗国内的粮食。

    而这片土地不但与卡兹戴尔接壤,甚至还和乌萨斯接壤——失去了汉诺威作为南方策应之后,温迪戈部族也适当地让出了一片土地,毕竟没有了南方的策应,如果遭受乌萨斯和拉特兰的夹击,再坚固的据点也坚持不了多久。

    温迪戈只是刚烈尚武,却不是傻,每一任王庭温迪戈的领袖都是卡兹戴尔权重位高的将军,可不是完全靠莽上来的。

    说回吞下了汉诺威的拉特兰,这块远离拉特兰政治中心的飞地,因为其特殊的政治意义(拉特兰这些年进攻卡兹戴尔唯一的收获),很受当代教宗的重视。

    连续的战争不但拖垮了卡兹戴尔的财政,也让拉特兰的经济变得逐渐萧条,加上士兵的战死,国内反战情绪的涌现,作为一名坚定的主战派,这位教宗阁下急于拿出成果,来堵住拉特兰国内的弹劾。

    所以,哪怕是顶着得不偿失的后勤惩罚,她也要在汉诺威旧址驻扎大批军队,与卡兹戴尔、乌萨斯对峙,这场面倒是像极了几年前的奎隆,这片区域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拿着也不是,不拿着也不行。

    前面是卡兹戴尔作为守土的一方不得不忍气吞声,现在咽下苦果的人变成了他们自己,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天道好轮回了。

    拉特兰自然是无法满足于这样的战果,在主教团和国内青壮主战派的唆使下,那位以“打倒神明的敌人”为己任的教宗,便又转变了自己的战略,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方向。

    卡兹戴尔的东迁战略是瞒不住拉特兰的,这么大的工程,除非拉特兰在南方诸国的耳目都聋了瞎了,总会有消息传入教宗的耳朵。

    或许可以……

    教宗走下自己的圣座,她攥紧手中的权杖,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紧绷,几乎丧失血色。

    奎隆。

    她在心底反复提及这个名字。

    当初,她还在维多利亚担任地区主教的时候,就已经和奎隆有过一段恩怨了。

    起因么……因爱生恨,不过如是。

    不是什么新鲜的戏码。

    到之后上位成为教宗,奎隆也继承为魔王,两人都站在了各自势力的顶点相爱相杀,而原本还有机会关系缓和的两人,在这时也没有了退路,他们代表的是各自背后的族人,是截然不同的政治理念,也是水火不容的利益团体。

    她低低地呢喃:“我会证明,你是错的,人战胜不了天。”

    也正好,该启用那枚“棋子”了。彻底堵死卡兹戴尔的退路,值得。

    ……

    那是自林恩和莫斯提马来到这个时空的第十三个冬天。

    正在林恩家里摸鱼的奎隆却突然收到一封急信,送信的人也很熟悉,是奎隆家里的女仆。

    这位女仆正是当初艾琳家唯一一个幸存的女仆,陪伴几人翻山越岭前往维多利亚,最后又跟着奎隆回到了卡兹戴尔。她与艾琳情同姐妹,也和奎隆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次也是跟着东迁的队伍,照顾奎隆两位妻子的家庭起居。

    在看到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时,奎隆在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拆开信封之后他更是眼前一黑。

    “可恶的拉特兰……又是拉特兰!阴魂不散!居然拉拢我的盟国来攻我!”

    奎隆咬牙切齿,东迁是卡兹戴尔繁荣再兴的大计,他的家人也跟着东迁的队伍,安抚人心,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要尽快去挫败拉特兰人的阴谋。

    尽管南方各国的军力都不强,驻守在当地的两脉王庭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但既然拉特兰出了招,奎隆不信他们没有后手,说不定已经有军队开拔,事情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恶化。

    “我这就去调集军队……不,来不及了,没那么多时间。”

    奎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转而看向林恩:“林恩,陪我走一趟好吗?”

    当天下午,奎隆和林恩两骑飞奔而出,带着几百魔王近侍快马加鞭,赶往东方,一人双马片刻不停的奔袭之下,原本要走十天的路,一行人几乎是只花了五六天的时间便走完了,可这时,也有一群不速之客拦在了一行人的面前。

    是拉特兰人,而且不是战场上出现的那些普通士兵,而是最高级的那一批。

    拉特兰的主教团,以及当代教宗琼安·梅利。

    这样豪华的阵容,比之奎隆随身的魔王近卫也不遑多让,而更让奎隆心寒的是,他在教宗的身边看到了一个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欧比特,告诉我为什么。”

    那是一名堕天使,也是奎隆的心腹,他加入卡兹戴尔已经二十年了,是原魔王的班底之一,多年以来跟随奎隆南征北战,深得奎隆的信任。

    再加上欧比特本就是与拉特兰教义水火不容的堕天使,这些年手里沾上的萨科塔人鲜血也不少,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投往拉特兰的。

    也因此,奎隆才放心地把军权交给了他,让他负责东迁区域的军事安全。

    “因为我的堕落,原本就只是为了迷惑你的假象,计划的一环而已。”

    堕天使淡漠地开口,将奎隆的心情打入了谷底,欧比特站在这里说明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这位正值壮年的魔王,在那个瞬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林恩……这里交给我,你去新布鲁塞尔,如果还有活人的话,带着他们活下去。”

    林恩沉默了一下,随即答应了。他明白这很有可能就是奎隆故事的终点,他无力去改变,但可以做一个见证者。

    确实,自己拥有掀翻棋局的实力,哪怕是魔王和教宗的对决,他也可以横插一脚。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林恩看得出来,奎隆已经心存死志,而像这样的战斗,插手其中的代价,莫斯提马支付不起。

    拉特兰人没有阻拦林恩的离开,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也或许是欧比特告诉了他们林恩是特殊的,想拦也拦不住。

    在林恩离开之后,奎隆拔出“青色怒火”,横刀立马,不躲不闪地站在拉特兰的主教团前。

    大火蔓延在荒漠上,原本历史上的奎隆,会在这时不死心地突围,直到闯入已经被点燃的城市之中,才会在绝望地看到自己长久以来坚持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然后这位性格激烈的魔王于怒火之中执起剑锋,将一切都化作虚无。

    然而此时此刻,将自己的后事交给了林恩之后,他不用再去经历一遍痛苦的折磨,但无止境的愤怒依然冲破了他心中的底线。

    奎隆抬起头,看向主教团的最前方,那个美丽的女子。

    “为什么?”

    他只是这样质问着眼前这些道貌岸然的“圣人”,神色平静,但是平静之下,火焰和愤怒却越发旺盛。

    “事到如今还要赶尽杀绝,只因为我们是萨卡兹,就不该在这片大地上活下去了吗?”

    “他们做坏事了吗?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

    “你们应该恨我们吗?不,你们应该恨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断送了和平,为了掩盖罪恶犯下更多的罪恶,去满足自己的私欲——也是因此,你们要死在这里。”

    奎隆的问题不算很多,但是每一个问题都仿佛能敲打在他人的心脏上,怒火伴随着声音传递,叩击每一个人的灵魂。

    奎隆最后抛出一个问题。

    “我该恨你们吗?”

    他扪心自问,愤怒灼烧着理智,但最终还是摇头。

    灵魂的力量覆盖在剑锋上,吞吐青色的火光。

    他举起了剑,执起对这片大地上那些痛苦与不公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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