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拥抱死亡. 6K
时隔多年,某位救世主再度体会到了人性深处的“险恶”。
楚元卿坐在床边,脸蛋泛红,意识眩晕。
灵魂破碎的debuff,本就在挤占着脑容量,眼前的釹铜事件,更是让CPU直接烧干。
而关键的是,唐琉璃的这一恶作剧,最后由于某些“意外”,竟是出乎意料的完成了比上一轮纯度更高的补魔过程。
魔女感官随之复苏,身躯的敏感度也一同暴增!劲增!狂增!
那份陌生的庞大魔力,犹如温水般浸泡在每一处细腻的肌肤,又缓缓融化至四肢百骸中,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带来暖洋洋的舒畅之感。
可这还不是结束,魔力首次蔓延进灵魂末梢,产生出极为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如链式反应的核爆现场,开始无休止的泛滥,闪耀的光辉随之涟漪般扩散。
——轰轰轰。
真理之海的诅咒,在17年间无时不刻带来痛楚,往日唯有用赐福抵抗,才能堪堪进行正常生活。
可不知为何,楚元卿被骗走初吻的几个呼吸间,补魔机制和灵魂的化学反应,让无药可医的诅咒之痛即刻消减了50%。
这整整50%的疼痛消减,对常年在无边炼狱中的楚元卿,几乎堪称从地狱升华至了天堂,在几个呼吸中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
那一霎,强烈到足以让人晕厥的愉悦和幸福感,仿若风暴般席卷而开,险些让无坚不摧的意志力土崩瓦解。
这是非战之罪,纵使历经磨砺,不畏死亡,可在连续17年的折磨后,陡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难免会松懈到放空自我。
楚元卿的思维成功停摆,澄澈的金瞳泛起水雾,她顺从着本能,舔舐了一圈唇瓣,回味留在表面的云津,让灵魂深处的补魔机制,多维系了一个呼吸,露出了餍足又色气的恍惚。
可几乎没几秒,理智便马上回归。
楚元卿的瞳孔地震,如海啸轰鸣的羞耻,紧随着蔓延全身,滚烫得厉害,她竟然在被琉璃猫猫骗走初吻后,还表现出了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不行不行不行,这不是已经到了犯罪边缘了吗?!
楚元卿完全没有吃亏,和被占便宜的自觉,当前只觉得愧疚不安,良心作痛。
因为整件事的逻辑链,在她的视角里是这个样子的。
——1、她害得唐琉璃PTSD,险些精神崩溃,变得脆弱敏感,让对方不得不将自己视为依靠。
——2、唐琉璃因此对她毫无防备,开放了儿时卧室这样充满回忆杀的地方,她却没有把握好方寸,使得本就缺爱的对方,把心中情感的寄托,几乎全移情到了自己身上。
——3、对方情绪失控到做出那种恶作剧。
楚元卿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很短,短到连一个月都没有,她的思维完全没转化过来,当前心中羞愧,这不是乘虚而入还是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给她叠上了多重BUFF,那只平常阴郁社恐又胆怯,最多偶尔如河豚膨胀的小琉璃,哪里有胆子干出这样的事情!
而比起这个,更恐怖的是效果极为抽象的补魔机制。
明明只是接个吻而已,连舌头都没互相碰到,到底是怎么转化出的这么多魔力,又是如何屏蔽掉的一半诅咒之痛?
楚元卿又是羞恼,又是困惑,只觉得若没有惊世的智慧,恐怕很难解出这个世界级难题!
女孩越思考越想死,她一向严肃冷淡的小脸愈发破功,白皙的肌肤蹭蹭蹭地染上珊瑚粉,神圣的黄金瞳里水光潋滟,让人联想到堕凡的耶稣,有种神明被拽落凡间,染上红尘污秽的反差感。
偏偏这时,她还像是个笨蛋用手不断拍脸颊,整个人软乎乎又晕乎乎,看起来又可爱又好欺负。
唐琉璃望着这一幕,放在唇边的指尖滑落,瞳中水雾又随之浓重,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或者说从脑内掠过母亲自杀的闪回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染上了几分疯癫。
无论是更为清奇,一击就中的脑回路,还是更为大胆,和遵从欲望的思维,乃至将这一切贯穿起来,和社恐背道而驰的惊人执行力。
这些转变,无疑是因为母亲临终前送来的精神分裂BUFF,原本的唐琉璃一直能压抑住,直至楚元卿打开了这一潘多拉魔盒。
另一方面,现在的唐琉璃,还在用天赋进行共感,吨吨吨地灌着让人失去理智的元卿牌美酒,理智持续蒸发,欲念持续放大。
如果用更直接的话来讲。
那就是……
——这孩子已经不正常到快坏掉了。
这种情况下,楚元卿对她的吸引力无时不刻都在增幅,尤其是当下可爱的表现,让脊椎都泛起酥麻的反差感,成了将之推入深渊的最后一把火。
如果说,那个临时起意的恶作剧中,冲动的成分占据了4成,喜欢占据了5成,欲念占据了1成。
那现在,欲念将之全面覆盖,连母亲植入灵魂的赠礼都随之拆开,里面有占有欲、控制欲、毁灭欲,乃至最病态也最恐怖,对艺术的追求和癫狂。
而恰巧,楚元卿符合了所有要求,她无需进行多余的雕饰,就已是唐琉璃心里最至高的缪斯、最完美的艺术、最敬爱的神明。
所以,占有她、控制她、享受她、毁灭她......
唐琉璃的秀眉微蹙,她神情迷茫地察觉到了反胃和恶心,甚至想要呕吐,仿佛内心有人在抗拒厌恶,在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恍惚间记忆闪回,黄昏中燃烧的古堡,如逆十字架般倒吊至头颅充血,血管爆裂而死的妈妈,正望向这边露出了微笑。
于是,不属于她本人的情绪漩涡疯狂膨胀,就这样将内心深处的真正声音淹没吞噬。
少女翠绿的瞳仁焦距涣散,皱起的眉头被抚平,她如机械的人偶,露出可爱又清纯的精准笑容,莫名有种带着假面的违和感,侧首问道:
“小卿,你很喜欢被亲吗?”
楚元卿刚想反驳说才不是,唐琉璃便脱去了轻薄的罩衫,将这一回答噎在了喉咙里。
这孩子上楼后在浴室洗了澡,这件罩衫存在的意义和睡衣没什么区别,脱去后里面仅存下纯白蕾丝的亵衣。
这位现役的偶像练习生,在窗外的天光沐浴中,衬得肌肤白皙健康,她玲珑的曲线青春靓丽,犹如古希腊的精美雕塑,瞥来的翠绿眼瞳又纯又净,整体烘托出不可言说的美好。
唐琉璃的背脊挺直,和社恐状态下不同,她在肆意散发这具身躯应有的魅力,偏偏这份态度格外坦诚,仿佛只是独自在房间,觉得热了,就要脱衣服去浴室洗澡。
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楚元卿的眼眸茫然,却又因为对方的表现太过理所应当,开始怀疑女孩子之间是不是都这样相处。
而这份犹豫,维系到唐琉璃把手指勾在了裙摆上时,彻底绷不住了。
不行,再不管要出大问题。
楚元卿急忙拽住对方的皓腕,又马上避开视线,防止犯罪的画面映入眼帘,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琉璃是觉得热吗?房间的空调要是坏了,我们可以去下面坐一坐,不用脱衣服的。”
唐琉璃侧首回望,原本勾起裙摆的手掌,竟顺势握住了楚元卿主动伸出的手,就这样拽着对方,整个人倾倒在柔软的床上。
少女的身躯随着床垫的弹力起伏,她的长腿晃啊晃,看向被迫支撑在自己身上的楚元卿,眨着懵懂的眼眸,说道:
“我不热啊,我只是想和小卿一起学习一些比刚才更棒的事。”
“小卿不让我继续,是喜欢穿着裙子来吗?”
楚元卿大为震撼,喜欢穿着裙子来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行,这孩子越来越不对劲了。
楚元卿习惯性责备自己。
嗯,她这次责备的还颇为在理。
若非她美神般的外貌魅力,还有散播诸多美德的人格魅力,唐琉璃再不正常,之前的恶作剧就是极限,根本不会崩坏到这种程度。
楚元卿没有纵容的意思,且不提她不想犯罪,也没有对唐琉璃有那边的倾向,按照现在的情况,就算让对方满足了,人格上也只会更崩坏。
她认真道:
“琉璃,我们是练习生,有着要严格遵循的规则和义务。”
唐琉璃想了想,回道:
“可节目组的规则,还有粉丝的定义里,就算以后出道成团,也没有规定不能和队友这样啊,不如说大家都很喜欢看百合营业啊,队内消化完全是喜闻乐见嘛。”
能和队友这样?喜欢看百合营业?粉丝接受队内消化?
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的互联网已经奇怪到这种程度了吗?
楚元卿有些震撼,又一时嘴笨,不知如何反驳这些歪理邪说,她决定严肃起来,干脆用物理手段,把这孩子给敲回纸老虎的社恐状态。
而可惜的是,
唐琉璃更为果决,先一步有了动作,抱住楚元卿的纤腰,一个翻身把对方压在了身下。
楚元卿有些小慌,她才意识到刚经历诅咒暴走的自己,现在身躯娇软无力的厉害,别说物理敲醒对方了,不被按在床上挨揍就不错了。
坏了,她今天不会被动犯罪吧?
唐琉璃的神情怔怔,看向那张无暇的容颜,心脏中萌芽的悸动,倏地转为绞痛。
女孩又一次听到了心里的声音,对自我强烈的鄙夷、仇恨、厌恶,全都齐齐涌上心头,她仿佛在哀求、在怒吼、在痛哭,在说别变得像是那个疯子一样,别变得和妈妈一样。
楚元卿的白发无暇,如水墨渐染在床上,她澄澈的金瞳那样神圣,干净得让人忍不住弄脏,樱花般娇嫩的唇瓣柔软,吻起来时清冽又芬芳,如品着上好的白茶。
这是多美好的一幕啊。
如果深入下去,解开多余的阻碍,她内在更为无暇的美,肯定能带来远胜之前的体验。
可莫名地,现在思维混沌、被妈妈、被欲念、被阴暗情感、操控成提线木偶的“唐琉璃“理解了一件事。
那就是只要继续下去,清醒后的那个她就会选择自杀。
真正的唐琉璃,愚蠢又胆怯,执拗且善良。
她最讨厌的人不是妈妈,而是有可能变成妈妈的自己。
她最恐惧的不是妈妈的自杀,而是有可能和妈妈一样,去这样伤害别人的自己。
唐琉璃坚持活着的理由,是为了证明她不会变得那样。
所以一旦触及了这条红线,她自然就没有继续活着的意义。
死亡,将成为唯一的归宿。
可……那又怎么样?
现在支配唐琉璃的,还有她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自我毁灭欲。
楚元卿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她顿时把自己有概率被揍的事情忘到脑后,忍不住担忧道:
“琉璃,你等等,听我好好说。”
“唐琉璃”没有说话,只是露出虚无的笑容,像是期待拥抱着死亡,她犹如轻盈的羽毛飘落,就这样俯下了身去……
...
...
同时间,蛰龙镇的一家古董唱片店,颇具年代感的老歌在门口徘徊,随着一段清唱和声、一段舒缓的歌谣、一段铿锵的重金属和一段过渡的歌剧,激昂、哀伤又直击灵魂的歌声播放:
“Mama,justkilledaman”
【妈妈啊,我刚刚杀了个人】
“Putagunagainsthishead”
【我拿枪指着他的头】
“Pulledmytriggernowhe'sdead”
【扣下扳机,枪响人亡】
“Mama,lifehadjustbegun”
【妈妈啊,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ButnowI'vegoneandthrownitallaway”
【然而如今我却远走并抛之脑后】
楚望舒驻足在这家唱片店,仿佛是被音乐吸引住了步伐,又好似在沉思着些什么,她瞥了眼手机微信的余额,确认了预算后,犹豫又纠结,喃喃自语:
“我记得家里是有唱片机的,老爸……应该是喜欢这种东西的吧?”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里,她一直都不知道楚元青的喜好。
从有印象开始,楚元青就没有自己的生活。
他为了养活她进行工作,为了照顾她时而辞职,时而被辞,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就连些许的闲暇也只能用来苦中作乐。
而除非必要的应酬,爸爸的身上也闻不到烟酒味,他自律寡言又强大,背脊永久挺拔,纵使随着岁月没了过往的温柔,开始变得麻木甚至冰冷,却也从未将负面情绪带回家里。
楚望舒抿了抿嘴,她扯了扯自己的裙角。
因为约定了一小时后见面,她先回基地换了身风格较沉稳的便服。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总希望在家长面前表现得成熟一些。
尤其是单亲家庭中懂事的孩子,就更是如此。
楚望舒回忆往事,有些后悔,她觉得应该更体谅爸爸一些的,是自己她亲眼见证着当年俊美沧桑,还有少年气的男人,一步一步变成如今死气沉沉的模样。
哪怕爸爸近年来有千般不好,她也得耐下心和对方交流沟通。
唉,爸爸最近工作肯定很辛苦吧?
楚望舒想着想着走进唱片店,这时唱片机里的歌恰好唱到中段,一声哀伤的嘶鸣回荡,让她有些emo的情绪更为低落了。
——Bismillah。
这是伊斯兰教的祈祷词,翻译过来意思大约是,以真主的名义起誓。
楚望舒振作精神,心中也默念了一遍Bismillah,她也以真主的名义起誓,至少在今天的见面当中,绝对绝对不能对爸爸发小脾气,也不能闹别扭。
五分钟后,
女孩提着礼品袋,自信地从中走出,她挑选的是《西班牙花园之夜》,这首曲子采用钢琴和交响乐队的搭配,风格是颇为经典的印象派,不乏浪漫的味道。
相信只要送给爸爸,让他多听听这些,受些音乐的熏陶,就能慢慢发觉生活中的美好。
楚望舒是优等生,在她看来,很多人觉得生活无聊乏味,是因为审美的积累不够,以致于无法挖掘出生活中的美。
例如,同样是蓝色,它可以是外国的克莱因蓝,也可以用大夏古风中的月白诠释。
例如,同样的一片美景。
有文化素养的人心中可能冒出的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没什么文化的只能阿巴阿巴,觉得荷叶挺大,芙蓉挺好看。
而这种细节的趣味,正是对生活积累热情的关键。
楚望舒觉得爸爸就很需要。
嗯,至少这个方法比让他找后妈要好!
话虽如此。
当楚望舒根据导航,提着礼品袋,走到门前有风铃摇曳的咖啡厅时,却有些悄悄泛了怂,她不自信地低语道:
“见面礼送这种东西,会不会踩雷啊?”
“万一爸爸说家里的唱片机坏了,我是不是还得买台唱片机?”
楚望舒摇了摇脑袋,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她走进咖啡店,坐在阳光洒落,正对落地窗的座位,翻开菜单,瞥了几眼后,就放到一旁,开始等待。
这家店很怪,装修很考究,布局也经过了精心设计,能选择的座位却没几个,余留下了大片让心神舒畅的视觉空间。
远边吧台的咖啡师,是位银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年过五六十岁的异国老人,他的背脊挺拔,沉默地擦拭着银杯,看起来倒像是一位富豪的管家,让这家店有了一股神秘的格调。
而倏地,楼上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床在颤抖的声音,令她忍不住蹙起眉头,莫名心生烦躁。
爸爸约定的这家咖啡店,是不是有些奇怪?
楚望舒看了看表,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5分钟。
小姑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是夏天太热了吗?还是咖啡厅的空调太冷了,明明一小时左右的约定时间,65分钟内没到也不算迟到。
可就是莫名的不开心。
楚望舒平复心情,露出微笑,再一次深呼吸,说道:
“不生气,不生气。”
嗯,以真主,不,以上帝佛祖三清的名义起誓,她今天绝对不会生气!
...
...
另一边,楼上卧室。
楚元卿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剧烈的咳嗽。
她的秀眉微蹙,却仿佛空壳般,咳不出多少血来,瓷器般的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仿佛下一息就会化作泡沫,支离破碎,归于人海。
唐琉璃看向这一幕后,思维在瞬间凝固,些许的理智在强烈的刺激中复苏,一道又一道疑问化作重锤,一点一滴的打破“母爱”给予的枷锁和诅咒。
我在干什么?
我不是发现了她在咳血吗?
洗手间里满地的鲜血都是她咳的,那该有多疼啊?
楚元卿明明对我这么好,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对我更好了。
这样没有任何条件,只出于怜悯、善良、温柔,便垂怜的爱,不会再有人愿意施舍给自己了。
可我却只顾着我自己,我和妈妈一样,我和爸爸一样,都是自私的、卑劣的、恶心的、沾染上疯狂,不应该活下去的东西。
少女的瞳底渗满鲜红,一种强烈的悔恨、哀伤、绝望、自我厌恶、自我毁灭、乃至将所有都吞没的愤怒,化作熊熊燃烧的薪炎,竟是以自己的情感,硬生生推开了【心流】的大门。
这一刻,时隔六年。
不,时隔十七年。
唐琉璃自出生以来,首次凭借自我的情感,进入了【心流】的领域,她翡翠色的瞳底掀起了螺旋的涡流,一种莫名的心灵立场,令之终于有能力触及妈妈的“馈赠”。
下一息,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支配、暗示、引导全部付之一炬。
唐琉璃终于自由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
从11岁前无时不刻被掌控的生活,到11岁后被妈妈临终馈赠,所束缚折磨的6年里,她期间从未有一刻真正为自己而活。
可讽刺的是,
当她真正自由解脱,能为自己而活的之时,却只想着……赶紧拥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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