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事端
“我一直很奇怪。”
一进旅店客房，爱雅把自己往客房里的沙发上一丢，然后一个问题就被她扔了过来，“明明你现在的长相还说得过去，仪态气质更是出类拔萃，我也没见你做过什么，但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把你凸显出来以后，才在别人面前有存在感？”
在那个以‘控制论’为底色的城市周边露营一夜后。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拔营启程后连半天都不到，就到了这座经济发展程度更好的城市。
因为经济发展程度较好，却又不是那么得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再配合上人人都有更好的生活需求。
因此，这个城市里的居民为了让自己能够在生活条件更好的地区有立足的基础，都试着让自己多才多艺一些。
偏向于表达自我的才艺，大多以感性为驱动力。
感性成分浓郁，导致这里的人在行为举止方面，都比较放得开。
于是爱雅一来这里，在寻找旅店住宿的路上，时不时就冒出几个社牛向她表达爱意，扰得她不胜其烦。
毕竟当一个社交恐怖分子，以表达心意为借口。
仗着科学结合神术发展出来的医疗技术，确定自己肯定不会死，而当街把自己胸口刨开展露跳动的心脏，同时把表达对象用血淋了个通透的时候。
除非恋爱脑上头的脑残智障。
不然没人在面对这种表达爱意方式的时候还能心怀窃喜。
同样的，这一路上要么走在爱雅身前，要么走在她身后的任窘，就没有这个烦恼，那些向她表达爱意的社牛或社‘恐’，就当他不存在一样对待。
因为元素复潮还未彻底消退的缘故。
爱雅能清楚地感知到，在她被烦扰的时候，任窘并没有动用过什么非凡能力在一旁看戏，所以一安定下来，就立刻有了这样的询问。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
后一步进客房的任窘，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并没有找个地方坐下，而是收拾起了两人接下来要用的物品，边收拾边说，“我们得先讨论一下，吸血鬼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讨论这个？”
听到任窘说的‘吸血鬼’这个词眼后，爱雅瞬间调出了她记忆里一切有关吸血鬼的概念及设定。
不过因为学聪明了缘故，她并没有拿这些东西说是，而是懒散的一抬手，“好吧，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我先说一个咱们那里的科学研究成果。”
任窘给了爱雅一个眼神，“哺乳动物里，同一物种的年老个体，通过与年轻个体建立血液循环上的直接关联，其自身寿命和身体状态，都会有明显改善。这个研究证明，年轻个体的血液里，的确有能让年老个体延寿的成分。”
两人今天住的这个旅店房间，不怎么讲究，很多用品不仅不够清洁，有些甚至还是上一批次的客人用过没有更换的，因此他只能直接取出相关原材料，现捏替代用品。
类似的物品虽然能用露营用品坪替。
但两人的露营用品大多具备非凡能力，还是不要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用为好。
“这个我知道。”
爱雅点头，抬手抚在了蓝宝石戒指上，“那个研究虽然不全面，研究过程也多有纰漏，没有与同时期的细胞研究建立上足够的关联，但在结果上大致没什么问题。”
任窘的眼神她懂，一些配合这个身体的隐私物品让对方动手制作确实不太合适，于是她在点头的同时，也顺手从蓝宝石戒指里取出一些她能用到的物品，用精神力托举着放到它们对应的位置上。
“实际上，这个现象咱们那里的人，较早以前就被人总结发现了。这个研究只是把前人的总结发现更直观地肯定了而已。”
任窘抬眼看了下从他眼前飘过的一个物件，挥手间把这个物件将要摆放的位置清理干净，“在医疗技术发展到可以给人输血治疗失血症状时，当时的医生就注意到，年轻人的血，有助于老年人的伤口恢复，还能让老年人能在较短时间里恢复精神和身体状态。而当时的文艺界在了解到这个现象后，才把早先形象还不确定，十分模糊多变的吸血鬼幻想，真正意义上的给确定清晰下来。”
“确实。”
爱雅再一次点头，“早先的吸血鬼除了来源于朴啉病人的惧光这一设定比较统一外，有吸精气的，有吃尸体的，还有能石化的，都不确定这样的吸血鬼究竟是食尸鬼还是其它什么东西。但到后来，吸血鬼的设定就都局限在吸血和怕光、怕银上了，只有怕蒜味这一设定根据地区不同还存在争议。”
在任窘的话语表述里，相关想法在她的脑子里频频闪现被她抓住。
毕竟任窘看过的东西，相当于她也看过，只不过她没办法像他那样能随意调用联想。
“不过咱们那里的吸血鬼发展演变，到了这里，便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任窘将最后一个物品摆放到相应位置后，从客厅圆桌下抽出一把椅子坐下，“因为思维活动能直接影响到现实物质，吸血鬼在这里从虚假传说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东西，也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吸血鬼还有着与咱们那里不一样的东西。”
“哪里不一样？”
涉及到了未知的部分，爱雅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让懒散躺着的身体稍微坐正一些。
“灵魂。”
任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灵魂不一样？”
爱雅诧异地挑了下眉毛，“吸血鬼和人的灵魂不一样，不是应该的么？”
“嗯......”
任窘应声摇了摇头，放在二郎腿膝盖上的左手食指往起抬了一下，“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们看过的经典作品，那些作品里的吸血鬼，只要诚心悔过，按照宗教观念，还是能得到救赎，在临死前恢复人类状态。这就意味着，按照咱们那里的设定，吸血鬼的灵魂与人类的灵魂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两者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违背神的意思。顺神得救赎，逆神灰飞烟灭。”
“呃......确实。”
爱雅不由得点头表示同意。
“而这里的吸血鬼，虽然同样是为了延续生命不择手段的结果。”
任窘放在二郎腿膝盖上的左右手交换了一下交叠位置，“但就像沉默的羔羊里描写的那样，吃了人之后，自认为自己脱离了人的身份，成为了食物链上高于人类的存在。成为掠夺同类生机的存在后，吸血鬼也会自然而然地不再把自己与曾经的同族看成同类。”
“......于是它们的灵魂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没错，虽然这里的思维活动能直接影响到现实物质，但并没有改变思维意识依然基于现实物质存在的客观特性，所以现实物质也会反过来作用思维意识。”
“那这......”
仔细思考了一下，建立不起关联的爱雅，直接向任窘询问，“和你没有存在感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想要理解这个，得先注意到这里的精神力发散现象。”
任窘给爱雅一个提示，但他并没有等她自己联想，而是继续做出解释，“这里的吸血鬼，因为灵魂发生了改变，没办法像咱们那里后现代设定里的吸血鬼，能通过一些伪装手段，藏身在人类社会里。而是类似于古典吸血鬼设定那样，只能游荡于人类社会边缘，深居简出。”
“那如果这里的吸血鬼仍把自己当人看，那它是不是就能潜藏在人类社会里了？”
就任窘的解释，爱雅提出了一种可能。
“依然不行。”
任窘摇头否定，“别忘了，这里是有神存在的世界。吸血鬼之所以是吸血鬼，就是因为吸血鬼前身恐惧自身死亡的缘故。强行逃避死亡，必然会被死亡概念背后的存在针对。即便你说的那类吸血鬼试图隐藏在人类社会，逃避死亡导致其灵魂散发出来的腐臭，依然让它无法在人类社会里有立足之地。”
“腐臭？”
闻言，爱雅不由得抬鼻子对任窘嗅了嗅，有些疑惑，“你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这就是我为什么自来这里开始，就一直避免手上沾血的缘故。”
任窘摊了下手，然后示意了一下彼此，“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的混血，现阶段主要是在加持你在人类群体里的影响力，而我不同，如果我顺应混血本能，结果只会是把我往远离人群的方向推。”
“这就是你自带减少存在感增益的原因？”
“对。”
“真好啊。”
了解了前因后果后，重新慵懒下来的爱雅在沙发里舒展了一下身体，“真想和你换一下。”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想。”
然而爱雅喃喃式的随意抱怨，却引来任窘的认真对待，“你连你这个身体的本能，也才到现在才勉强能够坪衡，要是我们互换，你可扛不住这个身体的本能。”
“不就是对血有瘾嘛，这算什么。”
依然没把任窘说的当回事的爱雅，解着自己向上扣在脖子下中段的领口。
与两人过了沙漠后到达的那第一个城市时不同，那时候的她穿的是低领口的衣物，并且用蓬松装饰来掩饰自身的钢板属性。
但来这个城市后，被这里的居民那不加掩饰探索她领口内风光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她，只能在被血淋了一身后更换衣物时，换上一身高领口衣物，并把钢板属性展露出来，让自己多一点缺点，让那些不喜欢钢板属性的人不再烦扰自己。
然而高领口的衣物穿着就是不如低领口的舒服。
所以在感觉到自己的慵懒状态被衣物约束后，她便果断开始解开领口放松自己。
“看来不让你体验一下这个身体的状态。”
任窘等爱雅松开领口，露出四分之一半边的钢板后，抬手对着她指了一下，“你会一直抱着这个想法不放，等哪一天遇到类似叛逆之书的情况时，爆出来一下。”
“等......”
还没等反应过来的爱雅出声拒绝，一个光点便从任窘指尖出发，眨眼间没入爱雅眉心。
然后，爱雅整个人便立刻目光呆滞，面部肌肉紧绷扭曲，随后，她便双手紧抱住自己，身体四肢开始往躯干收缩，试图把自己团成一颗球。
“......”
看到爱雅在两秒之内便变成这幅模样，任窘往上扬了下眉头，发出光点的那根手指往回勾了一下，让光点在第三秒的时候从爱雅身体离开，返回到他这里。
“怎么样，知道这种状态的恐怖之处了吧。”
任窘看着光点离身后，依然蜷缩成一团的爱雅，笑着调侃。
“......”
闻声，爱雅缓缓抬头，嘴角渗出血珠的，仿佛被抛弃小狗一样地看着任窘。
然后在她准备张口说话前，她的鼻子动了动，紧接着舌头探出，把嘴角渗出的血滴眨眼间勾回嘴里抿了一下，随后蜷缩着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这才缓缓舒张开来。
“知道我一开始......”
任窘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为什么闻不得年轻、壮年生命的血腥味了吧。”
“......”
爱雅应声连点三下头，一脸的心有余悸，“那种仿佛自己整个人都只为血腥味而活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虽然。”
任窘再一次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种成瘾数据，在我这里连前十都排不上号，对你作用这么大，不过是我们过去没有相关成瘾经历导致的，但把这个身体当做换身仪式选项的那个家伙，我只能评价一句，无知者无畏。”
“？？？”
虽然身体都是混血，但爱雅还是对此表示不理解。
“你的这个身体情况，是祖先血脉恰好赶上一次元素复潮返祖的结果。”
任窘刚指过自己脑子的手，转而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而我这个，则是利用奇美拉现象从胚胎开始培育的结果。这也是为什么任务开始时，我先一步选择这个身体的原因，不是我对自身性别有什么强制要求，而是无论是随机还是你先挑，这个身体对你来说简直太过危险。”
没有他这种冷静过头的心理状态加持。
连身体最基本的感性本能都无法抵抗。
再加上思维意识还受着上一个任务世界的另类超个体现象的影响，对方一选择他这个身体降临，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沦为渴血的野兽。
“谢谢。”
爱雅这一声感谢，是她来这里后，最由衷的一次。
噹、噹、噹。
然而爱雅的这一声谢谢刚说出口，两人所在这间客房房门响起的敲门声，顿时打断了还未结束的话题。
“你叫了客房服务？”
闻声，爱雅立刻奇怪的看向任窘。
毕竟他在被她凸显出存在感后，也还是能招惹到不少野蜂野蝶的。
“......”
任窘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跟着摇了摇头。
见到任窘这样的动作，爱雅立刻收起先前的表情，神色凝重起来。
噹、噹、噹。
客房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但和上一次一样，敲门声响起后，外面敲门的存在依然没有主动出声说出敲门理由。
“啧！”
自来这里后，任窘很少见的嘬了一次牙花，“看来这家店不能住了。”
说完，也不等爱雅反应，他直接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因为用精神力做帮手的关系，眨眼间刚被他放好没多久的物品，就纷纷归拢到被他提起的行李箱里。
“怎么了，怎么了？”
除了感知到客房门外没人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的爱雅，立刻仿佛参加剧本杀活动一样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有邪神准备在这个城市搞事，这地方是邪教徒的据点。”
收拾好东西的任窘，抬手点了一下爱雅领口的蓝宝石，帮她整理好穿着，“这敲门声，是邪教徒发现你动用精神力后，举办仪式召唤邪神的结果。”
只要一开门，就中了邪神布置的陷阱。
“你不是一直想抓一个邪神研究么？”
闻言，爱雅顿时双眼一亮，随后又疑惑地看着把伞夹在腋下一副跑路模样的任窘，“怎么真遇到邪神你反而要跑路了？叶公好龙？”
冒险冲动上涌的她，都有心情调侃任窘。
“我抓邪神，想要抓的是落单的。”
见爱雅磨蹭，任窘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你难道以为以邪教徒的脑残，他们这里的作为不会被这里的教会共同体注意到？”
“这里马上要多方大战了，不跑等着被拉下水么？”
然后连退房手续都不准备做，任窘便扯着她走最近的道路，撞破客房窗户，离开这间旅店。
对于任窘的这突然举动，客房窗户被撞破的刹那，被血色、黑色交织下的暗金色在窗户上一闪而过。
显然是这里的某后存在已经预料到任窘的做法，提前布置好了应对措施。
只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没有预料到他作为的上限，采取的应对措施没起到半点作用。
反而还因为他们的应对措施，让被任窘手肘撞破的窗户玻璃连带窗框，都碎得像是被钢化处理后一般，连划痕都没有出现在两人的衣物上。
两人的住宿客房位于旅店五楼。
然而这点高度，在两人面前就如同台阶一般。
在路人的惊叫声中，比碎掉的窗户还要早的落地的两人，脚刚一着地，便快速远离着案发现场。
轰———
显然旅店背后的存在对两人的预判严重不足。
在两人几个呼吸间跑出两条街后，旅店方向的爆炸声才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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