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跑路
“说你垃圾，你还别不服气！”
“因为啊，你连垃圾都不如！”
“垃圾还有回收再利用的价值，而你，除了浪费资源，连半点可回收价值都没有。”
“随便捻个臭虫放在你那个位置上，做的都比现在的你强，你说你活这么大有什么意义？证明时间是可以白白浪费的么？！”
“捡了别人不要的......”
各种垃圾话，被爱雅隔着城墙和防护罩，源源不断地喷进城里。
那些她节选自网络的专破人心理防线的经典梗语，经过特殊加工后，如浪涌般，不可阻挡地刺入城里的每一个人耳里。
即便一些代入被骂一方的听众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不过这么一连串的垃圾话抛出来后，获得的回应却寥寥无几。
城内那最高建筑的顶端，就只是雷光闪烁，处在引而不发的状态。
“呼———”
接近词穷的爱雅，终于长出了口气，一脸的舒坦模样，“爽了。”
她没有转头去看身边任窘对她这番作态的反应，而是左手抬起，放在眉前搭了个檐，隔着城墙，朝着城内传送门所在位置望了一眼。
“差不多可以了。”
看似什么都没看到，实则也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做了个样子的爱雅，转头对任窘说道，“我们该跑路了吧。”
“先稍等五秒。”
只举着伞，没有提行李箱的任窘，低头看着手腕上如同纹身一样，但时分秒指针都在走动着的腕表，戴腕表的手，随着他的倒计时，陆续弯折，“五、四......”
“二、一。”
倒数完，任窘点头，“可以跑路了。”
随着这话音落下，刚才还站在城市城墙附近的两人，顿时就留下了两道残影。
“——————！！！”
在两人眨眼间跑路的同时，一声极难形容的愤怒吼声，从两人身后的城市传出。
笼罩整座城市的防护罩，如同聚拢在一起后被人惊散的萤火虫一般，快速向外飘散着七彩色泽的光点。
而在防护罩消散的同时，先前那些被困在防护罩内，只能窝在城门口干挨着垃圾话的一众城卫，这才从城门口蜂拥而出。
奔向了两人刚才所在位置。
然后成群结队着，迷茫地看向四周。
......
“哈哈哈哈哈哈......”
发挥最大脚程，以极短时间脱离城市影响范围的爱雅，刚一停下脚步，便忍不住大笑出声。
不过同样停下脚步的任窘，既没有像爱雅那样笑出声，脸上也没有半点坑到别人的自得，而是很寻常地取出行李箱，恢复一手举伞一手提箱的状态。
“...我刚才演得还可以吧。”
笑到弯了腰，连气息都不匀称后，才够了的爱雅，抬手抹了下眼角笑出的泪花。
“嗯？你演了么？”
然而任窘却回了她一个疑惑眼神。
“......”
抛出的梗没人接的尴尬之处就在于此，被任窘的问题弄得沉默片刻的爱雅，一脸无趣，“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确实被气到了，刚才的那些多少带点个人情绪。”
不过这么一说完，她脸上便浮现出邀功的神态，“但目的达到了，不是么？”
在两人离开的那一刹那，那个城市内部被当做传送门来用的时空伤口，正式弥合消失。
那座通过时空伤口与其它地区保持畅通无阻的城市，这一下彻底成了一块孤立无援的飞地。
“马马虎虎吧。”
这时候，任窘才做出评价，“你这次，与其说是打得好，还不如说对方送得好。”
举个不怎么恰当，但够形象的例子。
刚才爱雅的作为和城市方面的应对，就好像点球大战里，踢球的和守门员的状态。
守门员知道对面要把球往他身后的球门踢，甚至连往哪个角度踢，什么时候踢都猜到了。
于是在球被踢出去后，守门员及时挡在了球前进的路径上，并很轻松的把在草皮上缓慢滚动的球拦了下来。
然而守门员把球拿起来的时候，他自己却脚下一扭，一个失误自己把球送进了自己所守护的球门。
守门员如果不去拦这个球，就算球滚动得比较慢，终究还是能顺利滚进门。
然而很轻易就能拦下来的球，却因为自身疏忽大意乌龙了，而让对面获胜。
这就不仅是在物理层面上被破了防，连心理层面上都是崩塌了一地。
现在那个城市的幕后存在，就处在了这种双防皆破的状态里。
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并不是爱雅做的有多好，纯粹是对方过于配合的结果。
“管它呢！”
虽然没从任窘这里得到优秀评价，但爱雅却一点都没有沮丧，“反正这一局是我赢了，而且还是两次，嗡！嗡！”
说着，还抬手在脸两侧做了个打双引号的动作。
对于身边这个雀跃到有些忘乎所以的爱雅，任窘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坪淡地目光看着她。
“呃......”
被看了三、五秒的爱雅，脸上的神采飞扬慢慢收敛起来，“我们这一次，是不是要真身上通缉了？”
毕竟她这一次得罪的，终究是个地域类型的神明。
虽然能用开玩笑式的土地老儿来称呼这类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的生态位就是如此。
相反，因为其类似于土地、城隍以及家先的集合体存在，比起那些被大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土地，更像是周代分封制度下的诸侯。
成体系。
就意味着对方背后有靠山。
虽然现在她这里吃了亏，但也能通过其背后的靠山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而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让两人榜上有名，成为被各路赏金猎人和其他存在垂涎的通缉犯。
“不对。”
这个猜测一经说出，都不用等任窘反应，爱雅自己先摇头否定，“那边要是真这么做了，那才叫丢人。”
单一城市或地区级别的通缉令倒无所谓。
只要地方的掌控者愿意，吃饺子蘸辣酱都能成为被通缉理由。
而面向全物质位面程度的通缉，无论真假，都必须师出有名。
就算那个城市幕后存在，通过其靠山，发布了一个两人是什么邪教徒的全位面通缉。
但只要具有舆论效应，就一定会出现刨根问底查询真相的个体，无论这个个体只是为了找乐子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两人被通缉的真正原因，终究瞒不住多久。
凭白无故恶心人，然后被被恶心的人反制了，然后反制手段拦下了，却因为自己失误搞了个大乌龙主动让反制成功......
这里可是思维能直接影响现实事物发展的世界。
这种丑闻广而告之出去了，足够那个城市的幕后存在偏离阵营成为丑角。
虽然对于这种如同地缚灵一样，只能在自己所能影响的地域范围内称王称霸，阵营转换后脱离地缚灵状态，就相当于升职加薪了。
但成为丑角后，如果不能保持热度。
那等待它的，就只有被人遗忘后的沦落。
正因为联想到了这些，爱雅才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冷静下来了？”
没有接话茬的任窘，将他坪淡的目光移开，“既然冷静下来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
临时暂停脚步的两人，重新开始行进。
“你说......”
不过有了话题可谈的爱雅，并没有沉默赶路，“那个城市遭了这一回，以后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任窘接了话茬，但却不准备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重新搭建传送阵，把被迫断掉的联系续上。”
“那如果没续上这种联系呢？”
谈兴起来了的爱雅，并不准备结束话题，还为自己提出的这种可能，找合理的解释，“你看啊，人不都有偷懒的想法么？那个城神的构成里，人的那一面明显更多一点，所以它也难免会有偷懒的想法对吧。建立传送阵，需要先确立两地之间的时空坐标。原来那个传送门那么好用，说不定它就刚好忘记确定两地坐标了，这样一来，咱们这一修复，不就等于让那块地皮彻底与另一边断了联系了嘛。”
“虽然你说的这种可能，发生概率很低。”
听完爱雅这洋洋洒洒一堆话后，任窘跟着点头，“但凡事总有个难免，如果真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只能期待你说的那家伙有擎天的本事吧。”
“如果没有，那会怎样？”
见任窘愿意顺着这个话题下去，爱雅赶紧问出声。
“会怎样？”
任窘仿佛真的在为这个问题思考，凝神片刻后，“情况最好的，就是维持现状，然后以飞地形式的存在下去。但既然是最好，就证明这种可能的发生概率较低。毕竟嘛，你也能看出来，那个城市做不到自给自足。”
“那......”
顺着任窘所言真的在思考的爱雅，皱起眉，“那个城市注定毁灭了？”
无法自给自足，就必须向外寻求所需。
这个寻求过程，也是一种向外的经济活动。
而只要有了足够的经济活动往来，文化上的互动也会自然而然发生。
那个城市里被当做信仰之力榨汁原料的居民，接收到的外部信息增多，就很容易让自身思维便复杂。
而这，会导致城神维持城市及周边地区空间稳定的力量出现赤字。
一次、两次的赤字还好，次数多了，只会形成负面方向的正反馈效应，最终导致那座城市整体的崩溃。
“这倒不一定。”
任窘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紧接着说道，“那地方，都被其它城市整个围了一圈，就如同形成了群体免疫一样，让那里的空间稳定度好了不少。只要你说的那家伙不主动作死，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事。”
“那你为什么说，最好的情况是维持现状？”
从任窘这里确定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不会直接导致城市毁灭的爱雅，眉头松开的同时，也不忘继续提问。
“如果你说的那种情况真的发生。”
说到这里，任窘看了爱雅一眼，“那对于你说的那个家伙，这场事故既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遇。”
“危机我懂，机遇是？”
在任窘看向她的同时，爱雅也回了个眼神过去。
“你忘了我们前天下的那盘棋了么？”
任窘先是用反问给了爱雅一个提示，然后又紧接着开始解释，“传送门断开之前，你说的那个家伙不过是棋手手上的一颗棋子，无论是落哪里，还是翻面，都不能自主决定。”
“但是。”
爱雅用‘但是’开头，接着任窘的话说了下去，“当传送门断开，它就从棋子临时变成了棋手，有了一定自主权。”
“嗯。”
瞭望着前路的任窘，点了一下头，“野心这东西，谁都有。既不能说它好，也不能说它坏，它的好坏，取决于它被实现的过程和结果。”
“你的意思是......”
虽然任窘的话语突然转到了不接地气的大道理上，但爱雅还是懂他这话的意思，“那家伙起了野心后，会带着那个城市往坏的方向上发展？”
“不好说。”
然而任窘又以不置可否的态度回了一句。
“不好说？有这么复杂的么？”
对于任窘的这个回答，爱雅有些不理解。
“就以我们俩举例。”
任窘举伞的大拇指摆动两下，分别指了下两人，“虽然在更大的棋盘上，我们在这里再怎么主动施为，都不过相当于一枚落定了的棋子。但在我们这个层面的棋盘上，我们俩却又能成为执棋棋手。”
“棋手？我们这样的也算？”
对任窘的这个说法，爱雅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你说的这个不重要。”
任窘摇了摇头，“重要的是，棋手棋子身份的连番转换，棋盘的相互嵌套，都会让整个局面陷入到类似星球气候的混沌系统里。身处其中，连局部发展都极难预测。”
“那这么说的话......”
了解到了事情复杂程度的爱雅，突然让话题偏移了一点，“那个城市未来无论怎么发展，都与我关系不大？”
“我们又不是第一责任人。”
任窘用伞尖指了指天空，“就算它明天毁灭了，我们成了背锅的罪魁祸首，真要算起账，大头也不在我们这里。”
“不用我们负责就好，我就放心了。”
爱雅长舒口气地拍拍胸口，“一下子要为十几万条人命负责，这担子也太重了。”
“你这话题歪的。”
看到爱雅这番作态的任窘，一侧嘴角弯了起来，“你想方设法延续这个话题，不就是担心事后相关阵营的针对么？怎么变成担心背上人命官司了？”
“呃。”
爱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确实。”
不过还没等她继续顺着校正回来的话题问任窘，地域神阵营事后将要怎么针对他们时，眼角余光里突兀亮起的一抹光斑，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视线转向光斑所在位置，顿时停下脚步，饶有兴趣注视着目标：“花精灵？”
现在两人正在行进的环境，是一片没怎么被开发改造的稀疏林地环境。
少了高大树木遮挡，地面的草都蓬勃生长。
但因为每株草的主茎尖端都挂着连串花朵，因此环境的背景颜色，并不像非洲稀树草原那样单调。
而引起爱雅兴趣，并被她口称花精灵的存在，此刻正躺在她所注视着的一朵蓝花花瓣上，没形象的睡着。
引起她注意的光斑，则来自花精灵时而透明，时而镜面的翅膀，对阳光的反射。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在爱雅停步的同时，跟着停下来的任窘，并没有对出现在两人眼里的花精灵表现出兴趣，只是解释了花精灵为什么出现的原因，“这次的元素复潮烈度这么大，这种对元素活跃度要求较高的东西会出现，没什么可意外的。”
“花精灵诶！”
然而任窘的话，并没有打消爱雅的兴致，只见她两眼放光地看着花精灵，“这可是主角经典的宠物，我们不养一只么？”
说着，她还遥指了一下花精灵那很好的融入到花瓣颜色的穿着，“说不定能养出一直⑨玩玩。”
“养猫养狗也就算了。”
对于爱雅的提议，任窘直接表示否定，“把一个智慧个体当宠物看待，你觉得合适么？”
“呃......”
被训斥了的爱雅，一下子语噎，但还有些不死心，“我们不上去搭个话么？说不定对方愿意和我们搭伙旅行呢？”
“走了。”
任窘直接选择转身离开。
“这么巧遇到了，不打声招呼也太可惜了。”
见任窘开走，爱雅也只能选择跟上，但边走，还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熟睡的花精灵。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
听到走在前面的任窘这么说，爱雅一下子警惕起来，“你的意思是，那东西是故意在那里等我们的？”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这时候，任窘回头看了一眼口水都流出来的花精灵，“走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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