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海城
“波——动拳！”
一声娇喝响起，爱雅一拳头实打实地落在她面前活物身上。
拳头力道看着很轻，印在活物身上，连半点痕迹都没形成。
但挨了这一拳的活物，却骤然停下了它那正准备挥打向爱雅的，成年人大腿粗细的血红色触手。
四头大象加起来一般的庞大身形，也刹那间瘫软下来。
即便活物瘫软下来后仍蠕动挣扎着，也无法改变它被一拳秒了的事实。
“这是咱们这两天遇到的第几个人孽了。”
确定活物失去反抗能力后，爱雅移开用来给活物施加超高频震荡的拳头，惯性地掏出一小块棉布擦手，丢弃。
“七个！”
都没等任窘回应，爱雅自己就用刚擦完的拳头狠狠地比了个数字手势，“距离九个就剩下两个！”
“这屁大点地方，有两万平方公里了吧！”
比完手势后，爱雅挥手示意两人所在环境，“咱们还只是直线横穿就遇到了七个，这么多人孽扎堆在这里，就真的没人管了？！”
“管？怎么管。”
因为遇到的人孽数量较多，已经对人孽没有研究兴趣的任窘，连打量的动作都没有，直接让还保持着活性的人孽尘归尘、土归土。
人孽的外形千奇百怪。
规整一点的，有的长得像戴了个鹦鹉螺外壳帽子的章鱼，有的像正在心花怒放的海葵，还有的像水母幼体态的水螅。
长得不规整的，那大多像个拿胎盘当武器或防具用的史莱姆。
反正只要不是人类，及人类所属的哺乳大类，就都有可能成为人孽外形的参考对象。
但两人所遇到的人孽，都毫无例外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人样，不仅宏观血肉构成与人类形态完全相悖，连微观的生命单元也找不到半点与人类相关的痕迹。
“还能怎么管。”
爱雅眉毛一挑，“这东西别说咱们清理起来不费劲，随便招募几个主攻击的法师也能除得一干二净。咱们在遇到的佣兵里又不是没见过法爷，这里的人想不到么？”
人孽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就算这东西对人特攻，能通过吞噬人类快速成长变强，依然无法改变生命既有的，容易被火烧死、被雷劈死、被冰冻死等弱点。
“你记不记得森林法案？”
任窘突然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哪个？”
没反应过来的爱雅反问了回去。
“引起天赋人权与人赋人权争论的那个。”
“那个啊，我记得，怎么......哦......”
正回应着的爱雅，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你意思了。”
这片人孽扎堆的地区，显然已经被什么存在圈起来私有化了。
无论是过去被圈起来私有，然后持续到了现在，又或者没有持续到现在，但已经形成了既定的人文事实。
这里的这些人孽之所以能保留到现在，都与它们不好处理这个缘故无关。
“那前面那个村落，咱们还去不去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爱雅目光落向两人既定路线的前方。
在那个方向上，几缕炊烟正冉冉升起，缓缓与湛蓝天空融为一体。
虽然这片两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散布着各种人孽，但这里依然有人类定居生存。
毕竟人口与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之间的天然冲突，除非到了生产力发达到能依靠西北风来解决饮食的时代，不然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持续存在。
即便这里的人孽对不会应用元素力量抵御威胁的普通人而言，是绝对的天敌。
但只要摸清楚人孽相互之间那没有重合的捕猎范围间所存在的空隙，作为被狩猎对象的人类依然能找到生存空间。
而这，就是这里这些人孽能持续存在到此时此刻的原因所在。
毕竟没有什么能比人孽，更能限制生活在这地区人类的人口规模。
地球上还能通过森林法案和羊吃人等手段，将土地私有化之前就存在的天然村庄里的人类赶走。
但这里就没办法做得这么脑残直白。
在这个个人伟力有时候能大过集体合力的世界。
除了弄个类似楚门世界这种自娱自乐的小环境外，一般很难有森林法案这种脑残规则的诞生条件。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路过的游侠佣兵不会突然‘正义心’爆棚，又或者正神正义下属的圣武士不会在自己领地附近出没。
遇到前者丢财，遇到后者丢命不说，还很容易遗臭万年。
不懂得用冠冕堂皇的仪式及程序掩盖自身险恶用心的领主，早就被领主群体内部消化完了。
“咱们的行进路线，大多由你随机决定，你看着办吧。”
面对爱雅的这个提问，任窘直接摊手，将选择权还给了爱雅。
“那就算了，换路线。”
得到任窘响应的爱雅，直接做出决定，还顺带给出了理由，“反正咱们也没什么要补给的东西，没必要委屈自己在村庄那种简陋住宿环境里待一晚，睡得不舒服不说，还得费心思应对村民的盘问。”
说着，她便意念一动，随便从地上勾起一个枯枝，竖起，任由枯枝随机倒落，然后顺着倒落方向迈步开走。
至于前方那个升起炊烟的村落，是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的匪村。
这并不在两人的担心范围。
两人遇到的匪村多了去了，不在乎那一两个村落是不是匪村，更不会因为某个村落不是匪村就专门过去瞧一眼。
“对了。”
走了一段路后，爱雅突然出声问任窘，“你给我举的那个例子，为什么非要用森林法案？”
“你觉得。”
任窘用一个问题当做回答，“人孽是天灾还是人祸？”
“......人祸。”
“所以我才用森林法案举例，因为其它案例都没它合适恰当。”
“哦，明白了。”
......
特殊的地理环境，营造出了特殊的自然环境。
就在两人因为没遇到人孽阻路，以较快脚程沿着树枝指示的方向行进了小半天后，一片广袤的水域突然出现在了两人前方。
“这应该算是海了吧。”
远远看到水面便停下脚步的爱雅，转头看了任窘一眼。
从任窘那里粗略了解过这个物质位面的整体情况后，即便见到范围辽阔的水域，她也没办法借由旧有经验来判断水域究竟是海、是湖，还是河。
毕竟八百里宽的通天河、流沙河环境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让人觉得异常。
“嗯，是海。”
任窘给了爱雅一个肯定的答案。
“看来得换一个新方向了。”
得到回答后，爱雅并没有对仿佛近在咫尺的海洋抱有多大兴趣，而是思考着两人接下来要往那个方向走。
虽然以两人的能力，直接走直线渡海，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特殊性，两人真要走海路，路上遇到的麻烦肯定不会比陆路少。
地球上渡海都要考虑天气、水文，会不会有大型海洋动物挡路等问题，在这里渡海，要考虑的问题只会更多。
不过思考归思考，两人却并没有就此彻底停步。
恢复行进没多久，两人就到了海边。
然后，爱雅就被海边看到的惊到了。
只见两人目光所及之处，一条城市正沿着海岸线排布。
之所以用一条来形容，是因为这城市完全基于海岸线情况排布建筑，如果忽略掉它左右看不到头的长度，城市的最宽处也才不到两百米。
两百米的宽度，地球上一个成规模的小区都放不下。
“这城市怎么回事，是准备彻底不依靠内陆了是么？”
更令爱雅惊奇的是，这个城市虽然没有城墙，无论对海还是对路方向，都一副开放姿态。
但却没有一条从城市内部出发，然后一直延伸到内陆深处的道路，不仅正经道路没有，就连被人踩出来的土路也没多少条。
这么没多少条的形容背景，不是每百米或每千米的坪均，而是每万米，乃至十万米。
要不是没办法一眼看到全貌，不好下判断。
她都怀疑，整个城市的对内陆交通道路，估计还不如一个地球上的七、八线小县城。
“与其惊讶它为什么会是这样，还不如进入其中感受一下。”
坪行在爱雅身边的任窘，无视了爱雅看似惊叹，实则问向他的话语，在停步的爱雅身边逗留了几秒后，率先向面前那条城市走去。
“哦。”
反应过来的爱雅，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等两人接近城市后，以常人步伐进入城市。
爱雅才注意到，她刚才光顾着惊叹城市整体外形和发展情况，而忽略掉的细节部分。
这条海边城市的建筑坪均高度，都在五层、六层左右，无论是靠海还是靠陆位置，都看不到少于三层高度的建筑。
这么高的建筑，当然不可能完全由木质结构组成。
靠近了后，爱雅发现，所有建筑都仿佛一体铸造的一样。
除了门、窗户玻璃，以及屋顶，墙体、门框、窗框，以及各楼层的隔板，都是一体化但内部各区域成分不同的磨砂玻璃。
“奇怪。”
注意到建筑细节后，爱雅开始四下瞭望。
一体化铸造的建筑，她过去不是没见过。
别说建筑本身的一体化，就是小区一体化，甚至城市一体化，她都在上个世界见腻了。
她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她没发现与这里一体化建筑形式相匹配的生产力，因此才四处瞭望，试图重新发现自己忽略的细节。
“......”
这并不是条空无一人的城市，相反，它里面的人很多。
不过由于城市的海边码头，时不时有船只启航或停靠，不断有人员到来和离开。
因此这个城市里的人，即便注意到了任窘和爱雅这两个从内陆方向进来的外乡人，也只是因为两人仿佛不受阳光暴晒变色的白皙皮肤多看两眼，不会有什么特殊表现。
“奇怪，难道这里的建筑是建筑类法爷弄得？这里还有这种法爷职业？”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的爱雅，只能这么思考。
毕竟这条海边城市的建筑充满了标准化的痕迹，如果不是专门从事相关职业的存在，在营造这里的一体化建筑时，不可能不受个人的个性化影响。
“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爱雅发出第二声奇怪的时候，任窘开了口，“靠山吃山靠海就吃海，你光顾着看陆地的情况，忘了海洋也是这城市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海里？”
听到任窘提示的爱雅，转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大海。
但阳光照耀下，蓝绿相间的海面被海风吹得波光粼粼，阻挡了她直探海里的视线。
虽然没看到海里是什么情况，不过这不妨碍她将考虑范围扩大到海洋后，对这里的建筑一体化建造的相关思考。
海洋的水体环境，从某种程度上讲，与太空有几分类似。
如果利用水体环境作为一体化铸造建筑的基础背景，只要处理得当，那倒是会给铸造过程带来不小的便利。
爱雅甚至连建筑是怎么从海里运送到海边安置的，都想到了。
“这因地制宜得还挺不赖嘛。”
就自己联想到的，爱雅由衷发出赞叹。
“嗯？”
然而就在她刚发出赞叹声的那一刻，从两人身边跑过的一个孩童，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眼神很好的爱雅发现，那孩子在奔跑中急促呼吸的时候，他脖子两侧靠下位置的皮肤，如同鱼的鳃盖一样时不时张合一下。
亚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爱雅，不由得眯了下眼睛。
她并不是对长得像人，但与人存在不同之处的人种有什么意见。
她连那些利用有机化或无机化改造手段，把自己改造成牲畜的人都见过，甚至为了好玩，还添加具有遗传性质的动物特征的人类也见了不少。
些许非人化特征，此刻身为人与非人混血的她并不在意。
她眯眼，是因为她诧异自己为什么刚开始没发现这一点。
随着她重新认真观察出现在两人周围的城市居民，她立刻明白是为什么。
因为这条城市里的亚人居民，在脖子处的鳃盖皮肤闭合时，仿佛与周围皮肤融为一体，如果不动用点非凡的观察手段，很难第一时间察觉他们的亚人身份。
明白这一点后。
爱雅便让自己不再注意这里的亚人居民的鳃盖皮肤。
因为亚人居民鳃盖张合的时候，总会让她产生不上手扣一下不舒服的膈应感觉。
为了避免被这种膈应感觉影响到自身的行为举止，她当然要尽量避免让目光落在他们脖子上面。
“真好啊。”
按捺自己身体本能反应的爱雅，不由得羡慕起了身边百无禁忌的任窘。
“怎么了。”
察觉到身边爱雅情绪变化的任窘，直接回了一句。
“看来我得赶快给自己弄个恒态的机械心智才行。”
继续放任自身羡慕情绪的爱雅，不断搓着自己想要扣些什么的手指，“我想起来过去家里买鱼，我把活鱼的鳃盖撕裂后挨得那顿打了。”
虽然把鱼嘴撕裂的感觉很爽，但挨得那顿打也真的很疼。
“那你决定我们接下来往那边走了么？”
对此毫无反应的任窘，直接给出他的建议，“暂时决定不了的话，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那海有多大。”
仿佛没有听到任窘提议的爱雅，转头看向辽阔的水面。
“嗯......”
爱雅的这个问题，让任窘做出了认真思考的动作，“就目前我所知道的，这海至少已经超过了地球总海洋面积。至于它具体有多大，还得等我算几天才行。”
“......”
连任窘都需要算几天才能得出具体面积的海，面积的确够大。
爱雅看着海洋的目光呆滞了一下，然后眨眨眼，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看向任窘，“要不我们弄个潜水艇，在海里逛一圈？”
毕竟海底两万里要比深空两百年有意思的多。
“......”
任窘沉默了一下，摇头否定了爱雅的大胆想法，“如果我们不想举世皆敌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虽然被否定了想法，但爱雅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好奇对方否定的原因。
“潜艇在海里航行的探查手段，就那么几种。”
解释原因的任窘摊了下手，“即便是我，也没办法再凭添一个新的。那些探查手段，无论哪一种，都会得罪海里的各类生命和智慧种族，想潜海而行，除非我们前方有海神使者开道。”
“海里的智慧种族？”
为了按捺身体本能，可着劲瞎想的爱雅，此刻觉得自己脑子简直灵光得不得了，“是另一种智慧生命形式么？”
“是那样就好了。”
并不在意爱雅此刻思维跳脱的任窘，遗憾地摇了摇头，“现阶段这个物质位面，乃至其它物质位面的智慧生命，要么是人类，要么是亚人。羽族、海族、矮人、精灵、兽人、巨魔，甚至是地精，分类不那么严格的话，都或多或少与人类没太严重的生殖隔离。所谓的异种族之间不能生育下一代，主因依然在于结合的某一方或双方的心理状态。毕竟这是个思维能直接影响现实事物发展的世界。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没有能让另一种智慧生命形式隔绝外部影响，进而独立发展的空间。”
“......”
听到任窘这么说，爱雅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只能跟着点头，“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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