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樱花王国 五
——我曾见过相似并且治愈的案例。
有由罗提供线索，医生们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深入研究，这些热爱职业的优秀医学专业埋头进入状态之后就完全遗忘了由罗这个提供病患和治疗线索的人。
外头漫天大雪，即使由罗并不会觉得太冷，也不怎么喜欢一直待在雪地里，雪落在身上之后还没来得及拍掉就化开会让由罗变成落汤鸡。
无论哪个领域的研究学者一旦进入状态似乎就容易废寝忘食，因此除了医生之外，城堡里其实还有两名自愿留下的护士为医生准备三餐。由罗摸进厨房表示可以帮忙，试手的结果是护士长抡起锅铲，严肃地警告她除了大米之外不许碰其他任何食材。
由罗：“……刚刚真的是意外！我不会再烧焦了清相信我！”
然而护士长无情地拒绝了相信：“食材有限，不容糟蹋！”
然后由罗就被赶出了厨房，只好闲着没事在冷寂的城堡建筑中四处溜达。
由罗跑到城堡顶端的房间，自从城堡变成医疗中心之后最上面的房间好像被改造成了院长室，听说是Dr.古蕾娃在使用，不过院长似乎又不是Dr.古蕾娃——因为古蕾娃嫌当院长麻烦。
趴在院长室窗口，由罗摸着鼻子感慨：“那位护士长好可怕啊……”简直深得朵丽儿医娘真传嘛！
那位一百三十九岁……不对，现在有一百五十来岁的老婆婆，虽然很少出手，但动起手来也算得上身手了得。当年乔巴随草帽一伙出航的时候，得到的出师礼是朵丽儿医娘徒手丢来的斧头一把、长|枪若干以及流星锤一只。
想想医娘的高龄，由罗不禁捏了把冷汗——为自己。
她以前也在朵丽儿医娘手底下看过病，那时的回忆真是可怕极了。哪怕年幼时的由罗是个嘴硬面瘫还死不承认的臭小鬼，也被朵丽儿医娘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么一想，医娘不在果然是太可惜了啊，就应该让那家伙在医娘手下吃点教训。
生病都不说一声，他以为这是什么很帅气的行为吗？
由罗翻了个身，用手肘撑着窗台抬头看着天花板发愣。
她并没有恢复记忆，但已经确信自己的确认识神威，远在双子峡之前，她就见过神威。
这样说还不准确。
不是“见过”而是“熟悉”。
似乎在很久以前，又似乎只是不久以前，她似乎对神威很熟悉，熟悉到不能更加熟悉的程度。奇异而混乱的时间感干扰了第六感，以至于由罗并不能回想起任何一个准确的画面。相对的，朦胧模糊的感觉恢复得很快。
由罗说“我曾经在他母亲身上见过相似的症状”——这也仅是一种感觉。她应该见过神威的母亲，然而对于那位女性的面容身姿却只有一个含糊不清的轮廓，反倒是卧病时的症状记得很精确，可能是因为在神威身上看到了印证的缘故。
她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了医生，包括神威的母亲痊愈的契机在于一种草药，并画出了一个非常模糊估计没什么参考价值的图样交给医生。
在这里能做的都做了，神威会怎么样——
由罗垂了垂眼帘。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啊……”由罗低声咂舌，扣着帽子拉低帽檐，思考着万一樱花王国的医生也救不了神威该怎么办。
啊，不如说很可能救不了。毕竟他得的又不是急性传染病，八成不是短期内紧急研究个疫苗或特效药出来就能解决的。遗传病更是难治，即使能有幸找到根治的方法，也要以千百年中丧命的前人为铺垫吧。
“可恶，要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死啊！”由罗一拳砸在墙上。一想到神威会死她就莫名不爽，明明现在只是欠自己欠的人而已，以前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继续失忆还是恢复记忆能不能干脆点——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拦着我想起来啊！闲得有毛病吧！？
从墙上剥落的石子骨碌碌滚落，由罗低头一看瞬间慌神。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居然破坏了朵丽儿医娘的房间！会被杀，绝对会被杀掉的嗷嗷嗷嗷——！！！
这一刻的慌乱堪比被娜美逮到，什么神威什么记忆统统抛在脑后。
※※※※※
第六天过渡到第七天的午夜，睡在某个病房里的由罗被护士长用掀被子的方法强行叫醒，然后被这位气势磅礴的中年女士一路拖着到了研究室。
当年龄最长的老者医生说出第一句话之后，由罗瞬间清醒了。
“抑制药已经制造出来了。”
“……？！”由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呃，您说真的？”
“骗你做什么。”老者不满地瞥了由罗一眼，将一只透明的小袋子交给由罗。
由罗将袋子捧在手心里，看了看里面平凡无奇的白色药片，一脸迟疑道：“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所谓的药，不是应该经过漫长的研究和众多临床试验才能出成品的吗？
“你以为这是哪儿？”老者道，“这里可是世界数一数二的医疗大国。如果说贝加庞克的科学头脑超越时代五百年，我们的医学研究不说五百年，超越这个时代平均水准一百年还是称得起的！”
必要的步骤他们全都做了，这是经过谨慎研制后才得出的药。凭借高超的医学水准和热情，其他医生花漫长时间做的工作，被他们压缩在了短短不到一星期内。
“……真的没问题吗？”再怎么信任樱花王国的医学，由罗还是忍不住怀疑，“这样就能治好他？”
老者断然道：
“当然治不好。”
由罗：“哎哎——？！”
“你没仔细听吗？”老者没好气地指指药片，“这只不过是赶制出来的抑制剂，能够缓解他衰弱的症状，至于彻底治愈……”
老者脸色微妙地扭曲了一下，随后叹道：“很遗憾，这种病症源自根本，依照我的经验来看，以目前的医学短时间内找不到方法。”
“……”
老者看着由罗呆愣的样子道：“我们可以继续针对这一病症进行研究，然而接下去研究的进程会无限放慢，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突破口。”
“……”由罗收起怔愣之色，转而冷静地问，“Dr.古蕾娃也没有办法吗？”
这回轮到老者愣了一下，摸着胡子思考片刻才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那位魔女的手段到底深到什么地步，至今也没有人摸清，你倒不如回去问问古蕾娃的学生。”
该说的说完了，药也交给了由罗，老者便将由罗轰出了研究室。
海贼少女闷闷不乐地在研究室门口蹲了下来，看着手心里躺着的药片。
要回去找乔巴吗？——除去不想这么回去自投罗网，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啊！
由罗郁闷地把头上的帽子扒拉下来盖住脸，作为离船出走的惯犯她当然没忘记把生命卡留在船上，把互相吸引的指路标带出门她还出什么走？所以虽然由罗很怕被阳光万里号追上，实际上自己主动想回去也回不去啊。
药材被她错拿出门送到了，也不知道大家还会不会特地来一趟磁鼓岛……退一步说就算能在磁鼓岛等到，由罗也不想等！
这次时隔近四年的离船出走，由罗完全不想为了区区一个欠钱没还的家伙被娜美抓到！
由罗蹲着纠结了一会儿，研究室的门又打开了，匆匆赶回头的老者对她说：
“对了，麻醉剂能停了吗？”
由罗茫然回头：“？”
“我是不知道你干什么非要让他昏迷着接受治疗。”老者忽略掉由罗回答“因为那家伙大概不会乖乖看病”的声音接着道，“麻醉药的储存是有限的，你要求的麻醉剂量太大了。”
换句话说，不想浪费宝贵的麻醉剂，明明本来就没必要打麻醉。
考虑到海贼脑子不搭调之处，医生们都不想跟她提麻醉剂打多了有害身体健康的问题了，反正那个少年的身体已经够不健康的了。
听出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由罗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道：“等他醒来之后，请当作从来没有对他进行过诊疗。”同样是通知，而非商量的语气。
“为什么？”老者奇怪道，“有什么必要隐瞒他？”
由罗挠了挠头发，以一种极尽无奈的口吻回答：“那家伙……我估计不会好好看病的，让他知道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干脆瞒着他算了。
“……”搞不懂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老者背着手摇了摇头，算是默认了由罗的要求，转身回到研究室中去。
反正出了什么破绽，会被逼问的又不是他们这些医生。
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的由罗又低头盯着手里的药，苦恼起下一个问题。
“……要怎么让他吃药啊。”
※※※※※
距离上一次足量麻醉剂药效完全过去还有一段时间，神威尚未醒来。刚好在第七天天亮之际往窗外望去，发现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乌云也散开了，由罗打算稍作休整，等神威醒了之后就下山。
需要的数据都采取了，反正短期内不会有什么研究成果出来，留神威这个病人在这儿其实也没多大用处。
干等着樱花王国的医生们研究出治疗方法不是由罗的作风，除了樱花王国之外，还有刚好不在国内的Dr.古蕾娃可以期待，就是不知道那位魔女去了哪里又什么时候才回来，说不定得到处找她。而除了常规的医疗方法之外，还有非常规的治疗方法可以一试。
“蔓雪莉……不行，说不定会消耗她的寿命。”由罗自言自语着挥出拳头，减小威力的火焰从拳尖喷出。
积雪堆在城堡前，堵得大门都打不开了，于是由罗小睡恢复精神之后，趁着清晨的好天色爬床跳到外面，承担起融化积雪的工作。
为了不引起自然灾害，譬如雪崩之类的，没办法用上大招，由罗正好用小火慢慢融化雪堆打发掉神威醒来前的这段时间。
“排除治愈果实的话，那就只能……”扑通！
别看积雪堆得厚，雪终究是很软的东西，由罗尽量小心地在雪堆上行走，依然一个不小心踩到不够严实的地方，整个人陷进雪中没过头顶。
被雪活埋的少女丝毫没有危机感，一边用炙热的手掌把周围的雪往外推了推，雪水融化后又在低温中迅速冻结，成为了她爬回上面的踏脚垫。
“差不多该醒了吧。”由罗仰头看了眼天色，转头望向缆车方向，“这么多积雪也不知道缆车能不能启动，走得越晚被发现的可能越大啊……嗯？”
思考着该怎么糊弄神威比较好的由罗忽然眯起眼睛，隔着积雪堆满的道路，缆车搭乘处那边有些动静，却好像不是山峰下的村镇居民上来了。
“似乎是一群不太友好的家伙呢。”由罗在堆积得比较厚实的积雪上站直身躯，遥望着缆车搭乘处等待不速之客出现。
她一向信任自己开挂般的直感，既然直觉说来者不善，那么至少不会是说两句就能打发过去的。
冲着自己来的？不，应该不是。不提这股并非善意的气息针对的谁，由罗很有自信自己的行踪尚未暴露，大概也是因祸得福，靠拉布在海中潜泳行进可不是简单就能追踪到的。
几分钟后，出现在雪路另一端的群体果真与朴实的民众不同。身后是樱花王国最重要的医疗枢纽，由罗毫不含糊地放出见闻色霸气扫过去，优秀的视力定格在来人的配枪上。
“你们是谁？”隔着远远一段距离，由罗放声问道，“黑社会？”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男人高声回道：“我等是世界政府机关CP5，前来接管这所医院。”
“……”
少女沉默了几秒，给予的回应是放肆的大笑。
“噗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CP5长官厉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由罗又笑了一会儿，双手按着纤细的腰身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然后用手指抹去眼角的一点泪花，一边顺气一边道：“你要说谎拜托找个说服力高一点的理由啊。”
“……你想表达什么。”CP5长官蹙眉，声音沉了下来。
“我是说，”
由罗咧嘴笑了起来。
“这个国家可没有软弱到任由世界政府摆布的地步，不可能将医院交给政府的人。”
“我给你忠告，趁我心情还算可以立刻离开这里，别尽说些胡话痴人说梦。”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假如是海军来追捕身为悬赏犯的她，由罗或许还会退一步先跑再说；现在眼前的却是政府机关，比起逃跑由罗更乐意从正面打过去。
说来或许很奇怪，作为海贼，由罗对海军的印象却还不错，说实话海军中也有好几个被草帽一伙的神奇气场感染的人。然而对于CIPHER-POL，她可就不会那么好脾气了。
可能是并未认出由罗的身份，再者政府机关也和海军同样不能在海贼面前表露出退却，CP5长官遥遥与由罗对视，亦冷声道：
“我也给你忠告，放弃抵抗将医院的管理权交予我们。”
从缆车方向传出一阵挪动重物的沉重响声。
通体黑色的铁炮将炮口对准了城堡。
“否则我不保证这所医院能有好下场。”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