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势
一夜云雨，赢驷依旧四更起。赢驷睁开眼睛，欲要起身，他这一动身旁的芈月也醒来过来。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让她在刚醒来的时候有点迷茫，在看到起身的赢驷的时候，忙起身“大王，臣妾替你更衣。”
赢驷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后宫侍寝的夫人们一开始都会晨起陪他练剑，后来他吩咐无需如此，渐渐的那些夫人们都对练剑一事没有多少兴趣也罢了，唯有芈月，自第一天侍寝开始，他练剑她陪着，从未间断过，而他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那种兴奋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欢，便也默许她陪着他练剑了。
芈月服侍赢驷洗漱更衣，赢驷在蕙院用过早膳，才去上了早朝，期间没有任何的异样，除了吩咐穆辛留下之外，其余一切照常，待赢驷离开后，芈月都不太确定昨晚芈姝究竟有没有告诉赢驷铜符节一事。
不过，这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王后因即将生产在椒房殿静养，如无重要急切之事不得打扰的命令从承明殿传了过来。
正在别人还在绞尽脑汁想不通为什么突然一夜就变成这样的时候，芈月却心知肚明缘由何处。但这同时更让她不解，赢驷为何会如此处置此事，禁足却没有剥夺芈月掌管后宫的权利，但实际上由于芈姝‘静养待产’，后宫一切事物实际上就由魏夫人接手管理了。
一个是有其名却不得其实，一个是无其名却掌握实权，这样的安排当真出奇，她不相信赢驷对此种情况一无所知，她不解的是赢驷为何如此安排。果真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后宫重归一人之手，政出一家，安静了些许日子，直到张仪出游列国归来，秦王封赏，又向看似平静的前朝后宫掷了一块重石。
张仪进宫面见秦王后，绕道到了蕙院看望芈月。
“张子，芈月在这里给你道喜了。”芈月一看进门的是张仪，起身向张仪行了一礼，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多日不见，八子越发知书达理了。”张仪也客气的回了芈月一礼。
芈月笑道“张子红光满面，想来是在哪里发财了？”
“你猜猜看？”张仪道。
芈月道“张子出游列国刚归，大王便封赏了张子食邑千户，想来张子是去了楚国了？”
“八子聪明，便猜猜张仪去做了什么？”张仪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转头好奇的看着芈月，看这小女子今日可以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芈月想了片刻，摇头“还望张子明说。”
“去劝楚国与齐国断交，与我秦国结盟。”
芈月抚额道“屈子能同意了”
“自然，不可能同意。但屈子不同意又有何用，我说大秦会送楚君商于六百里，楚君当场就答应了，楚君还怕我等不信，隔日便派了勇士去辱骂齐君。”张仪道。
芈月心里明了那楚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有那句话流传出来‘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加之张仪之心计口舌，还不将楚槐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说已至此，还是顺着接下去“那六百里地呢？”
“上次我出使列国之后，大王赏给了我一块封地，我为了感谢大王的恩德，给那块地取了个地方就叫六百里。”张仪边说边一脸玩笑的看着芈月。
芈月道“那块地怕是没有六百里之大吧。”
“大王英明，赐给张仪六里之地，张仪已是感恩戴德，如何再敢有不足之心。”张仪笑瞇瞇的望着芈月，眼神中透着精明。
芈月也不吃惊，本来这就在她预料之中，没有什么可惊喜的。可她这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在张仪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感叹，心下觉得芈月却有国士之风采。
芈月微微一笑道“楚王知道后，肯定会疯的。”
“就怕他不疯，他越发疯我越高兴。发疯就会乱来，乱来就会输得更惨，我张仪要的就是他发疯。”张仪得意的说着，语气中无不透着狠意。
“张子，想成为名留青史的人啊。”芈月叹了口气，道。
张仪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一种狂热的情绪在他心里酝酿许久，如今被芈月一句道破，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本就该建功立业方不负心中的抱负。“我张仪，就是要藉秦国的风帆，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则不枉此生。大丈夫生则惊天动地，死则轰轰烈烈，决不甘无声无息的度过此生。为此，再疯狂的事，我又何惧去做，再强大的人，都挡不住我前进的步伐。”
“也是，列国之中，唯有秦国的变法，是彻底的，只有当今的大王，杀商君，却仍然推行新法。这也就意味着秦国才有可能成为破局之国，改变天下的运势，完成统一天下的霸业。”芈月立于殿内，气势与他张仪不相上下。
张仪击案道“此处，数百年前，乃周天子之都城，周天子之宫殿，如今周天子安在？数百年前，天下十分，七分属姬姓，而今，姬姓之国还有几分？万物无主，唯有能者居之。这大争之世，若是无能宅上至周天下，下至庶民，大则难保国域疆土，小则难保妻儿性命。这天下，没有谁的东西生生世世都是他的，谁失去了，是他自己无福保全，又如何能规定别人一定要送还于他？”
芈月一听既道“在周天子时代，曾经有三千诸侯。自平王东迁以后，大国并吞小国，封臣瓜分大国，甚至臣下夺国篡位。到三家分晋之时，只剩得二十余家诸侯，势力最强者，为秦楚韩赵魏燕齐七家。此后这国与国之间的形势，看似疆域时时在变，但大国对峙之势却僵持不变，已经一百余年。”
张仪听罢，站起身来，走到芈月面前停下来直视芈月道“芈月，你该留在大王身边，以你的见识与聪慧来日定能助大王乃至大秦一臂之力。”
芈月没回话，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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