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院子里只剩下如意一人,出了一身的汗,凉风吹来她抖了抖,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如意的腿能动了,她抹掉脸上的泪,弓着身子走进了房间。
这一夜,她睡的不好,似回到二爷要了她的第二晚,噩梦连连早上醒来汗湿了半张床被。
一夜没睡好,她早早的起了床,在小厨房里烧了些开水等二爷和芙蓉醒来。他们两人分房而睡,芙蓉先起的床,她一起来如意就敲门进了屋,穿戴梳头,一切整整齐齐后该到洗脸的时候。
芙蓉坐回到床上,今日她穿的是件略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半卧在床上显出了窈窕身段,素雅不失清贵。
如意站在床前低头问:“姑娘,可要洗脸。”
芙蓉清笑了下,向她挥了挥手,接着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在这边。如意不敢上前,站在床前一动也不动。
芙蓉拉住她的手道:“我有话跟你说,坐过来。”
如意心中忐忑,不知芙蓉要跟她说些什么,缩着脖子坐在床边上问:“姑娘什么事?”
芙蓉翻开她的手,手心粗糙结满了老茧,历经了沧桑。芙蓉的手尖在她手心划过,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个苦命的。”
多日相处下来如意对芙蓉也有所了解,她这怜惜的口吻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芙蓉在心里冷哼声,做错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别装傻了,大家心知肚明,面子上却是温和。
“我看二爷对你是有情的,你也别拘着,他高兴了大家都高兴。”
如意想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面色发白说不出一个字。
芙蓉认定了如意是朵白莲花,争宠什么的现在没必要。就算二爷收如意入房,她以后一样是多的办法排挤她,会让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会肯定是不会撕破脸的,不但不能撕破还要让她觉得她是个大大的好人。
如意的心思没芙蓉那么多,她有她的处事之道。无论芙蓉再怎样亲近,她就觉得自己像是与芙蓉隔了层东西。对于芙蓉的话还有她的关怀,如意只是听但都入不了心。
“我晓得的。”昨天二爷抱着她,亲她,芙蓉都看见了。再多的解释也是无用,如意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好好服侍二爷,回宋府后我和他说说,让他抬了你。”芙蓉拍拍她的手,一幅好姐妹的模样。
“谢谢姑娘。”如意点了点头接着问:“姑娘要不要洗脸?”
芙蓉笑道:“不用,听声音二爷好像起来了,你去服侍他,我自己来,快去。”说着,她就推她起床。
如意站起踌躇了会,最后还是出了房门。她一出房门,芙蓉脸色就沉下,幽幽的寒光从眼中摒出,只差没穿过墙射到如意背上。她父亲在世时有好几房小妾,那个不都是被她母亲治的服服贴贴的。一个没权势的小丫鬟,她还不信整不死她。
如意出了芙蓉的房间,见二爷身着白色亵衣在院子里用冷水洗脸。水珠顺着他白晰的脸庞往下滑落,滴到白色的亵衣上湿了一大片。他也不觉难受,又往脸上拍了些水,才拧了毛巾擦干脸。
如意不敢靠近,又不得不靠近。走到离二爷三尺外时,她喊了声:“二爷。”
二爷回头才发现如意在他身后。
“我洗完脸了,来帮我梳头。”他抓住她的手腕,拉她来到院中的石桌前。
如意随身带着小梳子还有一些不起眼的日用品。她散开二爷的头发,从袋子里拿出梳子,从上往下她梳的很慢。手劲不轻也不重,没带到一根头发。
二爷闭上眼,手指敲打大腿,享受梳子落在头皮带来的舒爽。
如意不敢大意,集中精力梳头,生怕折了二爷一根头发。
正当如意快梳好,要扎个发髻时。二爷睁开眼,突然转身。如意手中落下好几根头发,扯得二爷头皮发麻,他‘哎哟’一声挠了下头,正想开口。
如意‘咚’的声跪下求饶:“二爷,二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二爷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在我面前别老是跪。”
如意像是得到命令的木偶,机械的站起来,低着头依旧不敢看二爷。
二爷见她双手紧捏成拳,拍桌而起话还没出口。如意吓弯了腿又要跪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昨晚她出了一夜的虚汗,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二爷这么吓。
虚晃中如意似回到了小时候的小山村,母亲做好早饭,喊她起床:如意,如意,如意……。忽然场景一变,绿村成阴背山面水的小山村,如烟雾般散去。漫山遍野光秃秃的一片,成堆成堆的死人蜂拥而至。如火的晚霞洒上来,火红似血映满了整个山头。
那是没有一滴血的过往,可每每回想起来,只记得整个世界充满了鲜血。
母亲的低呤在她耳边回荡:如意,如意,如意……声音越来越淡。远处渐渐传来佛音,平稳起扬,洗涤了整个世界的血红,天看见了些光明。如意跪下随着那佛音而念,刹那间白光四起照遍整个世界。温暖紧紧的包裹住她,没有恐惧,没有忧伤,多么美好的世界。
她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头上的人笑得灿烂如同三月的花朵,不知春风过后他会凋零,快乐的摇颤在日光之中,美好的想让人去抱抱他。
“二爷?”她不敢确认。
“你别起来。”二爷按下她要弓起的身子,“方丈说你醒了就好,看来听他的话念念经还是有用的。”
原来她梦中的经文声,是他在念的。如意打量了下四周,粗布青帐,屋内陈设古朴简单,墙壁上挂着个大大的‘佛’字,字体洒脱。屋中间的方桌上放着一鼎青檀鼎,飘出着阵阵檀香。吸上一口,百......穴舒畅。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更像是个禅房。
二爷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是方丈平时打座的禅房,借用一二。”
“哦。”如意应了声,也不想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总当是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就好。
二爷见她不说话,无措的站在床边,双手紧紧的拽在一起。
二爷的那双手正好落在如意的眼里。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做错了事,被母亲逮住,想认错又不敢说话的模样。
母亲也不急,笑着轻声的问:怎么有事和我说?
如意脱口而出:“怎么有事和我说?”
二爷松开双手抬头正对着如意道:“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接着,他又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道:“方丈说你受了惊吓,我真的有那么可怕?”
如意想说:你比那阎王还要可怕。可她不敢,人家问你自己可不可怕,你当然要说不怕的。
如意想了会道:“是奴婢胆子小。”
二爷像是得了肯定:“我也这么觉得。”
“奴婢以后会改。”下人遇到主子不顺心,事事都要先揽到自己身上。
“就这样挺好的,不用改。”二爷甩了甩手,“我又不会吃了你。”眼神清澈温和,像只等待主人安抚的小狗。
如意晕倒醒来,二爷好像变了许多。不似以前般乱发脾气,拍桌子上脸了。
也不知是不是梦中忆到了以前的事。小时候早就经历了生死,这会怎就这么怕了?二爷有什么可怕的了?无非就是打她一顿,无非就是拉她上床,说来说去就是一个‘痛’字。
一切的‘痛’和‘疼’咬咬牙都能过去。
如意微微低头道:“奴婢知晓。”她又看了看四周道:“二爷,奴婢醒来了再住在这禅房怕不好。”
“没什么不妥,这禅房方丈不大来,算是他的别院。你只用安心修养。过两天我们也就回晋城了。”
如意不敢多话,任由二爷做主。
正当她不知怎样再和二爷说下去,屋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宋二,听说你抱了个女人过来。我来看看。”接着,门由外打开进来一位身材高大的和尚。
如意定晴一看,这人不就是昨天她在山涧间遇到的花和尚?
花和尚见她也是一愣,收起脸上的笑容走进道:“宋二,人都醒了陪我去喝酒。”
如意听到‘喝酒’两字就想到昨晚二爷对她做的事,脸色发白的看着二爷。她还是惧的,只不过没那么怕了,敢正视他。
二爷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怎了?身体不舒服?脸这么白。”
不知他是忘了还是刻意不提。
如意道:“刚刚胸口有点闷。”
“那起床和我们出去走走。”二爷抓住她的手腕,拉她起床。
如意身体底子好,晕倒也是急火攻心,这会也没觉得吃不消。她推了下二爷道:“奴婢自己来。”
一直站着的和尚道:“宋二,你让人家姑娘家自己来,我们先出去。”他不由分说抓起二爷的手腕,就拉他出屋。
二爷不愿,和尚边推边嚷:“走,走,走出去喝酒。”
二爷出去后,如意不敢怠慢,赶紧的起床,随便梳了下头便出屋寻二爷。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寺庙,而是寺庙里的一个小庭院。比他们住的庭院稍稍大点,院内树木参天,二爷和那和尚就在一两个成人都抱不住的老树下坐着。
树下木桌木椅,两人盘膝而坐,一个俊美一个清贵,举杯畅饮,更是一翻美景。
如意以为他们喝的是酒,小心的走近才发现喝的是茶,上等的龙井,茶尖细长根根都是一般大小。
再次证明了她的猜想那和尚不是一般人。
和尚闻了又闻,喝上一口道:“宋二,你这茶真不错。”
“羌垣喜欢,我府上还有几两,晚点让下人送过来。”
“那可不好,我听说这茶,一年也就产个两三斤,我父……”他顿了下,扫了眼如意,见她在摆弄茶具,并未注意到他的话改口道:“我父亲都难得喝上一口,给我个几两,我岂不是比过了他。哈哈……”
刘羌垣咧开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直至天际。树上的小鸟,惊起一片‘哗啦,哗啦……’飞上天空。
刘羌垣抬头露出羡慕之色,随后低下头,满眼的落寂。
二爷道:“雄鹰总有一日会飞上天,困住的是人而不是心。”
“对。哈哈……”刘羌垣又是一阵大笑,大口喝上了一杯茶,他闭上眼拍着桌子打着节拍,嘴轻轻哼唱:“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唱的是一首前朝名将的词,如意小时候听母亲背过。说的是他对国家的一腔忠气。如意只懂皮毛,但□□梓唱得豪壮,听者无不感受他心中的壮志。
如意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这才把他看得清楚。他约莫是二十七八的年龄,身材伟岸,肤色偏黑,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不同于二爷的漂亮,他的俊美带着阳刚的狂野不拘。
刘羌垣哼完一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不似在饮茶,倒像是在饮酒。
少年壮志,策马奔腾,望见的不是这四面的围墙,而是那看不着边际与天连成一片的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卿回首,望河川,壮志豪情走天涯。
有些人生来就能影响到别人,□□梓就是这种。他不说一句话,如意仅仅站在他身边,就感受到他的血液里带来的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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