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英魂归故里 补一
赫哲南钦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刹那，鼻尖所萦绕的是淡淡的馨香。缓缓的睁开眼，看到的是带着精美雕花的床柱。微微偏过头看向床的外侧，只见他被巴扎起来的左右边正趴着一个人。那个人瘦小的面庞正对着他这边。此刻，瘦小的面庞上所嵌着的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安静的闭上了。她的呼吸很均匀，却又绵长。仿佛是累了很久很久以后，好不容易得以休息片刻之时的小憩。想起他睡梦里所听到的那个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声音，应该就是她的吧。那话音里的内容，他还能够依稀的记得。好似是他中毒之后，她一直在为救活他而来回忙碌。
自己现在之所以能够醒过来，应该是她一直努力奔波的结果吧。想到这里，赫哲南钦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起来。有些艰难的抬起无力的左手，小心翼翼的覆在她有些苍白的小脸上。突然，赫哲南钦的左手感觉到罗丝气息的不稳，但他快速的想要收回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全身无力的他，即使是做一个抬手收手的动作，也要比以前慢的太多。就这样他在罗丝疑惑的目光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顺便问了罗丝一句：“你醒了？”
罗丝应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有些麻掉的双臂。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她对赫哲南钦笑道：“好像咱们俩说反了吧？”应该是她对终于醒来的赫哲南钦进行问候，为何什么反而倒过来了呢。
赫哲南钦听闻此话，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对，我醒过来了。”随后打量了一下他所在的这间房，然后问罗丝：“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罗丝减淡了一些笑容，看着赫哲南钦的表情回道：“岑州，殷连尘以前设在这里的府邸。”顿了顿，她还是继续说道：“这次救了你的人也是他。”若不是殷连尘准许他们进入岑州城，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前前后后的又是请大夫又是把宫渡云给拉过来，赫哲南钦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虽然知道赫哲南钦和殷连尘这两个人之间水火不容，她毫不怀疑他们两个人不论是谁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刻，都不会向对方求救。
他们身为王者的自尊，迫使他们绝不可以做出向敌人求救的举动。即使是死，他们也不会在对方面前露出半丝胆怯吧。可是，现在的事实就是殷连尘救了赫哲南钦，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的命确实是殷连尘救回来的。她觉得这一点，她应该诚实的告诉赫哲南钦。该怎么处理这其中的恩怨，就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了。她没那个多余的心思去管那么多，再说，她也不管了。
出乎罗丝的意料之外，赫哲南钦并没有表现出激烈或反感的情绪。他只是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再言语。片刻之后，但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眸中已经不再有刚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相反，那里面所有的只剩下了坚定和毫不退却。他偏过头，看向罗丝，“我会遵循那个五年之约，绝不会在五年之内对大宣的国土作出任何的侵犯。”
如果真的是上天注定要亡他赫真族，他也不会有半点惧怕。即使是灭亡，他也要在垂死之前带着他的族人与这老天搏一搏。即使是今年再次大旱，他不相信那万里的草原全都会变成枯地。就算跋涉千万里，他也一定会为他的族人寻得一片可以生存的天地。
“不必！”这次回话的不是罗丝，而已在此刻推门而入的殷连尘。他挺拔的身姿缓缓的来到了赫哲南钦的床前，对赫哲南钦郑重的说道：“我救你，本就不是为了让你应下那什么五年之约。你应该知道，未来的五年之内，即使是你对我大宣的边疆不停地进行侵犯，我也不会让你轻易得逞。”他之所以会救下赫哲南钦，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罗丝。他不想看到她为这个男人伤心难过，心有愧疚。他更不想罗丝对这个救了她性命的男人欠下任何东西，更何况是他的命。
有时候，男人与男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便能真正的了解到对方心里的所想。就好像现在，赫哲南钦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殷连尘为何会养虎为患的救他一命。可是他救罗丝也根本就不是为了让罗丝对他心有亏欠，或是心存感激。那日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之所以会不顾生命危险的推开罗丝，为她当下那两枚袖箭，完全就是本能反应而已。甚至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去想太多的东西，就那么替罗丝去面对死亡。即使是再次回到当时的场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救下罗丝的举动。对于这一点，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怀疑或后悔。他相信，如果当初离罗丝最近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殷连尘，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会不作任何思考的去救下罗丝。
赫哲南钦之所以会这么坚信殷连尘也会为罗丝而赌上性命，完全是因为这个男人肯为了罗丝而救下他这个一直想要除掉的劲敌。一个男人能作出如此的举动，凭借的，不仅仅只是胸怀和气魄而已。以殷连尘九五之尊的身份，他完全没必要为了任何利益而救下他这个外族的敌人。就像殷连尘自己所说的那般，大宣不会惧怕他们赫真族的入侵。所以，殷连尘会这么做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爱罗丝，爱到不可自拔，无可救药。爱到即使是让他救下自己的敌人，他都会在所不惜。
想到这些，赫哲南钦淡然的笑道：“我也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既然欠了你一条命，自然会说到做到的遵守小四为我立下的那个五年之约。”
就在罗丝为这两个又开始皮笑肉不笑的男人而头疼的时候，外面正好有人过来敲门了。罗丝快步走至门前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的弥霜在看到开门之人是罗丝之后，便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而后看向房间里的殷连尘，看了眼殷连尘身边的床上所躺着的那个人之后，便有些犹豫的喊了声：“圣上……”
殷连尘抬手示意，“无碍。”他相信以赫哲南钦的人格，根本不会因此刻所听到的话而做出任何对大宣不利的事情。就像是如果此刻他们两人的身份互换，他也不屑于做出任何卑鄙无耻的行径。他们两人见面的时间不长，甚至加上这一次都是屈指可数，可有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就了解到对方心里的所想。这应该归结于同样身为站在权利最顶峰的人，高处不胜寒之下，会更加贴近与自己相似之人的内心所想吧。
得到殷连尘的指令后，弥霜迅速的恢复了一身军人的特质，对殷连尘低头抱拳道：“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圣上一声令下，驻扎在城外的大军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开赴漓州。救灾粮草，也会在同时由京城运往漓州。现在前往漓州的大军，正在城外等候圣上亲临指挥。”
殷连尘点了点头，应了声：“知道了。”而后，转身面对罗丝，露出了一丝的挣扎，“丝丝，我马上就要走了。你是不会留下来的是吗？”他多想留在这里陪着罗丝，哪怕只是片刻都好。可为何每次都是天意弄人。每当他即将要寻得罗丝或与她在一起之时，他们所面临的却总是分离。他原本决定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下定决心要把罗丝留在身边。可在他们相遇的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知道了罗丝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东西并不奢侈，甚至很简单。可是现在的他，却远远都给不起。既然不能给她，那何不放她去寻找她自己想要的。不过，这也只是暂时而已。他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给她那些他现在给不起的东西。他坚信，那一天并不遥远。
罗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知道现在不论是点头还是摇头，对他和她来说都不合适。虽然她知道自己应该利索的点头对殷连尘回到，是，她不会留下来。可当她面对殷连尘双眸里那抹忧伤的时候，她却怎么都狠不下心来对他说那句话。她恨自己不够狠心，更恨自己的心不够坚定。明明早已在心里做好了要忘记这个男人的决定，可当殷连尘真正站在她面前面露悲伤的时候，她却始终都狠不下心来了。
眼神变了变，罗丝转了个话题对殷连尘问道：“漓州出什么事情了？”从刚才弥霜的话里，她可以听得出那个漓州好像遇到了很紧急的灾情。否则以殷连尘的身份来说，他根本就不必再像以前作为将领时，亲力亲为的赶赴在出现危险的第一线。
殷连尘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看来罗丝还是不愿留在他的身边。收回了伤痛的思绪，殷连尘神色肃然道：“虽然漓州现在还未发生任何事，但半个月之后，便会像往年一样有洪水倾泻而来。如果没有提早做好防范和救灾准备，到时候整个漓州城将会被淹没在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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