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模
布木布泰有气无力的推开房门。凌妈妈迎上来替她卸书包，“今天怎么晚了？去哪儿了？”
“被老师留下来辅导差生了。”布木布泰随口编一个理由。
“你们老师也真是的，都快一模考试了，还让你们做贡献，那谁来给你们做贡献啊。”妈妈心疼的说。
布木布泰没有力气应付凌妈妈，径自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门一关上，她眼泪就掉下来了。
晚间，杭衮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温习，可是面前那些字全都飘来飘去，化成凌霄玉的小脸，搅的他心神不定。她在运动会上看他的那种眼神，深深的震撼了他。那不是初见时的惊艳，分明是刻骨铭心的哀婉。杭衮是个聪明的男孩，何况他自幼没有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有了继父却也是寄人篱下，因此他的情感和思绪比一般幸福家庭里成长起来的男孩子要细腻深刻的多。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凌霄玉的女孩子一定认识自己，而且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他遍索记忆，无奈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他总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凌霄玉，她的面貌和周身散发的气场是如此亲切熟悉，可他又的的确确不曾见过她。于是他只好想，一见如故这种情况或许真的存在。
这时，屋子里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那头是同班女生兼隔壁青梅甄珠玉。
“阿衮哥，你睡了吗？”出了校门她一向叫他哥的。
“没有。”
“我有两道数学题不会，能来你家请教你吗？”
杭衮看看墙上的钟，“太晚了，我妈妈已经睡了。我后爸的脾气你该知道吧。明天早上教你。”
“好呗。”珠玉的口气里透着埋怨，“对了，你的伤好了吗？”
“原本就不要紧，已经全好了。”
“那个凌霄玉真可恶啊。你说你跌倒了，她也不扶你，只管自己跑第一，真是气人！下次不要让我碰见她，不然呀我给她好看。”珠玉气呼呼的。
“是我自己摔倒了，怪不得霄玉。我们班没能夺冠，说来也是我的错，你不要迁怒于人。”杭衮说。
“人家是为你抱不平嘛，你怎么不领情，反而帮凌霄玉说话呢。难道说她长的漂亮成绩好，做什么都是对的？杭衮你过分，我不想理你了。”只听啪嗒一声，那头挂断了。
杭衮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他和隔壁的珠玉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可是她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他真是欣赏不来。
五天之后的一模考试终于到了。这是布木布泰第一次参加三百多年后的考试，不，是平生第一次参加考试。前一世，谁又有资格来考察她呢？她心里既兴奋又不安。还好不会的都可以靠凌霄玉，自己嘛就给凌霄玉做军师。记得前一世皇太极曾说，“若是玉儿身为男子，左丞右相都当的。”三百多年以后，果然女人也可以参加考试了。
布木布泰胡思乱想着进了考场，没进门包就被卡下了，只许带文具进去。
“15号位。”她低头对着桌角的号码，总算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一抬头却楞了，因为在她平行的右边位子上坐着的，正是杭衮。他微笑的看着她，满眼喜色。
布木布泰强作镇定的坐下来，刻意不与他正面对视。
“真没想到会在考场上碰到你。”杭衮说。
“我也没想到...你的伤...好了吗....对不起....”
“完全好了。是我的错，不怪你。”
她偷偷望一眼杭衮，他的眼睛是如此明亮。
“那考试加油啊。”布木布泰勉强挤出一点笑。
“你是在为我鼓劲？”杭衮的笑意漫上了眼角，“那我太高兴了。我一定会加油。”
这时铃声响了，两人不敢再说话，监考老师走下来发试卷。布木布泰一看卷子，语文卷子对她来说程度太浅，那些学生最头疼的文言文她刷刷写的飞快。数学和英语两门换凌霄玉做，布木布泰的鬼魂则飞到教室上空四处张望。她见杭衮有时皱着眉头沉思，有时瞪着眼睛凝视，有时又奋笔疾书。前世...前世多尔衮披折子时也是这副模样。她又飘去隔壁，看到苏茉莉一脸苦闷，这小丫头大概又算不清方程式了。于泰吉脸上表情则过于丰富、变化莫测，写起答案来十分投入、下笔用力，摇的桌子吱呀作响，引的周围怒目而视，令人忍俊不禁。
第二天下午考历史。布木布泰拿到卷子一看，乐了。问答题第一题便是“试论从汉代至清代中央行政制度的变化。”若答这个她是最拿手的了。她向旁边看看杭衮，杭衮也冲着卷子发笑，抬头撞上她的目光，只笑道，“题目都老掉牙了。”忽然见讲台上老师正盯着他俩，忙收敛笑容，肃然正色。
布木布泰顺利答完了前面几题，忽然看到一题默写各种不平等条约的，只得紧急召唤凌霄玉。默着默着，心里咒骂道：晚清这帮龟孙子，只跪在地上舔洋人的脚，却不顾国家兴亡与百姓死活，放任洋人烧杀抢掠，还进了紫禁城。皇亲国戚没一个有骨气的，慌不择路、四处逃窜，真是把咱大清国的脸都丢尽了。这些人简直该杀！要是我布木布泰还活着，怎么能允许这种下作的事情发生？就算一条白绫吊死了，也绝不离开紫禁城！
她又看到鸦片战争、甲午中日战争、八国联军侵华如何损失惨重的资料，心想这帮丧尽天良的混账儿孙，居然把红衣大炮收在库里纳凉，任由八旗将士骑着马上前做洋人的肉靶子，真真可恨！挨千刀的慈禧，拿北洋舰队的军费给自己过生日，想自己当年，都是拿积蓄出来犒劳士兵，清宫里竟能腐败到这种地步吗？八国联军一打到北京城，清兵竟逃了个精光！
该死的狗杂种！众人辛辛苦苦、历经几代建立起来的大清就这样毁于一旦！布木布泰内心激愤不能自已，眼中不由得热泪盈眶。笔下用力一戳，卷子竟撕破了。她这才醒了过来，自己这会儿是在考试啊。一时慌了神，向笔袋里掏索了半天，竟没带胶带。
一旁的杭衮早早做晚最后一题，已经观察她半天了。霄玉怎么考着考着忽然哭了。一看她的卷子，他明白过来，原来是不小心撕坏了卷子，又没法补救，才急哭了吧。他见不得她掉眼泪，连忙高高的举起了手。监考老师走过来，“什么事？”
杭衮把一卷胶带给他，指指凌霄玉，“麻烦您给她。”监考老师接过来，确认了胶带是新的，上面没有小抄。出于谨慎，向他道，“你做完了吗？做完了你先交卷，我再给她。”
不想杭衮二话没说就走到讲台前交了卷子出门去。
老师转向凌霄玉，“呶，赶快补一补。以后有事举手，我来帮你借，不要着急知道吗？”
布木布泰连忙点点头，抹干了眼泪，小心的补好试卷。只是心底里冒出许多内疚，只觉得自己多尔衮的情还没还清，又欠上杭衮的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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