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虞笙
“师妹，女孩子就该学琴棋书画，多有气质。你整天舞刀弄枪的，多不好呀。”
她在一旁拉弓放箭，完全屏蔽了靠在大树上乘凉的虞笙。
“你说，我跟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不你就嫁给我吧。”
“太子殿下，您跟墨竹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她又搭上一只箭，瞄准着靶子红心。
“胡闹，小师弟是男子！况且师兄我欢喜的人是你。”
——“咻！”箭脱弦而出，正中红心。
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
在她十五及笄那天，皇上的贴身公公带来了三道圣旨：封左桔梗为凰将军，左墨竹为慑威将军;左桔梗许配于太子。
皇帝驾崩，新皇登基，皇家守孝三年。皇权交替，战争爆发，硝烟四起。她跟在他身边，征战四方，铲除外患。三年后，皇上迎娶左家之女。
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浓妆淡抹，繁华琐碎的首饰辍了一身。
这是一场盛世婚礼，她的嫁妆正好是帝都一圈，他的聘礼是南虞江山。
大殿上，他亲手为她戴上南虞皇后的凤冠。
“吾妻，桔梗。”
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在上朝时突发疾病，吐血昏迷。病痛折磨了他月余，他越发消瘦，躺在龙床上，苍白的手用尽了所有力气紧握着她的手。
“桔梗。”
“虞笙！”左桔梗猛的惊醒。
雾散，梦醒，留下千帆过尽的孤寂。
虞笙…
南虞大军抵达边境数日，与大荒交战两次，皆以敌军撤退告终。
“大荒这帮孬种！”
“就是！太**弱了！”
“呸，还麒麟王呢，这么些天了都躲着不敢出来！”
“自然是被我们凰将军给吓得回自个儿王府了！”
“没错！太后千岁！”
“太后千岁！”
帐篷外，三五士兵堆成一群吃着大锅饭嚷嚷着。
帐篷内。
左桔梗站在窗前向大荒营地的方向望着，身后众将军站在两侧。
“大荒的元帅，怕是不在这里。”
“大帅，可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杨将军焦急地开口问道。
“八成。”
“这…”一时间众将开始担忧，若大荒主帅不在他们对面，那就是在另三关的其中一关了！
“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到三个镇守边关的将军手上！”
“是！”
该去收集点情报了。
华镇，由几个族群组成，位于南虞宁安关和大荒边境的侧方。华镇不属于任何国家，城门外不少客商排着队进城，显然战争的炮火烧不到这里。
左桔梗从来没有来过华镇，从虞笙的皇祖父那一代开始，大荒南虞两国一直和睦相处，一直以来没有发生过战争，所以完全不了解大荒的实力。
小镇没有铺上青石板，一起风，狂沙扑面而来。
左桔梗进了一家酒馆，坐在大厅里边，点了一壶清酒和下酒菜，听着酒馆里的三教九流传着小道消息。
大厅中间，一群人拥挤成一团。
“大荒！我买大荒！”
“买南虞！”
“兄弟，大荒只会撤退，听哥的，买南虞！”
“呸！我告诉你们啊，就南虞那帮孙子，在这沙漠里，打不过生下来就在黄沙里打滚的大荒！”
“别吵别吵，下注的赶紧的！”
“大荒！五十两！”
因为在沙场上九死一生的人不是他们的亲人，不是他们的国家随时会面临着烧杀抢掠，家破人亡。
所以他们可以拿两国战争输赢当赌注，可以笑谈战场上哪国亡了多少兵哪国获得胜利。
没有人会是一个圣人。
“听说大荒把南虞给耍了！”
“什么意思？”
“我听说啊…”汉子招呼着同伴靠过来点，附在他耳边，但是音量却丝毫不减：“大荒军队兵分两路，一队在这拖着南虞元帅，一队早就在南虞先皇病重的时候就进了南虞边境开始埋伏了！”
左桔梗拿到嘴边的碗一顿，接着小酌了一口清酒。
其他人听到汉子的话便有几个凑了过去：“兄弟，真的假的？大荒也太无耻了！”
汉子冷笑一声：“无耻？谁打赢了就是皇帝老子，为了称霸，什么都做得出来！至于是不是真的你爱信不信，听说两国交手过几次，大荒元帅都没露面，八成是个幌子，说不定人元帅早就在南虞边城准备开打了！”
“是啊，大荒元帅，不就是那传说是个傻子的麒麟王么？又没人见过他长啥样，说不定咱们还见过他呢！”
“那要真这样的话南虞可就完了！”
“砰！”左桔梗手中的碗掉在了桌上，大厅不少人都看向她。
左桔梗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复杂的喜悦。她一下子站起来冲着门外跑。
“哎！小姐！还没给银子啊！”
听不见…
听不见…
她只看见，人群中一闪而过的脸，然后，被人潮淹没。
她跑，撞了无数的人，身后骂声一片，她听不见，她满心满眼都是那辍着淡笑的脸。
虞笙！
不知道跑了多远，她满脑子除了他只剩下空白。
你在哪？你在哪！
她停了下来，环视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各种各样的脸，唯独没有他。
是啊，他死了。
他死前用尽了所有力气紧握着她的手。
他失去了心跳，脉搏不再跳动，他闭上了眼，不会再睁开。
她目睹他入棺，进了皇陵。
他死了，所有的期盼，注定只能幻灭。
她低声喃喃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带着满是绝望的哭腔。然后她终于崩溃，猛地蹲下身，将脸埋进手掌之中，嚎啕大哭。
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流尽。
仿佛一生的眼泪，已在此处。
众人指指点点，同情、嫌弃、可怜、厌恶。
“主子。”
“演得不错。”年轻的男子淡淡开口。
酒馆里的汉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位姑娘蹲在沙地上嚎啕大哭。
男子收回了目光，撇了汉子一眼。
汉子一哆嗦，忙低下头。
“走吧。”
男子转身离去，汉子看了那姑娘一眼，急忙跟上男子。
嗯，主子老大不小了，思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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