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车祸
两边街道陆陆续续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照在匆匆地行走着的路人身上，显得寂静的夜空如此落寞。余子缘却缓慢地走着，像散步似的优哉游哉。他不想把钱给那两个人，但又害怕以后被抓住会更惨，只得发出一声叹息。他望望黑沉沉的夜空，多希望马上就下起大雨，大暴雨，让那两个人今天拿不到钱，然后自己能躲一天是一天。可夜空并没有听见他的心愿，仍旧只是沉寂而已。
“哇，好惨。”“这个人怎么回事。”“太可怕了。”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群人围在人行横道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他打算从旁边走过，不去看发生了什么。但是刚走到人群边时，他往里面望了一眼，顿时像被黏住般停了下来，脑里感到一片空白，他颤抖的发出微弱的声音：“舅，舅舅。”他看见舅舅躺在路中间，浑身是血，身旁有个小女孩在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他立马冲进人群，跪到舅舅游天定旁边，用手将舅舅的头枕到自己大腿上。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颤抖地对舅舅说：“舅舅醒醒，舅舅醒醒。。。”他抬头看向围观的人，鼻涕流到了他嘴里，但他没有去擦，而是激动的向路人求助：“救救他，救救他吧。”
“轰”的一声，一个响雷过后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这雨来的毫无征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寻找地方躲雨。余子缘还在向路人求助，尽管听见他的请求的路人渐渐散去。有一个在走之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医院吗？六本木这里出了车祸，很严重，快派量救护车来。”然后也随着散去的人群去寻找躲雨的地方。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迹象。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偶尔路过的车辆也尽量远离余子缘和游天定所在的地方。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也跟着刚才散去的人群一起消失了。可悲又可笑的人性。
舅舅的血被雨水冲刷蔓延到四周，浸染了大片马路，像朵曼陀罗的形状。余子缘任何办法都没有，他边对路过的车辆说：“停一下，帮帮我。”边试着将舅舅背起来。然而他太弱了，艰难地背起舅舅，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就一个踉跄跟舅舅一起摔在地上。舅舅一动不动，但偶尔还能咳嗽一下。他趴在地上，头也埋在地上，紧紧咬着牙齿，哭的没有人样：“谁来。。谁来帮帮我！”
与此同时，打劫余子缘的那两个黑影还埋伏在余子缘回家必须经过的那条少有人走的小道旁。高黑影叫希暮涛，矮黑影叫格夕勇。希暮涛头发湿得连成一片像一匹黑布，但他还隐蔽在一个垃圾箱后，观察着小道，随时准备冲出去打劫。格夕勇站在希暮涛身后，被雨淋的瑟瑟发抖。他双手交叉放在两肩，冷的直打哆嗦。最后他实在冷的不行了，拍拍希暮涛后背说：“看样子是不来了，要不咱们走吧。”“这怎么行”，希暮涛头也不回，“还有三天山本就会来要钱了，到时候怎么办。”格夕勇听到这沉默了。小道又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滴答滴答的雨落到地面的声音。“学校超市好像需要收银员，我们去打工吧。”格夕勇突然想到前几天在学校超市门口贴着招聘传单。”可打三天工的钱也不够啊。“”剩下的找别人借？“”谁会借我们？“”那从家里偷偷拿吧。。。“二人觉得计划可行，便跑着回家了。
在一栋别墅内，柳旭坐在窗前的平台上，望着天空不断落下的雨滴。“少爷还是那么喜欢看下雨。”管家走到柳旭面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雨，就有一种亲切感。”“或许那是某人将对您的情感寄托在雨中了。”“是这样吗？头一次听说。”“是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好了，到您练琴的时间了。”柳旭从平台上下来，走到钢琴边坐下。打开琴盖，弹奏了起来。
余子缘睁开眼睛，缓慢从病床上起来，“这是哪？头好疼。”他把手放在额头上，缓了缓，然后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慢慢走到病房门口，看见有个护士路过，他便叫住了她：“姐姐，请问一下一个出车祸的大叔现在在哪？”护士打量了一下他说道：“你是跟游天定一起送到医院的那个小孩吧。”“是的，他是我舅舅。”“你得了重感冒，先躺床上去休息，等你好了再说。”说着将他推到病房内，把门关上。护士走开后，转身望了余子缘所在的病房一眼，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这么大的打击他怎么去承受。”
他见护士走开后，把门打出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边走边往其他病房里观望。走到一个转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孩子现在还不知道吧？”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30左右的男子在跟医生交流。那是他舅舅的朋友渡边淳。他小跑过去叫道：“渡边叔叔，你怎么来了？”渡边淳转身往后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恢复平静对他说：“啊，我是专程来看天定的。”“舅舅怎么样了，我好为他担心。”渡边淳把手放在他肩上，严肃的说：“小缘，你现在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不能再淘气，任性了，懂吗？”
他听完这话眼泪瞬间打湿了眼眶，默默地在抽泣，身体都跟着颤抖。渡边淳心一疼，将他拦入怀中，让他在自己怀里痛哭，然后渡边淳用眼神示意医生离开。渡边淳等他安静下来后，说：“小缘，有些事是我们人类无法挽回的，流水易逝，花落难留。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人生难免会有很多意外，你要学着成长，变强，这样才能守护住自己所珍惜的东西。”说完渡边淳带着他一起走进游天定的病房。他看见舅舅安详的躺在病床上，通过没被被子完全盖住的上衣可以看见舅舅被人换了一身衣服，让人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过一会儿就会醒一样。
他走过去，趴在舅舅身边，没有力气再哭了，只是安静地看着舅舅，半晌。“在这之前，我以为寒冬是最寒冷的，所以冬天经常会赖床，但舅舅会温柔地叫我起床。现在我却觉得寒冬算不了什么。还有比人更冷漠的吗？”他抬起头看着舅舅的遗体，像是对渡边淳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一直被欺负、排挤。同学也好，老师也好，或者小混混也好，我从不去抱怨，也不会去反抗。我知道我懦弱，我害怕被欺负，但我能接受。不管是让我钻狗洞，还是抢我钱，都只是对我有所伤害。可为什么要让我失去我最珍惜的舅舅？我在想，人有时候是不是无情的太可怕了？连帮忙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伤者送到医院都怕把自己弄脏，衣服比生命都重要吗？是我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渡边淳只是远远的望着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渡边淳看他睡着了，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这个世界本就很残酷，有许多东西你都要学会接受它们的离去。你只有变强才能改变这个世界，就算是以失去最好的朋友为代价。”
之后，渡边淳帮他给舅舅安排了葬礼。他和渡边淳看着一群人将游天定的棺材放入墓地里，渡边淳对他安慰道：“要回中国去了吗？”他摇摇头：“等这学期完了之后，我想在这里再呆上一段时间。”“是吗？已经习惯跟舅舅一起的生活了吧。你的生活费我来解决，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谢谢渡边叔叔。”此时墓碑也立好了，他便说：“我想去散下心。”“去吧，之后的事我来处理。”
于是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动，每当走到跟舅舅一起走过的地方时，回忆就涌上脑海，好像舅舅就在那些地方：“子缘，这里的乌冬面很不错，我请你吃。”、“期中排名在中间，很不错，要继续保持。”、“哎，这个月工资用的好快，我们这几天就只能吃泡面了。”。。。
他很后悔没有努力学习，考个前几名让舅舅高兴。也后悔总是向舅舅骗钱。“当时要是不这么懦弱就好了，我要是再努力点就好了。”想着想着眼泪就跑到了眼眶。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他抬头一看，2楼外面一块牌子写着：平田研究所。他看着这几个字，看了半天，抬脚向里面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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