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殇
第一卷少年篇
叶小天和小灰从“望月城”死里逃生以后，一路潜行隐迹，三天后来到了一处风光旖旎的大山脚下。
或许真是母子连心，不知为何，这两日里他心中总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怎么知道，此时的青灵门中青云峰上一众师兄师姐正在默默的召唤着他，而他那经年不见的师尊灵剑尊者也正在极力唤醒他！
十年之前，掌门至尊下令以“擎天乾坤大阵”封锁青灵门，并且召回所有在外行走的弟子。
紫灵真人将一众事务托付给青云峰至尊剑灵尊者后便飘然闭关而去，以期能够突破修炼之路上最为艰险的天堑----王级境界！
灵剑尊者得令后将门中一切事务安排妥当，随后便遣出门下弟子吴法将一颗“增寿金丹”亲自送往了南山村交予叶小天的母亲诸葛玉，并告知了诸葛玉叶小天此时的状态，以全叶小天将来能有母子团聚之日。
自此，青灵门中上下一心全力修炼，九峰共计数千名弟子无不用命，都期待著掌门紫灵真人出关之日。
但世间之事往往并不如人所愿，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叶小天正在幻境世界中苦苦挣扎与奋斗的时候，一场剧变悄然降临在他母亲诸葛玉的身上！
说来事情极为简单，已有十来年不曾见过儿子的诸葛玉终日以泪洗面，身子日渐消瘦，双鬓竟已有霜白。
她每日里拿着那颗“增寿金丹”摩挲不已，藉此寄托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却根本舍不得服用。
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不知何时，她拥有“仙丹”的事情不胫而走，被传的沸沸扬扬！
一日夜里，躺在床上摸着胸前的金丹，正准备入睡的诸葛玉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人便昏了过去。
第二日，铁锤他爹从她家门前经过，因为两家孩子都被“青灵门”收为弟子，故而平日里也亲近了许多。
见院子里一片死寂，铁锤他爹心中颇为疑惑，因为整个村子都知道这诸葛玉是最为勤快之人！
心存疑惑的铁锤老爹不敢贸然闯进一名女子的家里，急忙转回去将自己婆娘拉了过来，推门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诸葛玉此时正面色狰狞的软倒在地上，早已气息全无。似乎其死前经历了无尽的恐怖一般！
闻声而来的村民们心痛之余赶紧报了官，官府了解到死者的儿子竟然是“青灵门”中的“仙人”后便再也不敢儿戏，于是官府层层上报，案子很快便传到了当今陛下朱启德的金案上！
东土神州，天华物宝，当今坐拥整个天下的“北明王朝”当代君主朱启德获悉案情后不禁龙颜大怒，立即发出金令在整个东土神州大地上缉拿真凶，并颁布出了“一亿紫精币”的天价悬赏。
一时间整个东土凡俗界都在猜测这位不见经传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与此同时，朱启德派出宫中修为高绝者手持一枚金令火速前往青灵门中报讯，一边将诸葛玉的尸体妥善保管。
说来也巧，朱启德能如此大肆搜捕凶兽并给出天阶悬赏，这其中还另有渊源。
世人并不知晓，大约一万五千余年前，当时朱启德的祖先也就是“北明王朝”的开创者朱真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他游历天下的时候无意中结识了一名历练红尘的修炼者，二人一见之下颇有相见恨晚的意味，交往不久二人便结拜成了兄弟。
但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几年后那修炼者历练圆满后必须觅地修炼，而朱真也获悉了家中老母逝世的噩耗，于是二人约定日后相见后便各自离开。
只是那修炼者离开之前曾经给予了他祖上三支金令，并告诉他在其危难关头可将金令抛上高空，他自会前去相会。
此后那朱真在一连串的因缘际会之下竟然成长为了一代君王开创了一个万古王朝，其间，那朱真曾经动用了两支金令，也有此奠定了他开创“北明王朝”的坚实基础。
得到天下后的朱真虽然尽享亿万子民，但却厉行勤俭，将偌大的五大州郡治理的井井有条，东土神州一片盛世景象，后世尊称其为“圣德天子”！
后来，那名修炼者在青灵山创宗立派，开创了青灵门，坐拥天下的朱真投桃报李为其搜罗了不计其数的绝世奇珍。
此人便是青灵门的创派祖师元道子！
朱启德遣出的高手乃是宫中修为精深的修炼者，一日后那名使者便出现在了青灵上脚下，但却被无形大阵阻挡。
好在那支金令乃是祖师遗宝，故而刚到山下便被灵剑尊者感应到了，惊诧之下灵剑尊者急急赶下山来，可却被那使者告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那使者报讯后也不停留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复命了。
得知消息后，一向以冷静镇定闻名修炼界的灵剑尊者在自责的同时也不由迟疑不决起来。
一方面他极为看重叶小天的天赋，很期望他能够在“炼神洞”中修炼圆满，但同时他又有些担忧叶小天苏醒后发现真相会对其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要知道，母子之情乃是天性，就连太古之时的圣贤都以孝道为先，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叶小天日后为此自责。
沉思半晌后他终于决定将叶小天自幻境中唤醒。
“炼神洞”中，灵剑尊者盘膝坐在叶小天的身前，周身衣物无风而自动，双眸中神光湛然，一股无形而庞大的精神能量正在缓缓融入炼神洞中。
原来他正在运用神通试图将叶小天自幻境中唤醒，要知道，此地乃是由开山祖师所创，又经由历代祖师苦心经营，哪里是如此轻易便能将身陷其中的修炼者召唤回来。
好在之前的历史上也有人曾经如此做过，施法者只需运用神通在“炼神洞”所构建的幻境中凝聚出身在其中的修炼者所熟悉的人和事物便可将其召唤回来，否则灵剑尊者还未必敢如此行事。
当然了，此法也并非寻常之人可以施为的，惟有达到“相级”巅峰境的强者方才有此能力！
时间缓缓过去，灵剑尊者双眸蓦然爆睁，一道浑厚而又凌厉的精神波荡犹如利剑一般刺入叶小天的脑海中。
身在幻境的叶小天只觉得眼前的山水愈加熟悉，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在他心中左冲右突但却始终难以明了。
突然，幻境中的叶小天身体猛然一震，一股莫名的感悟在心底升起，他凝望了一眼那愈发熟悉的风光，在原地缓缓坐下。
小灰见状不由一惊，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突然他惊骇的发现眼前的叶小天和周遭的一切都在缓缓波荡，一道道涟漪四处弥散，绝大的恐惧将他牢牢抓住，不但如此，就连他自己的身体都已经泛起了丝丝涟漪，无论他如何运用神通都不能阻挡分毫。
正在他惊骇莫名不知所措的时候，叶小天突然睁开眼睛神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嘴里低沉喝到：
“小灰，不要怕，快到我身边来，我们马上就要.........”
“回去”二字还没有吐出来，叶小天和刚扑到他身上的小灰便觉眼前一暗，再无知觉。
“炼神洞”中，沉寂十年的叶小天突然周身爆发出一股强光，灵剑尊者见状却是神色微微一松，万古冰寒的脸庞上也是闪现出一抹极为痛惜的神色，眼见叶小天眼皮轻颤即将醒来，灵剑尊者伸出手掌在他头顶虚抚一下，身体微微一动便化为一缕流光消散不见。
一声幽叹在炼神洞中低低响起，转瞬便消散于无形。
“呼---------”
双眼蓦然睁开，一道尺余长的精芒自其中爆射而出，片刻才恢复正常。
眼中渐渐恢复清明，叶小天自地上一跃而起，挥手斩断犹如飞瀑一般的乌黑长发后他便惶急的朝洞外奔去。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将他死死锁住，这一刻他甚至来不及查看小灰的状态。
奔出洞口的叶小天看见一脸伤痛的大师兄舒不弃后心中便猛然一沉，一股不详的预感骤然席卷全身，他顿时停下脚步颤声问道：
“大....大师........兄，怎..........怎.么.............了，谁............谁谁............?!”
最后两个字他终究不敢说出口来，双目中满是祈求的神色。
舒不弃心中沉沉一叹，一旦踏上修炼之路便注定要看惯生离死别，这两百年来他已经看多了这样的场景，但却仍然忍不住自己的悲伤。
两百多年前他刚入灵剑尊者门下不久便送走了自己的父母！
一百多年前他分别送走了二师妹冷寒烟的母亲和弟弟！
一百三十年前他送走了自己最亲近、最敬重的师母！
“如今，到九师弟了么？”
心中暗自呐喊一声，只觉一股莫名之气直冲脑海，他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大声吼啸起来。
“走吧，小九！”
不等他回答，舒不弃袍袖轻卷带着叶小天化为一道青虹惊天而去。
擎天峰上，灵剑尊者看着那道极速远去的青虹，面皮一阵抽动。
“我不是一个好师尊啊，呵呵”
清风徐徐吹拂，将低吟的话语吹碎为一地惆怅！
云海之上。
叶小天木然的看着眼前极速飞退的白云，任由劲风在自己身体上肆掠，沉默不语。
他已经知道此时已经是十年之后，虽然大师兄并没有告诉他是娘亲出了变故，但他却依然记得十三年前他被带回青灵门的方向。
舒不弃看了一眼木然呆怔的叶小天，心中甚是难过，但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全力催发自己的修为朝南山村赶去，全然不顾已然有些灼痛的经脉！
突然，叶小天神色一震，毫无生机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南山村，恬静安详如昔，但叶小天此时的心情却如枯木一般，毫无半分生机。
站在那间带给他浓浓母爱的土屋里，叶小天泪如雨下但却没有半分声音。
“砰！”
重重跪倒在宛如活人一般的诸葛玉身前，看着她那栩栩如生的面孔，他无言悲泣。
“娘亲，天儿对不住你！”
“砰砰砰.....”
密集闷响声响起，叶小天不停的磕头，额头上不一会便是一片血渍。
默然站立的舒不弃并未强行将他拉起，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神色间一片怜爱。
半晌后，他走到床前对诸葛玉深深一礼，起身轻轻唤了一声。
“小九.，够了...........”
闻言，叶小天怔然半晌后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舒不弃，口中轻唤一声“大师兄”后便不再言语。
“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情是这样的..............”
舒不弃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包括师尊灵剑尊者的自责和愧疚。
很久以后，叶小天抬起头来，平静的对舒不弃一笑便将诸葛玉的遗体抱起来朝后山走去。
在坟前呆跪半晌后叶小天回到屋内将所有东西都收拾了一遍，从诸葛玉的房间内他找到了一个小铁盒，但他并未打开。
面色极为平静的叶小天此时内心却十分悲痛，前世的他孤苦一人，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一个疼他爱他的娘亲，本想修炼有成后好好孝顺她一番，却又这般离他而去。
“娘亲，若真有地狱轮回，小天必当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定要找到你！”
心中暗自发誓，叶小天在舒不弃的陪伴下去了一趟铁匠的家里，感谢他们为自己母亲所做的一切，然后又去拜访了一些曾经的小伙伴们后便与大师兄舒不弃重新返回了青灵门。
自此，三十年后，叶小天才再次踏入南山村，只是那时候的南山村已然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
在云海中徐徐穿行，舒不弃见他神色极为平静，本还有些担心他看不透的巨石终于落地，想了想，他一边催动法诀一边对叶小天沉声说道：
“小九，你可不要怪师尊，他老人家也是一番美意，只是不曾想到......”
叶小天先是一怔，随后平静的笑了一声，说道：
“师兄，师弟怎敢责怪师尊他老人家，我明白师尊一片苦心，怪只怪娘亲命薄无福消受罢了！”
语气陡然一转，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舒不弃。
“师兄，你可知道世间除了我青灵门以外，这种续命灵丹还有哪些门派有吗？”
说着，一股森然寒意自其体内喷薄而出。
舒不弃惊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苦笑道：
“这种丹药虽然在凡俗界极为珍惜，但我修炼界中却是有无数门派都有此能力炼制此丹，故而----------”
惋惜的摇了摇头，舒不弃不再说话。
叶小天闻言并不十分失望，只是心中的狠厉却不自觉的更加重了几分。
“哼，我会找到你的！”
涛生涛灭，云雾涌动，师兄弟二人化为流光朝青灵门的方向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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