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丑男鱼（五）
第五章
在一座华丽的皇宫中,一位穿着华丽长裙的女人对着一面长镜搔首弄姿，对着镜子里的人递去两个飞吻。
“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女人问。
随着问话声音落下,镜面像水波一样晃动着，然后在镜子里缓缓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镜子中发出。
“是白雪王子。”
女人黑了脸：“你他妈再说一遍？”
镜子：“我他妈说了一百遍了，白雪王子。”
“除了白雪王子呢？”
“除了白雪王子，也排不到你，你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丑女人！”
皇宫中响起了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接着是器具被摔打在地上的声音。屋外等候的仆人打了个寒颤，脸色蜡白,知道今天又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几秒，里边儿的门就被踢开了：“去把大王子给我叫来！”
女仆战战兢兢：“大王子在给国王献上一件新衣。”
继后都快气死了：“献什么衣？有新衣为什么不给我献要献给那个死老头？”
女仆磕磕巴巴：“在、在献一件愚蠢的人无法看见的天下第一华贵漂亮的衣服。”
继后骂道：“我的天，大王子那个蠢货的脑子是长在了屁股上吗？他是觉得国王是个傻子会相信这种东西吗？有这个功夫,他不如想办法派人去把那个该死的白雪王子给杀了，这可比他做的这些事情有用！要是因为这件事让国王对他失去了宠爱,那可就坏了。”
继后虽然爱美成痴,但智商还算正常。她大骂一通后,提起一壶茶一口气喝光了里边儿的水：“来吧,告诉我,国王把大王子那个蠢货怎么样了？”
女仆：“国王正在试衣服。”
继后：“……”试衣服？
女仆：“没错,就是大王子献上的那件——愚蠢的人看不见,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的衣服。”
汉斯一行人被人鱼救援队救助后回到了陆地上，之后火速返回了王宫向未来的新国王大王子交差，准备领取他们应得的奖励，而此时的大王子并没有时间打理他们，他正在巴结他伟大的后爹。
“哦，父亲，您看您身上这件衣服多么美丽，您穿上它像是穿上了天上的银河，披上了皎洁的月光，晚霞是衣袖和裙边，云朵是您的腰带，聪明的人都看得到这件衣服的无穷美丽，只有那些愚蠢的人对此毫无所见，他们像个瞎子，常人穿上这件衣服都蹩脚得如同地下的臭屁虫，唯有您，您则好比天神，瞩目得令人不敢直视，唯有您，配得上这无上华丽的装束。”大王子一边为国王整理着“衣装”，一边声情并茂地拍马屁。
年过四十的国王依旧英俊而高大，年龄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虽然镜子中的人依旧有着傲人的健壮身材，但他看着镜中除了条内裤和一双靴子完全光溜溜的自己，脸色并不好看。
能把这片领土治理得成为上帝偏爱的地方的他确实也不是个傻子，不至于被这种离谱的马屁所迷惑。
他斜着眼瞥了眼入戏的大王子，冷冷一笑。
“我的孩子，你认为我这样是好看的吗？”
“那当然，我亲爱的父亲。”大王子道。
这时，王后也来了。
国王问：“王后，你认为我这样是好看的吗？”
继后道：“那当然，我亲爱的丈夫。”
国王笑：“那真是太好了，这件衣服如此美丽，我便交给王后你穿吧。”说着，他把衣服“脱”了下来，“交给”了王后，然后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我希望王后穿着这件无与伦比的衣服，在国庆日时与我共同□□。”
继后瞬间变了脸色，但国王却假装没看到，他冲着远处愣愣站着的汉斯一行人招了招手：“你们远航回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我的白雪呢？许久不见，我真是好想念他啊。”
船长道：“海上突发海难，白雪王子他……”
国王随意地端起桌边的红茶杯子抿了一口，道：“若是我的白雪死在了海上，那我便要所有的海员与他陪葬。”
继后和大王子心中大惊。
船长惊恐地跪倒在地上：“尊敬的国王，请您饶恕我们，这次真的不是我们的错，是海难，是海上飓风，飓风来得太快了，等我们回过神时，船已经翻了，所有的人都落了水……”他将他们落水之后奇迹般地被鱼群救了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国王听后若有所思：“被鱼群救了？是人鱼吗？”
二十年前，他也遇到过如此的事情，不过那一次，他遇到的是条不怎么漂亮的女性人鱼。小人鱼很丑，但为了他用自己唯一美妙的声音换了人类的双腿来到了陆地上，忍着脚尖的刺痛与他共舞，最后还为了他辜负了姐妹们的好意，没有选择刺杀他，而是变成了泡沫飞走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太阳初升的海上全都是漫天的泡泡，霞光将泡泡映照成各种漂亮的颜色。
很美。比她那张脸美多了，令他印象深刻。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瞬间的感动。但他还是娶了邻国公主，生了一个孩子，命名为白雪，意为像白雪一样，逢日光盛时便消融殆尽。
他跟邻国公主是政治婚姻，所以感情并不好。公主因病去世后，他出于愧疚，对白雪宠爱了一阵子，但到底是从心底不喜欢这孩子，即便漂亮，但不合他的心意，所以在长相神似小美人鱼的不漂亮的继后出现后，他便对白雪失去了作为父亲的耐心，甚至纵容着继后带来的大王子二王子为难白雪。
直到现在，他看着处心积虑地要来忽悠他的傻瓜大王子和继后，才突然生出了点腻味，盗版货就是盗版货，养了这么久也养不像。于是，他想念起了白雪。
他说：“正常的鱼都蠢得跟大王子和继后一样，不可能会救人，一定是人鱼。”
船长说：“不是人鱼，那时我们都是醒来的，看得很清楚，是海鱼，世界上没有人鱼的。”说着，他还拉着旁边的水手确认。水手纷纷说“是”，只有海鱼。
国王对着继后说：“去把你那面镜子拿来。”
“哪面？”
国王：“就是你成天对着问谁最美的那一面。”
继后的脊背上一下子出了冷汗。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国王对她的生活已经把控到了这种地步，连那面镜子的存在都一清二楚。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指使着大王子和仆人一同去拿了那面镜子。
镜子拿来后，国王问镜子：“白雪死了吗？”
镜子不吭声。
国王看了眼周围站着的继后、大王子、船长一行，又问：“是谁要害白雪？”
镜子还是不吭声。
国王对旁边高壮的仆人说：“砸了。”
仆人听令，拿起镜子就要往地上砸。继后尖叫：“不要！”
镜子也尖叫起来：“没死没死没死！”
“是谁要害白雪？”
镜子再次沉默。仆人举高镜子，作势向下。
镜子尖叫：“我说我说我说！”
顿时，继后和大王子面如菜色，准备上前把这镜子砸了，却被国王的仆人拦住了。国王看他们那幅慌里慌张的心虚样子，也知道是他们害了王子，顿时有些乏味，心说就凭这些什么事都往脸上摆的蠢货，还想要他的王位，简直痴心妄想。
“说。”
镜子没有说话，但是镜面如水般晃了两下。过了几秒，镜子上出现了一面大海，海上有一轮大船。
船长和他的儿子汉斯站得近，看到画面后同时惊呼：“是我们的船！”
船在海面上悠悠闲闲地飘荡着，天空碧蓝，云朵纯白，天气很好。
国王冷笑：“海难？”
汉斯说：“马上海难就来了。”
话音刚落，镜子里的蓝天白云就开始被乌云驱赶遮蔽，海波被一阵阵的风吹起了一层比一层高的波浪，一丝一丝的海风缠绕起来，旋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并且朝着船的方向靠近。
大家都看着突变的海面心弦绷紧，当时海难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众幸存者的脑中，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仿佛回忆起了那喝下去的一肚子腥咸的海水的味道。
汉斯和船长在一旁根据着画面解释着这次突然的海难，但国王并没有听。
他撑着头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画面，看着看着，突然，他说了一声“停”。
画面停止。
众人好奇地看向他。国王站了起来，走到镜子面前，摸了摸镜面上的海面，微微眯起了眼。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他手指抚摸着的海面的地方，颜色有些深。
仔细看去，那颜色深的地方有一个类似人形的身影。
一声令下，画面再次动起来。那个人形的影子在海底下以惊人的速度快速地穿梭，他在汹涌的海浪中畅通无阻地前行，巨大的鱼尾在身后摆动，让他能够自由而有力地游动。
船翻了。他游到了船底下，无视了一个个落水的水手，把水手们交给了身旁成群的小鱼儿，而他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他等到了——白雪落水了。
他从海中抱起了白雪，□□十几米后，在风浪中冒出了海面。在他的头尾露出海面的一瞬间，国王的眼睛睁大了。
是的，那是一人鱼。
而且，还是一条小丑鱼。
国王对汉斯一行说：“去把这条人鱼抓来，如果抓不到，你们就要去陪白雪下地狱。”
“但是……”白雪王子不是活着吗？
国王痴迷地看着镜子里那条白发丑颜的人鱼：“白雪活没活着我不管，但是这条人鱼，必须活着。”
*
“你说我是你的男人，什么意思？”雅图坐在树下问。
“字面意思。”宿郢专心地在城堡外砍柴。
玛利亚说她已经几百年没做过饭了，虽然院子里到处都是野菜，但家里没有能生火煮饭的东西。玛利亚不食人间烟火，乔纳斯是个睡十二层绒被都能感觉到豌豆的娇嫩王子，别指望他能做饭，而雅图，就更别说了。
他走个路都要掂着脚尖，跟西施一样一步三踉跄。
于是白雪王子宿郢拿着斧头上山砍柴了。
雅图在树下岁月静好：“你是因为我英俊的容颜爱上我的吗？”
宿郢一斧头劈掉一根树枝，抽空看了一眼他的帅脸，想了想，决定顺着他：“如果你认为我是因为你的容颜爱上你的会更让你高兴，那你就这样认为吧。”
“嗯？”
“我确实是因为你的脸爱上你的，对，一见钟情。”
雅图果然很高兴，翘着嘴一边摸脸一边嘀咕：“我就知道没人能抵御我这张帅脸的魅力。”
宿郢累得没脾气还要看他自恋，心里不平衡，沉默了两秒便扔了斧头迈了几步上前，抬起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吻着还不忘夸他。
“是，你最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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