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丑男鱼（八）
第八章
古堡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迎来了它的第四、第五位客人。
作为古堡的主人,玛利亚自然是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一人一鱼，给威利端了杯热茶,同时给弗兰克换了个华丽的鱼缸。
“你这缸子不错。”弗兰克点评道,“就是水的味道太淡了，不咸，要知道我可是一条海鱼。”
玛利亚：“如果你在这里留宿到天气晴朗,我会去为你打些海水来，天气好的时候,我每天都去海边跑上两圈呢，这对于我来说就是顺顺手的事情。”
威利把缸子抱到自己的怀里：“不劳您费心。”
“你是怎么把一条海鱼养得这么胖的？为什么不养一条更……”乔纳斯斟酌了一下用词，“更……好看的鱼当宠物？”
威利：“他不是宠物，是我的食物。”
弗兰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鸟人！
除了根本不愿意搭理弗兰克的雅图,大家和乐融融地聊了起来，仿佛看见一条会说话的鱼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宿郢就很好奇了。毕竟在白雪王子的记忆里,他可没接触过人鱼、长人脸的花和会说话的鱼这些生物。这两天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其实宿郢已经惊讶地麻木了。
“你们都很习惯弗兰克这样……会说话的海鱼吗？”宿郢问。
玛利亚把自己的两盆爹妈花搬了出来。
雅图看了他一眼。对了，雅图是人鱼,还认识这条海鱼。
威利不吭声。他本来就是一只会说话的鸟。
只有乔纳斯开口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见过会说话的青蛙呢。不就是我小时候让那只青蛙给我捡了两回水晶球么,我母亲还非要我娶了那只青蛙,说什么青蛙总会变成公主，就像我父王一样,肯定能从野兽变成王子。”
玛利亚连忙道：“你不能娶我以外的任何人,你得是我的国王,你不能娶那只青蛙。”
乔纳斯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骄矜地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娶只丑陋的青蛙？那只青蛙那么丑，就算变成人，肯定也丑爆了，所以啊，我离家出走了。”
宿郢：“……”
雅图听到这里，脸色不太好：“如果青蛙变成公主以后很漂亮呢？”
乔纳斯嘿嘿一笑：“要是漂亮，那就另说。”
玛利亚沮丧道：“我就知道你嫌我丑了。”
乔纳斯拍拍她的肩膀：“你知道就好。”
弗兰克听到这毫无遮掩的“颜控”言论，在水里被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他问威利：“你也嫌我丑吗？”
“不嫌。”威利用手指戳了下鱼的腮帮子，“反正吃的时候味道都一样，丑不丑没关系。”
弗兰克在水缸里爆炸了，追着威利的手指咬。玛利亚和乔纳斯看着威利戏耍弗兰克笑得哈哈笑，只有雅图脸色一直不好。
玛利亚玩了一会儿便去做饭了，作为城堡的主人，她非常慷慨地邀请大家留下来吃午饭，事实上，这里这几个人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于是都答应留下来了。乔纳斯从小锦衣玉食，没见过烧锅做饭怎么操作的，也跑过去凑热闹，留下了他们四人在大厅。
走了两个贫嘴的人，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宿郢过去玩弗兰克，而雅图独自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的窗户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跟宿郢说要出门散散步。
“出门？但是外面还在……唔？”
这时宿郢才发现，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甚至有一两缕阳光从彩色的玻璃窗外照射了进来。这会儿才不过中午一点左右，连午饭都没有吃，确实应该是阳光最灿烂的时候。
从之前突然开始刮风下雨到现在云散放晴，中间不过一个小时，这雨着实停得有点快了，也有点奇怪，不过再奇怪也没有雅图奇怪。
宿郢：“怎么了？不跟你的老朋友再聊一会儿？”
实际上，除了之前那句戏言“吃”，雅图一句话都没跟弗兰克说过，而弗兰克也没有主动搭理过雅图。
听到这话，弗兰克也不闹了，一动不动盯着雅图的方向：“是啊，老朋友，我们聊聊天啊。”
雅图也看了眼弗兰克，不屑道：“我们记得我们昨天才聊过，怎么，没聊好？”
说罢，也不管弗兰克气急败坏地在鱼缸里乱转的样子，他站起来观察了一下房子四子四周的窗户，慢慢走过去将一扇老旧的窗户艰难地打开，伸出头去看外面的天气。
果然，云已经散了大半，蓝天已经露出了许多，阳光开始照射大地。地上的泥土坑里有积水，确实是下了雨。
“天这么快就晴了。”宿郢走过去，一股泥土绿叶的清香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身上的疲惫缓解了一些。
这幅身体是真的没有劳作过，早上不过砍了几捆柴，这会儿就酸痛得不行了。
“我出去走走，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雅图说。
“我跟你一起去。”宿郢拉住他的手，“我记得门外不远处的山坡上长着些野蘑菇，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了。”
雅图想拒绝，但没找到理由。他想出去是因为害怕黑夜，因为一到黑夜他的漂亮药水就会失去效力，身上和脸上会生出鳞片变得丑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在清晨来到这里，谁知道一大早便刮风下雨。
天暗下来时，他本以为鳞片会长出来，一直在想着要怎么解释，都打算好了把罪名安到巫师头上，却没想到最后没有变形。
看来不是天黑就会变形，而是到了真正的夜里，才会长出鳞片。
他稍微放心了一些，可又不知怎么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强烈的被监视感。这种感觉令他毛骨悚然，坐立不安，加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奇怪的暴风雨，他有种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作为一条直觉很强的倒霉鱼，他向来是好事不灵坏事灵，虽然他也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坏事。
在宿郢的搀扶下，他踮着脚走到了大门口，打开大门。
阳光一下子照射进来，晃得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抬手遮到了自己额头上。而等他放下胳膊时，突然听到天空一声“轰隆隆”的雷鸣，原本散开的云层又突然聚集了起来。
雨水蓄势待发。
旁边的宿郢眼睁睁地看到那些云是如何快速地聚集到一起的，简直就像是打开了快进模式。
他试探着把脚伸出去，刚走出门口，豆大的雨点就打到了他头上。
宿郢：“……”这雨真是邪门儿了。
他把脚伸回来，跟雅图关上门回去，不过几分钟，雨又停了。因为窗户没关，威利跟弗兰克也看得到外面飞速变化的天空的情形。
弗兰克说：“见了鬼了，这天儿怎么说变就变。”
宿郢也发觉了不对，紧紧地皱起了眉。等着天晴了，有阳光再次从云层缝隙中照下来的时候，他又去开了门，这一次，他只是刚打开门，脚都还没迈出去，外面就响了雷鸣，雨点又落了下来。
弗兰克瞪大了鱼眼：“见鬼！”
雅图神情凝重：“白雪，你记得我们从外面回来后，天突然暗下来时发生了什么吗？”
宿郢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跟雅图对视。
那时候，乔纳斯正因为玛利亚“非礼”他的缘故，闹着要离开。因为天突然暗下来一副要下雨的样子，所以才又进了城堡。
“乔纳斯……”两人同时开口，看来是想到了一处。
这时乔纳斯也从屋后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摞盘子和叉勺，一边在桌上摆着碗碟一边吐槽：“今天的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刚刚做饭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油灯坏了呢。”
宿郢和雅图当然也不知道，只是他们大概猜得出这跟“离开”有关，这座城堡有问题。
刚巧，玛利亚已经做好了饭，一手端着一锅野菜汤，一手端着一锅看起来不怎么好吃的烙饼走了过来：“朋友们，我们可以开饭啦！”
宿郢跟雅图对视一眼，然后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锅：“我们先吃饭吧，不知道玛利亚公主的手艺怎么样，我先来尝尝。”
雅图犹豫着要不要吃时，宿郢直接拿了勺子在锅里舀了汤。他先喝了汤，又尝了一块饼。雅图知道他是在试吃，也没有拦着他。
之前待在外面的三人一鱼定定地看着宿郢。
“怎么样？”
宿郢使劲嚼了几口嘴里的干烙饼，再喝了口味道奇怪的野菜汤，直接将饼咽了下去，顶着玛利亚期待的眼神回了一句：“还不错。”
早知道玛利亚的手艺是这个样子，还不如他亲手去做了，就算有毒也毒不死自己。
一看宿郢那嚼得太阳穴青筋都冒出来了的样子，旁边几人就知道这餐饭有些艰巨了，加上又因为这座不让人“离开”的诡异的城堡有些怀疑玛利亚的身份，更是不敢吃她做的烙饼和菜汤。
几人坐在饭桌边聊天，东拉西扯，聊了半天，把玛利亚自己给聊饿了，动手舀了汤开始吃饼。
“我先吃了啊。”说着玛利亚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下几个人才放了心，也试探着拿起烙饼开吃。
一顿饭下来，除了玛利亚吃得很开心，其他的人都吃得大汗淋漓。最后还是娇贵王子乔纳斯受不了了，把饼一扔，在旁边嚎起来：“你这做的是铁饼啊，我怎么吃嘛！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而且汤还又甜又咸的，我吃不下吃不下啊！”
玛利亚：“……汤可是你做的。”
乔纳斯卡了一下：“反正我吃不下，你看着办吧，要不就把我饿死。”
宿郢默默地啃饼，心想这个豌豆王子真是被偏爱得有恃无恐。
雅图在旁边也默默搁下了烙饼。
宿郢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不吃了？”
雅图点点头，对着玛利亚含蓄礼貌地笑了笑：“饱了。”
宿郢明白了。过了一会儿，他去厨房用剩下的野菜和面粉重新做了一顿菜汤和烙饼，拿过来后给雅图分了一大块，剩下的才给了其他人。
雅图给吃完了。
外面的天依旧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这座城堡确实也有问题，但并不是玛利亚的错，因为玛利亚出门的时候，也会突然天阴下来，不一会儿下起雨。
威利不信邪，也试过直接冒雨出门，但走了没两步，一道雷电就劈了下来。还好威利原来是只鸟，感官灵敏，躲得快，不然就被劈得冒烟了。
这下，真没人敢出城堡了。
就这样，几个本来也没地方可去的没目标可寻的人在城堡里安心地待了下来，把存在粮仓里的粮食都吃得差不多了，柴火也差不多都烧完了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在某个晴朗的一天，他们迎来了一支豪华的皇家马车队。
从第一匹领头的马上下来了一个梳着三七分头，打扮得恭恭敬敬的年轻人。宿郢看着有点眼熟，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谁。
汉斯对着宿郢恭敬地屈膝：“尊敬的王子殿下，我奉国王之命，来接您……”他顿了顿，又对着一旁站着的雅图微微低了下头，“以及这位尊敬的雅图先生回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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