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自由
回到京城，已经是十一月份的事情了，京城开始下起了雪，一回到京城，清苒便是开始准备搬家的事情，这些年虽然表面上有些入不敷出，但是实际上积累还是不错的，离开的时候，颜氏更是给了清苒五千两银子，权当做清苒的嫁妆。
“以后有时间就会来国公府看看，记住我们的约定。”颜氏的脸上带着笑容，然后便是对着清苒说道，“苦夏麦冬你带过去吧，这两个丫头跟了你这么久，换个主子估计也是不习惯，这是她们的卖身契，以后你要怎么处理，就随便你了。”
清苒点点头，对着颜氏道谢，然后便是带着两个丫头朝着后门走去，到了后门的时候，只见一个老婆子守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在晒阳光，外面停着一辆青油布马车。
五年前，一辆小马车将她送到了国公府，浑浑噩噩的她成了别人家的童养媳，五年以后，同样是这个门口，可是人却是变了，清苒叹了口气，然后便是跨出了那一扇门。
跨出门的那一刻，清苒始终都是不敢相信，她跨出了那扇门，转过头看着这扇陌生到极致的门，清苒先是哭了，然后又是笑了，来的时候，她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扇将她送进去的门，可是出来的时候，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她终于解放了。
“小姐，您上车吧。”苦夏看着清苒的样子，扶着清苒，柔声说道。
清苒点了点头，对着赶车的马车夫笑笑，然后便是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行李俱是已经运到了封府，清苒的脸上带上了笑容。
一个时辰以后，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门口传来了窃窃私语声，清苒下了马车，看着站在府门口的三个人，一时间有些不太真实了起来。封舅妈她是第一次见到，表姐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正中间的那个妇人，却是她想念了三年的人，清苒看着封姨娘，眼泪犹如决堤的水。
“娘……”说着，清苒便是扑到了封姨娘的身上，封姨娘眯着眼睛看了清苒许久，方才将手放到了清苒的后背上，缓缓的拍着。
“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封姨娘的脸上带着笑容，然后便是对着清苒说道，清苒在封姨娘的怀里哭了好久，方才抬起头来，给封舅妈还有表姐行礼。
“清苒见过舅妈，见过表姐。”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这都多少年了，没想到当年的小奶娃，都是这么大了，真好，真好。”
封姨娘也是跟着笑。五年的时间不见，封姨娘老了很多，脸上也是有了皱纹，清苒跟在封姨娘的身边，看着封姨娘拄着拐杖缓缓的走着，脸上都是辛酸，封姨娘却是笑笑。
“承蒙小姐记挂着我这根老骨头，虽然身体不是很硬朗，但是小姐放心，还是可以活几年的。”封姨娘紧紧的握着清苒的手，但是话语却是显得有些生疏，姨娘是半个丫鬟，但是庶子女虽然是庶出，也是府上正规的小姐，所以就是喊自己的女儿，也是要喊小姐。
“娘，这儿不是苏州，您可以不要这样在意这些礼节的。”清苒双手搀扶着封姨娘，然后便是说道。
“礼不可废，小姐的身份高贵着呢，怎么能够这么低自己呢？”封姨娘的脸上带着严肃，对着清苒说道。
封舅妈和表姐跟在两个人的身边，微微点头，封舅妈更是叹了口气，“苒娘啊，你别为难你母亲，你也知道，你母亲不容易。”
清苒咬住了嘴唇，封姨娘却是无所谓的笑笑，“只要小姐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清苒的眼睛一热，四个人进了里面，便是有丫鬟上了新鲜的水果还有干果，表姐封莉亲自为清苒削了一个苹果，“哥哥从江南来信说以后妹妹住在我们府上，当时我都是十分的开心的，常听哥哥说妹妹很厉害，也很漂亮，今天见了，果然是一个大美人，不像我了，美貌都是被哥哥给占据了。”封莉的脸上带着笑容，对着清苒说道。
封莉算不是什么大美人，但是却也是小家碧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手中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清苒悄悄的打量了一些房间的四周，这应该是后院，并不大，不远处摆着一台织布机，封舅妈的眼睛也是不好，所以清苒猜想着，这应该是封莉的。
封府虽然出了一个探花郎，但是其实也并不算十分的富裕，加上这些年封锦走南闯北的，很少在京城里面，估计也是很难顾及到家人，所以家中也不算十分的宽裕，封莉自己织布，也是在情理之中。
“表姐才是真的厉害，不像我。”
清苒微笑着说道，她是真的佩服封莉，封莉只比封锦小两岁，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但是还是没有找人家，封莉眼睛一横，便是自梳了，供奉着娘娘。
封莉笑笑，“娘，姑姑，我先带着妹妹去她的房间收拾收拾，然后就准备午饭，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我今天中午一定好好好的准备一顿。”封莉牵着清苒的手朝着外面走去，封府是个简单的二进的院子，后面一排耳房，然后便是正屋，左右各三间，中间是客厅，封莉带着清苒去了右边的房间，清苒的房子在最后面。
“妹妹，这房间还喜欢么？”房间并不大，只是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床便是只有容纳两个人进出的了，床上的被褥都是崭新的，桌子上面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摆放着一些首饰品，清苒点点头。
“谢谢表姐，表姐费心了。”
封莉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若国公府的条件好，只有让妹妹将就一下了。”
清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姐姐说的什么话，我真的很喜欢这里。”说着，清苒便是打开了旁边的放假，里面摆放着她的行礼。
“我知道妹妹好友度，所以便是将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妹妹做个书房，哥哥可是说了，妹妹的字可是写的很好的，只是房间大小有限，所以只好将妹妹的行礼都是放在了里面。”
封莉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清苒笑笑，“谢谢姐姐想得这么周到，房间布置我很喜欢，在国公府，我的书房，还没有这么大。”清苒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便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封莉的脸上明显的戴上了舒了一口气的感觉，然后便是指了指外面，“这间房子是只连着妹妹的房间的，外面的房间是姑姑的住房，妹妹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那边，我的房间和妹妹的房间是对应的。”
清苒点点头，然后便是拉着封莉坐在了桌子边上，亲自给封莉倒了茶，“谢谢表姐为清苒忙活了这么多。”
说着，清苒的眼睛便是红了，封莉有些急了，轻轻的摸着清苒的后背，“丫头，你怎么哭了？”
清苒的鼻子抽了抽，“我只是太感动了。”说着，眼泪便是飞了起来，封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为清苒顺着后背。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姐姐为我操心，呜呜……”清苒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着，封莉听了清苒的话以后，却是哈了一声，然后便是轻笑了出声。
“傻妹妹，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
清苒便是和封姨娘住在了封家，母女俩五年没有见面，自然是有很多的话要说，这五年封姨娘一个人生活在西北，生活困顿，但是有封锦时不时的周济，也没有特别的艰难，但是身体却是彻底的垮了下来，现在一直在吃着药丸子支撑着身体。
清苒细细的给封姨娘说着五年在国公府的生活，又是提到了九哥儿和十娘子，九哥儿和十娘子，本就是一对双生儿，小颜氏为了更好的控制九哥儿，便是谎称十娘子是她生的，将十娘子养做了嫡女，更是养成了十娘子骄横跋扈的性格。
听着清苒娓娓道来，封姨娘的脸上便是戴上了笑容，说道李先生和黄公公的时候，封姨娘的身子却是抖了抖，眼中迸发出慑人的寒光，最后，所有的都是没有了，化作了一声冗长的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完，封姨娘的整个人就是好像瞬间垮了，清苒看着封姨娘的样子，想说一点安慰的话，又是说不出口，扶着封姨娘到了床上，等到封姨娘睡了，方才吹灭了蜡烛，然后便是朝着外面走去，封舅妈正在灯下做着什么，清苒轻轻的走了过去，看到清苒，封舅妈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早些年的时候，你母亲便是和黄家有了婚约，黄记，是黄家的长子，黄家虽然不是十分的富裕，但是比起我们封家，却是富裕了很多，所以你娘和黄家的小子走在一起，我们也是持着赞成的态度，甚至于两个人都是下了彩礼，只等成亲。”
想到往事，封舅妈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你母亲刚刚出师，和她的师姐李先生一起进入了纤秀坊做事，纤秀坊就是总督夫人的陪嫁，总督看中了李先生的长相，所以便是给李先生家中提了亲。李先生不愿意做小妾，英娘千方百计的为李先生想办法，可是李先生竟然瞒着英娘找上了黄记，说是荀家要娶你母亲为妾，两个人约了一个晚上上了船，然后便是直接到了京城，你娘一直等黄记和李先生回来，但是等了半年，都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总督没有娶到李先生，很是愤怒，将所有的怒气都是洒到了你母亲的身上，甚至于牵连到了整个封家。那个时候，纤秀坊还是不怎么出名，但是你母亲的绣艺远近闻名，为纤秀坊招揽了不少的生意，总督夫人替你母亲求情，要求便是你母亲将她自创的阵法交给纤秀坊，你母亲是个执拗的性子，为了不欠小颜氏人情，便是这样做了，哪知道……”
封舅妈叹了口气，脸上也是戴上了怒意，“教完了纤秀坊你母亲自创的针法，小颜氏又是看中了封姨娘拜师学来的手艺，竟然将你娘软禁，然后带进了府里，三十两纹银是嫁妆，直接将你母亲纳作了小妾。”
封舅妈没有再说下去，眼泪已经决堤了，清苒也是抿着嘴，她无法想象，她母亲那样的人，竟然会成为别人的小妾，还是被威逼利诱。
“一年后，黄记回到苏州，你母亲已经怀上了你，黄记心灰意冷，便是走了，再也没有了消息，知道七年前，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求助你母亲，你母亲沉默了一个晚上以后，便是给了我们一封信，叫我们来京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初的黄记，已经成了黄公公，而李氏，这是成为了宫中的女官，这一对逃难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在一起。只是可怜了你母亲，若不是李氏她……”
封舅妈低着脑袋，后面的话没有说，这些年，承蒙李先生照顾，封舅妈纵使是心中有千万般的恨意，也是无法说出来了。
清苒叹了口气，“事情都是过去了的，我只希望娘以后的日子好好地过。舅妈，不早了，我扶您进去休息吧。”
封舅妈点点头，清苒又是服侍封舅妈躺下了，方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以后，清苒方才缓缓的松开了紧握着的手，眼中的冷漠也是慢慢的化去。
“苒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么？因为我希望这个结，让你来为我解开。”李先生的话语还在清苒的耳边萦绕，想着李先生那痛苦的模样，清苒缓缓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然后便是自己卸了头发，躺在床上，清苒闭上眼睛，便是封姨娘还有李先生两个人在脑海里面打转。
清苒睁开眼睛，然后便是打开窗户朝着外面看去，后面是一个小园子，并不大，树影稀疏，清苒定睛瞧着树下看去，似乎一个少年站在树下，少年的相貌和赵烨差不多，就是身高，也是差不多，就那样定定的站在树下，有些忧伤的看着她，放佛她伤害了他一般，赵烨这个时候，应该在江苏啊。清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刚离开国公府，心里就是想着赵烨，荀清苒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荀清苒啊荀清苒，你这究竟是要闹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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