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出手
东霖的边境，因为华夏发动了几次进攻。明亮的月光下边关的城门已经破败，城楼上也都是干涸的血迹，桐油燃烧后的怪味，还有浓重的血腥气，皮肉烧焦后的异味，一股脑充斥着温妍的鼻腔，让她忍不住遮住口鼻，差一点就吐出来了。
不足五里的地方就是华夏驻扎的军营，这么近的距离，估计是做好打算，明日又是一场恶战。
山夜带温妍进了关，城门后面的小镇已经乱成一团，昏暗的灯火中，家家户户都在收拾东西。年轻的夫人怀里抱着手里拉着，把孩子先护在身边。有年迈的老人脾气执拗，说故土难离不肯离开，被儿女硬拖着走。
孩子的哭声，大人的斥责声，在这个繁华的边城小镇不停地响起。
“看到了吗？战争是当权者的游戏，也是老百姓的苦难。”山夜没有降下，他和温妍两人并肩站在云端，低头去看地面上如蝼蚁一般逃命的人群。
“你不知道，当今华夏国富兵强，云羡已经攻下，现在是东霖，接下来就会是兴丘，华夏皇帝一统天下之心久已。”
温妍不忍再看，转头看山夜，道：“你是神仙，难道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吗？”
“神仙。”山夜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正因为是神仙，反而被更多的限制，坦白说，我无能为力，这亡国之君，我可能坐定了。”
“可是，就算是天道也不能不讲道理啊，华夏现在是在侵略，凭什么不能阻止，难道。”她指着地面上忙着逃命的百姓，恨声道：“难道他们在天道眼里真的就是蝼蚁？他们的性命家园亲人，就都一钱不值吗？”
月凉如水，温妍的心在焦急过后，也凉了一片。
神仙不是最悲悯的吗？如果做神仙除了悲悯就什么都做不了，那我还修炼什么？做神仙之后看着自己的同类一次次地成为天道的牺牲品吗？那我做不到。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马上跳下云端。
山夜沉默了一下，说：“又能怎么办呢？神仙不能出手帮助凡人，而普通的凡人，又怎么能抵挡得住这十万铁骑，温妍，走吧，别再看了，你帮不了他们，东霖也好，兴丘也好，注定是要被历史淘汰的。”
温妍又一次低头去看，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被人群撞到地上，和父母分开了，他无措的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忙于逃命的众人放声大哭。
她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少，逃难时骨肉分离更不算稀奇，而且绝不是一家两家如此，好好的家园没了，他们和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
“山夜，我想帮他们，是不是只要华夏退兵，那东霖的危难就可解除？”
山夜惊愕的看着她，道：“别说胡话了，你纵使不怕天道，但也才刚刚修练法力微弱，根本抵抗不了华夏的军队，算了，我带你回去，待在我身边，就算兴丘亡国，我也保你安然无恙。”
说罢，他刚要施咒调转云头，温妍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华夏退兵，危难就可以解除。”
山夜无奈的点头，“确实如此，只要有办法震慑到华夏，至少这几年他们不会再攻打东霖。”
震慑，温妍在心里默念这个词。
在现代的时候，各国之间用核武器互相制衡震慑，可在这里，根本没有，也没有可能做出来。
武器，威慑。
有了，温妍眼前一亮，火药！
她学习过火药制造，而且所需要的，在普通的烟花爆竹作坊就可以找到。
有了主意，她马上和山夜说了，连带着火药的威力，山夜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华夏曾用过的那种，原来真的是温妍所做，很好，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山夜，你帮我好不好？帮我找这些东西，我做出火药后，你再帮我将火药埋在那个位置。”
她指着离城门百步之外的距离，说：“我想华夏进攻大约会在这个地方停下，等他们大部队都聚集，再想办法点燃引信，作为侵略者，他们也该付出一些代价了。”
山夜微微一笑，“好，我帮你。”
说罢，他手一挥，两人的身影消失。
做火药所需要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用量太多，若不是有山夜帮她这个忙，只怕她几天都做不出来，更不要提把火药埋在战场上，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好在她运气不赖，在山夜的帮助下，终于在天亮之前做好一切。
“我看你这火药也不多，能起作用吗？”山夜似乎并不看好。
温妍严肃的板着一张脸，说：“震慑而已，我又不打算让华夏全军覆没，说到底我想看的是天下太平，而不是尸横遍野。”
山夜不赞同的说：“只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或许华夏看到东霖有火药，就会忌惮一二，不再会轻举妄动，说到底就是震慑。”
太阳升起，地面上起了一层薄雾，温妍暗自庆幸，火药是用防水的牛皮纸包的，不然这么大的潮气，估计就失去作用，只能当烟花爆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清晨时分，华夏这边果然有了动静，一队骑兵率先出营，接着就是几百人的弓箭手。
温妍大略的看了看，大约有四五千人的队伍朝着东霖方向出发。
“开始了。”山夜的声音也显得十分清冷，“你有把握吗？”
“我也说不清，不过一会儿你施法放火的时候可不要失了准头。”
温妍故意开玩笑，想缓和一下过于紧张的气氛。
山夜没有回答，眼睛死死的看着地面上活动的华夏大军。
其实温妍很能理解山夜，虽然他是个神仙吧，却不能与天道抗衡，天道决定他要亡国，那他这个兴丘皇帝就只能做亡国之君，看着自己的子民沦为亡国奴，甚至被屠城杀戮，也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眼下如果能让华夏吃亏，对于兴丘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也可以做出火药来帮助他震慑一下。
地面上华夏的军队离他们布下的火药越来越近，温妍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悬心不已的时候，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握住她的手，当她侧头去看山夜的时候，发现他严肃地抿着嘴，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地面，另一只手握拳放在腹部，看得出来，他似乎比自己更紧张。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男女，在温妍心里，此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想到这里，她反握住山夜的手，用温柔却又不失坚定的语气说：“我相信你，你可是小神仙啊。”
她的鼓励似乎起了作用，山夜刚才还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道：“我尽量，尽量不让你失望。”
说话还有点结巴，看来还是有些紧张。
温妍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安慰作用都不会太大，只要一声巨响，一切尘埃落定时，这种悬心紧张，才会真正地烟消云散。
她不再分心想那些，也专心地看着那些人站在火药的包围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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