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二师兄齐柯从人界历练归来的消息传来时，虞青寒已经被林玉雁按着修养了七日。
虞青寒身上的毒素已清，身体恢复地七七八八，林玉雁得到消息时正和他一起在后山，林玉雁直接将人带着找了二师兄。
“虞青寒，你还没见过二师兄，他叫齐柯，他很好相处的。”林玉雁牵着他的一边胳膊。
林玉雁记忆里的二师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时间的昏暗，变得模糊，但对二师兄的亲近感却没变。
抵达弟子院，林玉雁一眼便瞧中站在弟子之中极为显眼的二师兄。
林玉雁拽了下虞青寒的手腕，往二师兄靠近的步伐雀跃。
虞青寒任由她牵着，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近人群，林玉雁轻声叫了一声。
齐柯回头，微挑的单眼皮平和地耷拉着，唇角微弯，模样不属于让人过目难忘，但眼角溢出的慵懒和浑身的肆意，让他区别于周围所有弟子。
齐柯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林玉雁和虞青寒面前。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揉林玉雁的头发，察觉到虞青寒落在自己身上微冷的视线，他没松手，林玉雁反而朝旁边躲了躲。
“二师兄，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连爹爹都很少这么摸我的头了。”林玉雁往虞青寒的方向缩。
齐柯的手停在半空，并无尴尬，反是唇边的笑意深了深。
他看着模样长开窈窕的小师妹，慵懒笑意更深了：“嗯，小师妹又长高了。”
齐柯离开西源仙府的时候，林玉雁才十几岁，他犹记得临走那天，林玉雁抱着他新送她的小木偶，包着两眶眼泪朝他挥手，让他早点回来。
一转眼，四五年就过去了。
齐柯的眼神扫到虞青寒身上，并不惊讶地道：“这就是师父新收的六师弟吧，怎么样，伤势如何了？”
仙灵界和人界这一点很相似，可公开的事情根本藏不住，虞青寒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齐柯一眼，还是林玉雁代替他回答的：“虞青寒的伤势差不多好了，二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齐柯伸手摸了下鼻子，没说是师父刻意传音让他回来的，只道，离开仙灵界太久，想念了便归来。
林玉雁哦哦地点着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
从记事开始，林玉雁对二师兄齐柯的印象便是他时常不在仙府，两人的关系之所以能保持亲切，全部源于齐柯每次出门，都会给林玉雁带回很多西源仙府找不到的小玩意。
这次也不例外。
齐柯专门将带给小师妹的小礼物归类放在一处，五年时间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十件。
东西多，他却没直接打包丢给林玉雁，进了房间，齐柯亲自给她掩饰各个物件的作用。
虞青寒跟着他们进了房间，沉默地不说话，但眼神和全部注意力统统集中到林玉雁身上。
林玉雁习惯了虞青寒待在身边的方式，齐柯却有些诧异。
齐柯听到仙府里有关小师妹和他这个新师弟的传言，本就惊讶，如今得了机会，自然要试探一二。
“这是人界的……小师妹你试试？”桌前，齐柯将林玉雁一眼瞧中的小东西推给她，音色压得极其温柔。
林玉雁迫不及待照着二师兄所说捣鼓起来。
虞青寒抿了抿唇。
林玉雁沉溺于获得新鲜宝贝的快乐里，抓着各式样小东西这问问，那问问。
齐柯无丝毫不耐地温声指导，间歇地，抬头望一眼虞青寒。
虞青寒唇面抿到泛白，脸色也绷得紧紧的，只有在林玉雁偏过头和他分享时，才会有片刻的舒缓。
齐柯一发言，虞青寒唇又抿了起来。
齐柯心头发笑，突然来了兴致去试探他的忍耐度。
“小师妹，你这么做不对。”齐柯动手指点她，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林玉雁的指尖、手背、手腕，一次，两次……
虞青寒的瞳孔紧缩，而作乱的齐柯，非但不消停，还抬头，挑衅地朝虞青寒挑眉。
“小师妹，你手中的木飞鸟是发条式的，不需要任何外力催动……你的手法不对，我教你。”齐柯伸出手，不再是擦过她的指尖，掌心贴上林玉雁的手背，手把手交她扭动发条。
两人的距离，亲近地过分了。
“雁雁。”虞青寒深吸了一口气，手去碰她的胳膊。
林玉雁也觉得今天的二师兄有点怪怪的，几乎是虞青寒一靠近，她反射地过来拉住他的手。
掌心相握，林玉雁迟钝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她小声说，脸颊红红的。
虞青寒绷平的嘴角向上翘了翘，林玉雁没松开，他便握得更紧了。
虞青寒朝齐柯看了一眼，心道这才是挑衅，压着声音说：“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林玉雁睁大眼，另一只手上的木鸟啪嗒掉了：“真的吗，是不是伤口疼，要不要去找爹爹，我们现在就去！”
林玉雁急的眼眶微红。
“……”齐柯在心中唾弃自己竟小瞧虞青寒竟有这种段位，却不阻止虞青寒继续施展演技。
虞青寒见林玉雁红了眼，心软下来：“并不严重，我回轻菀院休息一下就行了。”
林玉雁立即点头，虞青寒的事最大，哪里还顾得及二师兄送她的礼物。
还是齐柯提醒，林玉雁才一股脑将东西收到乾坤袋里，焦急看着虞青寒的状态返回轻菀院。
齐柯一路目送他们出去，见两人走远，扯唇，本欲回身，却见走远的虞青寒顿步，侧身的方向，正是齐柯当下的位置。
隔了段距离，齐柯仍然能感觉出，虞青寒身上的势在必得和……警告。
齐柯笑起来。
他对小师妹只有亲情的怜爱，并无旁的心思，可虞青寒的态度，却让齐柯的戒心放下很多。
齐柯离开仙灵界五年，虞青寒却只到林玉雁身边三年。
齐柯本在怀疑，三年时间，什么样的人会博得小师妹的芳心，他原本担心，真正看到虞青寒，这种担心没了落点。
齐柯承认自己并不熟悉虞青寒，他在人界历练多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种族，虞青寒心思很深，他甚至能却确信，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了解虞青寒的人，少之又少。
小师妹，却是其中之一。
齐柯是五日前得到师父的传音归来的，传音里，师父的声音寡淡冷漠，暗暗地，齐柯感觉出什么东西变了。
整个仙府皆知二师兄齐柯惯爱游历人间，然而内里的原因他们根本不知，齐柯前往人间，只因他不想留在仙灵界。
比起人界不可预测的纷杂动荡，仙灵界安逸地好似世外桃源。
人族憧憬仙灵界的高不可攀，灵族拥有无上法力，在时不时会有妖族骚.扰和魔族祸乱的人界，人族自认为活在悲哀的夹缝里。
可齐柯看到的却是人界的多姿多彩，不同于仙灵界循规蹈矩的寡淡冷寂。
成为仙府府主林启禛亲传弟子的荣耀自小贯彻于身，所有弟子艳羡他身上的荣光和殊遇，唯有齐柯自己明白，他从未因此感到快乐。
记忆的初始，一直是师父刻板无感情的教导，齐柯觉得自己后半生选择的恣意潇洒，只不过源于从师父身上得不到的关注。
当将试图让师父投注感情得到爱护成为执念，执念一旦破灭，他反倒不再期许了。
从半出师开始，齐柯开始频繁离开西源仙府，人界一两年、两三年的历练实属寻常，他只不过将寻常的频率增多罢了。
齐柯用离开仙府来逃避心底的在意，他以为，师父本就是那样的人，大师兄、三师弟、四师弟认识的师父，和他无二。
可齐柯错了。
小师妹的降生、出现，师父像是换了个人。齐柯才知道，师父并非没有感情，他只是没有在他们身上投注感情。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记忆中冷漠的男人和对小师妹无比宠爱的男人混淆，齐柯原以为自己已经分不清两人，而今，他才发觉，师父的冷漠从未消失。
他也想知道，师父，为什么叫他回来？
***
林玉雁和虞青寒回了轻菀院，进了屋，林玉雁不顾虞青寒说自己无碍，硬把人推到床上休息。
虞青寒听她的话，乖乖躺到床上，安静下来，林玉雁给他翻了几本书，自己就坐一边琢磨阵法图册去了。
她休息了好几日后，终于耐不住内心的愧疚感，再度奋发起来。
虞青寒翻了翻纸书，情绪却蔫蔫的。
隔了小半晌，他抬起头，黑涔涔的双目静静看着桌前的人儿。
林玉雁正专心呢，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雁雁。”
骤然而出的低声撞进林玉雁的耳中。
林玉雁一惊，反射地以为虞青寒是不是又不舒服，床上的虞青寒察觉出她心态地摇摇头。
林玉雁歪头。
“雁雁。”虞青寒又道，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掌攥紧了，他说，“我以后也会有灵币的。”
他以后，也能给雁雁买很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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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青寒：贫穷限制了我的购买能力，我不服。
林玉雁：钱，给你，我，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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