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不介意你叫我爸爸
陆以沫心底一颤，莫名觉得这句话很伤感。
她松开霍沐擎，快步走了过去，看着船舷上挂满的渔网，疑惑道：“你没卖，却租给别人去捕鱼了？”
“如果免费也算租的话。”霍沐擎不紧不慢却紧紧尾随着她，负手道：“它停靠在西码头已经五年了，再不动，设备就该坏掉了。现在我以咱妈的名义将它交给了村民们去致富，他们替我维护它，倒也不算浪费。”
陆以沫边听边点头，沿着一排排满载鱼虾的货箱走过去，貌不经意道：“船要出海，人要离港，确实情理之中，总不能指着它烂在这片无滋无味的死海？毕竟，它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小渔船，它的归属是绚烂多姿的星辰大海，一片小小的水池，岂能妄想困龙升天呢？”
霍沐擎的笑眼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心痛，抿了抿唇，淡淡道：“这倒不一定。”
“船再大，也要有惺惺相惜的船长才能共取荣耀；船的动力再足，也得有个明确的目标，才不会在最宽广却也最孤独的海洋中迷失。也许每一艘船的苦苦航行，都是为了寻找一片足够美丽的风景停靠。这片风景在哪，它的港湾就在哪。“
“是吗？”陆以沫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可风景是会变的。”
“没什么能够永远美丽，海会枯，石头都会烂，并且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只需要一场倾盆暴雨，船就会离开破烂不堪的港湾，去追寻那片远方的彩虹，什么海誓山盟地久天长，在欲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霍沐擎聆听着，笑容不再，变得严肃起来。走过去握住了陆以沫的肩膀，沙哑道：“除非，它苦苦追寻的那道风景，正是那片永远都在逃避它的彩虹，它将为此耗尽所有寿命，却永远满怀欣喜，乐此不彼。”
陆以沫喉头一窒，紧紧咬住下唇，不肯回应。
霍沐擎咬了咬后牙，突然将她一把翻过来，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深深的吻了下去；陆以沫为之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绷直了大腿，可当看见他那双紧紧闭合的眼睑外，浓密颤动的长睫，她脑海里空了空，随即放松身体，闭上了双眼；
船上的渔夫们，都看呆了。老的面含姨母笑洗鱼洗的更来劲，年轻人则纷纷掏出手机，将这唯美的一幕拍摄了下来。
冬季的海岸线上，一片蓝得深邃的冰洋，被初升不久的太阳一照，一幕水火相融般美得震撼的赤蓝交错。相吻的两人立在船头上、镶进了澄空，就像意大利最纯真古老年代的油画，美轮美奂。
良久，唇分，霍沐擎依旧捧着陆以沫的脸，内心百感交集，想说点什么，又不舍得浪费一秒静静欣赏这方美景的美妙时间；
陆以沫脸颊泛粉，心如鹿撞。却是静静的纵容他摩挲自己的脸，等待他说些什么。
可过去了一分半，霍沐擎什么都没说；
于是，陆以沫的心跳也就渐渐慢了下去，直到那股忧郁重归心头，拨开他的手，伤感的转身面向大海。
“你……”她道：“你确实不用对我说那三个字，霍沐擎，那天晚上误会太多了，有好多可以拿来当证据的东西。你相信你的眼睛，我不怪你，也没理由怪。”
“但是，我真的累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每天帮你洗洗衣服也会偷着乐；现在我拥有两个孩子，有更多的责任与更多的烦恼，而时间，却在变少……”
“所以，如果我在你的心里，已经是甜言蜜语就能喂饱的微不足道，一个吻就能冰释前嫌的简易实用，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你有你的世界，我也有我的。像你那天说的互相给个成全，也许真的挺好……”
霍沐擎认真的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听完后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跟她一起看向海面，和五年前一样，享受这浮沉马乱中难得的幽静安宁。
直到陆以沫听见楼顶的船舱上，似乎有几道很耳熟的声音，正在追逐打闹时。霍沐擎才突然启唇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对你说那三个字。”
“因为这种话，说多了，就再也没有意义。尤其对你说，我还会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耻辱和愧疚。而这种情绪，是极不适宜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我需要足够的专注，才能应付马上会发生的那些事。”
“换成我爱你，怎么样？反正也是三个字，反正你也很爱听，我也很爱说，很爱对你说。”霍沐擎侧过来，温柔的微笑着，在有些发愣的陆以沫额头上吻了吻，深沉道：“而那三个字，就让它永远保留，让我永远对你亏欠。”
陆以沫怔然着，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就突然听见“砰”的一声、紧接着，整片晴空都变成了五颜六色的。
绚烂的烟花，缤纷多彩，从四面八方组成声势浩荡的一道道天幕，扶摇九霄，再变成星雨陨落凡间。
刺鼻却莫名令人觉得兴奋快乐的火药味，迅速冲淡了甲板上的鱼腥；方才还波澜不惊的晴空，转眼就变成了变化多端的北极极光，而后映射在无际的冰洋上，又幻化成了彷如仙境般怒相争放的“花海”。
陆以沫呆愣的被包裹在这美到窒息的一幕里，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妈咪！”
蓦然，前惊未消，后喜又扑进了怀里；
看着宝贝儿子像张年画儿似的穿着花袄，噙着糖葫芦，使劲往自己怀里莽。陆以沫愣了愣，噗嗤一笑：“谁给你打扮的？跟年兽似的，等炮仗炸啊？”
“嘁~你懂什么？”霍梓桉傲娇的抬起脚底的大棉靴炫耀：“这是姥姥亲手帮本宝宝缝的。姥姥说了，international（国际级），Chinesestyle（中国范儿），verygood！（特棒）”
姥姥？
陆以沫愣了愣，没太听懂，霍梓桉小嘴一撅，便将她拽向了楼上，走进顶楼的餐厅里。还没进去，陆以沫就听见了干娘的笑声。
“你们那边真热闹，不过姥姥这边啊，也不赖，正包饺子呢，来梓桉，姥姥喂你吃一个！”
“好啊好啊！”霍梓桉口水半尺的扑向吧台里那边70尺的屏幕，迎着70尺的大饺子，天真的张开血盆大口吞过去，结果饺子没吃到，反而被屏幕上的静电给电麻了嘴，顿时引得所有人掩嘴偷笑。
而陆以沫则愣住了，肌肉僵硬的看着屏幕一侧的李怀远，瞬间怒火万丈。
“你怎么还有脸……”
“这一看就是茴香馅儿的。”霍沐擎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陆以沫身前，笑道：“舅母的拌馅儿手艺，我可久有耳闻了，现在透过屏幕都能闻到香味。”
“咯咯咯，瞧你这嘴巴甜的，要不你们就过来？反正航班也不是很长，就是晚了凉了，我再给你做就是了，包你天天吃，吃个够！”
“爹地~”霍梓桉此时拽了拽霍沐擎的裤腿，疑惑道：“你为什么叫姥姥舅母啊？姥姥不是你的岳母吗？”
此话一出，屏幕前的人都被逗乐了，屏幕后的人，却猛地脸容一僵。
“这、这也好。”邵兰芝笑容显得僵硬道，仿佛在说的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玩笑，而是打从心眼儿里的期盼：“我们不介意的，阿擎。反正我们两口子一直也没个孩子，你呢，又叫我舅母、姨妈的，咱家辈分本来就复杂，也不在乎多一重岳母的身份。”
“要是你嫌这冒犯了以沫母亲的话……”邵兰芝看向李怀远，紧紧攥住了他的手：“那就只改你舅舅的称呼吧，别叫岳父，叫爸，听着更亲切些，你说呢怀远？”
向来不怒自威，地位雄浑的李怀远，此刻，竟然比邵兰芝还要紧张。
他紧紧的用双手扣着膝盖，老眼中竟凝满雾气，筹措了半天，才结巴道：“我、我不介意。没错，我真的不介意，阿擎，你一直是我最欣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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