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白发人送灰发人
凌晨五点，海城最高规格的殡仪馆里，陈列着一尊水晶棺；
水晶棺质地晶莹，通体发蓝，棺底由一整块紫檀木切削而成，色泽深沉，雕龙刻凤，油然而生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在棺材的内侧，还镀上了一层10mm厚的金衬，上面铺满了玉石珠宝，古董瓷器，令人一眼望去，有种微观皇室宝殿的感觉，价值连城。
此时，在坐于旁边的男人眼中，却一片黯然，全然无视了那些诱人流涎的金银珠宝，只是一遍又一遍，颤抖的拂过那具尸体的长发。
在目睹过那样残惨的死状后，再华丽的后事，也抹消不了他心中的阴影。
他只知道，他母亲死的很惨很惨……
“妈……”
霍沐擎沉默了整整九个小时，这是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他便再次抿住了薄唇，似乎那一声妈，已诉尽了他的愁肠百转、万语千言。
少顷，霍沐擎深吸了口气，扬起头来，既像被殡仪馆华美的天顶纹路吸引，又像只是让眼泪慢慢滋润回眼底。他闭上了眼睛，嗓音仿佛被风沙吹过般沙哑。
“他人呢？”
被连夜召来的李烨，使劲揉了揉宿醉发痛的眉心，强自打起精神道：“回霍总，霍管家把棺材卸下来就走了，说是不会来参加丧礼、不必替他留位。”
霍沐擎看着天花板上“犹大”的画像，貌不经意的沙哑道：“他爱了我妈这么多年，是有什么要事，催得连我妈的丧礼都不能参加了？”
李烨吓得一颤：“霍总！这话可不能乱讲！”
说是这么说，李烨却很清楚霍沐擎没乱讲。
作为霍江河的贴身管家加义弟，霍长生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攒够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却在霍江河死后，依旧任劳任怨的伺候了邵玉清好几年；
后来，邵玉清病情恶化，他又毫不犹豫的拖着劳损过度的脊椎回来伺候她，一眨眼就是五年。
再加上，他终身都没有婚娶，所以霍管家喜欢老夫人这件事，在所有了解霍家的人心里，都是桩心照不宣的秘密。
“派人把守住所有的机场跟码头，看看他想去哪儿、想干什么。”霍沐擎低下头来，摩挲着母亲冰凉的手指，低沉道：“但不要打草惊蛇。”
“是！”
李烨拿着手机出去了，殡仪馆里再次恢复了漆黑与寂静，直到角落里的一道阴影有些站不住的晃了晃，霍沐擎才复又开口道：“你怎么确定，那人就是霍长生？”
“直觉、经验。”阴影中的人走了出来，却是聂楠，胸腹间依旧绑着绷带，脸色略微苍白道：“我一直都很奇怪，以您父亲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应该有很多仇家在暗中对他虎视眈眈，可从来也没招过保镖的他，却直到去世也没发生过意外，为什么呢？”
“只有一个可能性——在他身边那些看似囊弱的人里，隐藏了高手。”
“霍长生是我父亲从小捡回身边的……”霍沐擎蹙眉思索道：“他的确有可能跟我父亲一同在国军部队里面训练过。”
“对，所以我才怀疑打伤我的那个人正是他——他的咳嗽声很苍老，而且使用的是军队里的小擒拿手跟匕首术。”聂楠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腰间的伤口，神色凝重道：“另外，他有轻微驼背。”
霍沐擎眸中寒光纷闪，道：“他是去袭击以沫的？”
“不，”聂楠摇头道：“恰恰相反，他给夫人留了张纸条——有诈、速逃。”
“而在此前，少夫人正跟老夫人在病房里面说话，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吓得她临时躲进了卫生间，然后那人就尾随着她进去了，接着便发生了我跟他的打斗。”
霍沐擎思索着，眼神越来越寒冷，猛一敲棺盖，阴影中立马又走出了一名体貌中等的男子。
“查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在陆以沫第一次向他暗示、她跟邵玉清有过节的时候，霍沐擎就当晚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两人的过往；
“两个多月了，我不叫你回来，你恐怕还以为自己在度假，要不要包几个外围去陪你？”
私家侦探猛一哆嗦，吓得差点跪下来，连忙道：“请、请您原谅，霍总！”
“您托我调查的那些事，实在过去太久了，调查难度很大；而且您父亲霍江河先生，似乎也跟您一样，在早年间调查过这些事，并且将所有残留下来的线索，全都带走了。”
“你是说……”霍沐擎危险的眯起了眼：“这就是你拿着我的钱去环游世界、叫我苦等了两个月，最后得来的结果——没有了？”
“咕嘟”私家侦探吞了吞口水，讪笑着机灵道：“这要看您怎么理解了，霍总。”
“我调查到最后，发现您父亲临终前把所有东西都藏在了瑞典的一栋古堡，并且在不久之前被心怀鬼胎的人撬门而入，装进一个铁桶里面给烧了；”
“但，这不正就从侧面证实了少夫人对老夫人的怀疑，并非子虚乌有吗？毕竟这世上知道有那栋古堡的人，除了您跟少夫人以外，也就只有老夫人了；而少夫人是古堡的合法继承者，钥匙就在她的手里，她何必撬门呢？”
言之有理。
霍沐擎正在思索，门外突然喧哗了起来。
看着那两三名气势汹汹涌进来的中老年人，霍沐擎立马蹙眉站了起来，迎上去道：“四爷，殡仪馆里这么阴凉，会犯风湿的。您先回去吧，等丧礼场地订好了，我会亲自来接您的。”
原本气势汹汹的白发老翁，听到如此体贴的话，脸色却是柔和了许多。
他把拐杖交给旁边的中年人，拂起黑色的中山装衣角坐在了侧边的板凳上，转头看了眼棺材里静静长眠的尸体，叹息一声，摇头道：“阿擎啊，四爷这脾气是当年炮击小日本儿时给硫磺渣子呛出来的，昨天晚上骂你骂的很是难听，你要是不服气，就骂回来好了！免得我老记着这事儿，晚上梦见你妈怪我。”
“瞧您说的。”霍沐擎嘴角微勾：“当年我爹一操练我，您就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的，说他要是练坏了我的筋骨，您就把他揍回姥姥家去。要说这世上什么我最爱听？当属四爷您骂人了”
老人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从前，抚须直笑，旋即却哀叹了一声，幽幽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是第三遭了，什么世道，什么世道，唉……”
“总之，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四爷一把搡开来搀他的人，独自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蹙眉直视霍沐擎道：“我刚才去了莫家一趟，差点跟莫靖舟那小犊子打起来，这个恬不知耻的玩意儿，就知道护短，居然说不知道他儿子把那杀人犯藏到哪儿了。”
“你跟那杀人犯、还有莫家娃娃，都很熟，应该知道他们一般会躲在哪里，带我去找她。法院怎么判是以后的事儿，今天我非得用这龙头拐先把她的眼珠子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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