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聂楠的信仰
“这是我的第一位金主给我留下的。”聂楠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在我十一岁的时候,他想强。奸我,我吐了他一口吐沫,他用断手上的铁钩义肢开了我的膛。”
“然后,我用餐刀把他扎死了,一直到现在我吃饭都用左手,因为我是用右手杀他的,当时恶心的脂肪流了我一手。”
“后来,我被扔到了垃圾站等死,却被捡走、救活了,我的第二位金主,让我“侍奉”他老板,以偿还他的救命之恩。这一次我暴窃了他家里所有的古董,可惜在拿去黑市卖时被抓住了。他把我绑起来鞭的不成人形,见皮囊坏了没价值了,就用一百六十万越南盾把我卖给了地下拳场——折合人民币五百块。”
“在那家拳场里,我打死过很多人,也险些被人打死过。我在那里见识了世界,世界原来不是黑白分明的,好多频频出现在慈善晚会和报纸新闻里的大人物、白人慈善家,他们来越南、柬埔寨、泰国,圈养十一二岁、甚至七八岁的小童做x奴。他们一边高呼拯救南非儿童、取缔贫民窟,一边把输掉的钱扔进为他们奋战至死的拳手的血泊里,骂他们废物。”
“所以,我一直没认为自己是错的。”聂楠收紧双拳,竖于眼前,凝视着,回忆着,道:“我打死了人,我没错,因为我就靠这个生存;我杀了我的金主,我没错,因为他罪有应得;就是靠这股狠劲,靠“别人想让我死,我就可以先让他死”的信念,我才能活下来。因此,现在我想让你回答曾今也困扰过我的问题——我想活下来,谁不想让我活我就想让谁死,我有错吗?我有罪吗?”
这个问题,太艰险深奥了,恐怕连圣人再世都回答不出来,陆以沫只能沉默。
“我错了。”聂楠却道,把拳头放下来,凝视陆以沫:“是霍总告诉我,我错了。”
“他说,错就是错,不在于过程,不在于对错本身,而在于法律的评判;也许本质也是动物的人,可以像其他动物一样,为了生存与欲望做出任何事来,并理直气壮认为自己没错;但,人类却有社会,有文明,有高于个体的集体,有这三者制定出来的规则。这规则衡量了黑与白,是人类进化史中唯一不能够忤逆的存在。也许有权有势之人依旧能从中找出漏洞,成为漏网之鱼,但——它的伟大之处、不可忤逆之处,就在于一旦没有找出漏洞,再高大伟岸的个体,也会被集体的意志碾成肉泥。”
““所以,不准再犯法。”——霍总这样跟我说,让我有了人生中第一个信仰;接着,他将我赎出来,养活我,支持我的理想,让我找回了生存的意义,于是我又有了第二个信仰——霍总本身。”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你错了,只有法律、和养活你的人可以,除此之外,连生你的人都不可以。”聂楠眼神微微一黯,想起了因为超生把她卖给了人贩子的父母。
“所以,你现在问我,该怎么做——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只能去问法律。因为,对于这孩子自己而言,恐怕真没做错什么,如果连杀父弑母之仇都不报,岂非连畜生都不如了?但站在你的角度上想一想——他又确实错了,恩将仇报了。”
“因此,答案其实很简单——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如果你也觉得他错了,就直接交给法律,后事不问;若连你也觉得他没错,或许作为他的领养者,你有权利跟义务,判断一下他在法律之外的对错。”
话虽然说的很公道,聂楠却又出于私心的幽幽补充了一句:“我收养的那些孩子里,最大的一个男孩已经大学毕业了,现在在中东战区做义务医生,每天都要无偿救治几十个人;但谁又能想到,他曾今是一名人人喊打的惯偷呢……”
陆以沫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转身道:“等梓桉醒过来了再说吧,必须有事实根据,才能决定是否把他移交给警察。”
“但要是梓桉醒不过来呢?”唐佳佳紧咬下唇,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儿:“医生说了,他很可能已经被脑损伤了!要真醒不过来,总不能眼巴巴的把嫌疑人放跑吧!?梓桉他招谁惹谁了!”
她这样说,显得陆以沫不是梓桉的母亲似的,令陆以沫心乱无比的再次陷入沉默。
“你少说点!”林小瓜轻斥道。
“我就要说!”唐佳佳吃力的扶着肚子,孕期下情绪火烈:“你也看见他那天背叛以沫时,有多歹毒跟理直气壮了!这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我看我猜的没错,就是他里外勾结,把梓桉引出去、带给那些坏人的!”
就当所有人都吵得不可开交时,一直沉默着的陆鑫,突然攥了攥拳头,冷眸大声喊:“是我告密的!
屋子里一下子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转脸看去,感到莫名所以。
“你说什么呢?”林小瓜问;
陆鑫深吸了口气,稚嫩的脸庞中,流露出一股比大人还要阴郁的煞气。
“我说,你们去抓黄超的那件事,是我告的秘,是我做的!”
陆以沫脸颊一僵,万万也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得到那件事情的答案!
“你……你是怎么告的?你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吧?”
陆鑫还没回答,就被唐佳佳警惕的用围巾捆住了双手;
他看着勒进皮肉里的围巾,眼神愈发仇恨了,阴沉道:“还记得你是怎么把我绑架过来的吗?”
“我何曾绑架过你?我是救了你好吗!”陆以沫蹙眉道:“你当时被邵玉清雇的一群黑手党给囚禁了,他们打你,还逼你吸。毒,你忘了吗?”
“是吗?所以你觉得你跟他们不同?呵……可如果我没有装傻的话,多半已经跟我爸一样被你杀了吧?”陆鑫冷笑着,流露出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早熟与戾气,咬了咬牙,哼道:“算了,我懒得跟你讲,你们这群无耻的刽子手,怎么会承认?”
“但,我想你们应该记得,那些软禁了我的人,他们的老板叫什么吧?”
陆以沫眼睛一闭,思绪飘回到了小半年前的那个下午,想起了绑匪寸头遗留给他的那把匕首、想起了看守陆鑫的那名克莫拉分子,在吞枪前说过的话……
莱昂!
他当时说,他的老板叫莱昂!
难道跟黄超投奔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你居然一直跟绑架过你的人联系?”陆以沫不敢置信道;
“哼……”陆鑫嘴角上扯,冷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他们至少没杀死我爸!事实上,打从我爸那天被你们带走,却没有活着回来起,我就用以前在法国那间公寓的座机号码,联系上他们了。我想让他们帮我爸爸报仇,要是我有钱付人头费的话,你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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