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虎毒尚不食子(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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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虎毒尚不食子(双更)

米粒欢喜地收拾着自个儿的东西,嘴里哼着小曲儿。

    

    “杨柳丝丝弄轻柔,菡萏竞风流。莲蓬初露,蜻蜓点水,少女含羞。秋风送爽依旧,美景眼眸收,相思只在,海棠沐雨,梦里芳洲啊……”

    

    许是因为她心境欢快的缘由,一首《眼儿媚》竟被她唱出了乐感,全然没了它本来的娇媚如丝的画面感。

    

    后日就是厉氏被抬进陈府的日子,陈府虽然赶不上柴府势大,但保她一身荣华是没有问题的。

    

    何况,她老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柴耀宗虽然丢弃了她,却让四泉送来了三千两银子,都是保罗号的银票,保罗号是大周朝最老的银号,且分家无数,只要她那妥了这些银票,无论在哪个地方都可以取到银子。

    

    另外还有米粮白送给她的那两千两。

    

    虽然她明白米粮白送给她的两千两银子,只不过是不想要让阿娘把她丢到她们家去罢了,不管过程怎么样,最终只要是她受益就行。

    

    现在她的手里面总的有五千两银子。

    

    嘿嘿……

    

    这可是五千两,不是五百,更不是五十。

    

    她有这五千两银子,就是在黎城买个大院子住下都不成问题的。

    

    能够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光是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可是现在外边儿乱的很,她还是跟着阿娘进陈府安全一些。

    

    她都打算好了。

    

    距离她及笄还有近两年的时间,只要她还没有及笄,她阿娘就得养着她,要不然,她就把属于米粮给她的那两千两银子拿走,一分都不给她剩下。

    

    她阿娘是个贪财的,定会舍不得属于她的那一千两银子,这样一来,她就得一直养着她,她被抬进陈府,她也要跟着去陈府。及笄之前她可以现在陈府混上两年,这一段时间,已经足够她再找一个好的下家了。

    

    在陈府住着,吃住都不用花自己一分钱,且她阿娘是那老王氏的命中贵人,更是要捧在手心里小伺候的,她是阿娘的女儿,理因受到相同的待遇。

    

    而且,听说陈府的大爷是个俊朗的,虽然还是赶不上柴耀宗耀眼,但比起黎城其他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算得上一块可口的肥肉了。

    

    她也许还可以试一试勾引他哩……

    

    米粒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

    

    模样还是很漂亮的,肌肤也很娇嫩。

    

    又挺了挺胸。

    

    胸也很挺,胸型也很好看。

    

    再看了看后面。

    

    屁股也很翘哩,还很有肉感。老人们不是说,******的女人好生养么,她的屁股明明就这么大……

    

    米粒怎么看自己怎么美丽,可她就不明白,柴耀宗这么久会腻烦了她哩?

    

    一定是米粮那个小贱人在其中作怪!

    

    米粒很恨地想着。

    

    既生瑜,何生亮。

    

    她觉得米粮简直就是生下来克她的,同样姓米,她还是嫡枝大房出生,偏偏就摊上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阿爹,还死得早,一分祖传下来的家产都没有抱住。

    

    凭什么米粮就可以有二叔那样好的阿爹,会赚钱,会哄人,还会抱着她打转转。明明米粮什么地方都不如她。小的时候,她是个爱哭的胆小鬼,稍稍长大一点儿就尽给二叔闯祸,再后来更是惹上柴耀宗那个煞星……

    

    明明这一切都是米粮惹的祸,她却把她推了出去,现在还害得她被玩腻了抛弃的下场。

    

    米粒对米粮恨之入骨,却不想想,当年她发现米粮和柴耀宗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的时候,是如何隐瞒着米粮悄悄偷了她的记忆,去骗取柴耀宗的欢心的。

    

    她永远只会埋怨别人,却总是看不到自己的到底失败在哪里,又为什么会混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是别人拦了她的路,也不是米粮截了她的美好未来,走到今天,万般皆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好是坏,其中因果当然应该有他自己来承担。

    

    但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她米粒是个向前看的,米粮欠她的她都给她记下,只待以后她有能力了,一定要千万倍的回报给她!

    

    厉氏进屋,见米粒摆放了一屋子的东西,嘴角一阵抽搐。

    

    “粒姐儿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厉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粒姐儿跟着她一起进陈府的,可又舍不得那两千两银子,左右为难,只能先稳住粒姐儿。

    

    米粒不在意她阿娘欢不欢迎她,反正她只要吃喝快乐就行。

    

    米粒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回了一声“嗯”。

    

    厉氏手里头的帕子都快被她揉成盐菜了,她现在心里很矛盾,米粒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平日里打打骂骂也就算了,真要把这么阴私的手段使在她身上,她多少有些不愿意。

    

    可米粒在重要,也比不上她未来的荣华富贵。

    

    她大半辈子的青春都已经搭在她身上了,没道理下半辈子还要继续赔进去,陈府现在就是她的命根子,是要是敢破坏她的前途,就是亲生闺女,她也要往死里弄去。

    

    厉氏硬了心肠,一抹狠厉在她的眼睛里闪过。

    

    很快,她又恢复正常,脸上带了笑容,跨过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走到米粒身边,拿起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里实在埋怨我,可我也是有苦衷的。陈府表面上是鲜花簇拥的好去处,可这内里的水有多深,我们都不知道……”

    

    米粒把手从厉氏的手中挣脱出来,背过身子去,不愿意听她说话。

    

    厉氏盯着她的背,眼睛里怒火一片。

    

    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跟她阿娘倔脾气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这么大的,难道是她那个死鬼阿爹不成,哼,指望他,她们母女俩都得去喝西北风!

    

    这若是搁在往日里,厉氏早就上手打在米粒的身上了,厉氏是断掌,打人很疼,米粒小时候经常挨打,每次都叫她疼得厉害。

    

    今时不同往日,米粒现在也不是以往那个毫无用处,任凭她收拾的小姑娘了。

    

    说到底,都怪米粮那个多管闲事的小贱人,居然疏通了府衙的人,把她的全部家当都记到了米粒名下,让她现在投鼠忌器,对米粒不敢打,不敢骂,只能小心翼翼地哄着。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收拢起来的家当,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记到了米粒的名下,厉氏就一阵心绞痛。

    

    这真真是要了她的命啊。

    

    厉氏一想到自己的银子现在被米粒拽在手里,就哭了出来,道:“说到底,还不是我们母女俩命苦,我没有个好丈夫,你没有一个好阿爹,才会让我们母女俩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问厉氏今生最恨的人是谁,良氏、米粮都得给米老大让位子,他常年妥妥的排在厉氏今生最恨人的榜首,位子多年不曾动摇过。

    

    米粒依旧不说话。

    

    “你但凡是个争气的,把柴爷牢牢地拽在手心里,我又怎么会点头答应进去陈府?虽说我进去的身份是那老王氏的贵人,可这都得建立在老王氏好好活着的基础上,一旦那老王氏是个短命的,死在了我的前面,陈府那些人还会给我好脸色看?恐怕到时候被赶出门去都是轻的了……”

    

    这也是厉氏最担心的地方。

    

    她能够进陈府是因为八字旺那老王氏,可万一那老王氏要是一不小心死了,她就是顶了一个姨娘娘的名头又怎么样。

    

    这还是其一。

    

    其二,她现在看着厉害,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她打着柴爷的名号,没少在外头骗吃骗喝骗势力,大家敬着她,也不过是看在柴爷的面子上,偏偏米粒是个不争气,是个没用的,居然让这么一大条肥鱼从她手中溜走了,除了舍些钱财,竟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捞着。

    

    这简直就是挖了她厉氏的心窝子!

    

    没有了柴耀宗这一面大旗扯不出来,整个黎城谁还会高看她一眼?怕就是那陈府要抬她进门,有一小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柴爷的名号,可现在偏偏这名号没了,她能够怎么办。

    

    她的大话都放出去了,现在谁不知道她女儿以后是要进柴府做姨娘娘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让她把那些水舔回来不成。

    

    所以,米粒不能够进陈府,只要她跟着她进了陈府,她说的那些话就会如同泡沫一样被人给戳穿,她也不能继续打着柴耀宗的名号骗吃骗喝骗势力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落入那样不堪的境地,厉氏就忍不住发抖。

    

    打死她,她都不要再回去过以前那样的日子,她要进陈府,她要去做姨娘娘,她要享受荣华富贵。

    

    厉氏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心里的那条毒蛇一点儿一点儿吞噬了她的良知,让她把毒手伸向了自己的亲身女儿。

    

    厉氏从米粒这里离开后,脸上的泪水都没有干过。

    

    她一面愧疚,一面该干嘛干嘛。

    

    厉氏看着瓦罐里越来越浓的甜汤,神情很是癫狂。

    

    “绒草!”厉氏喊道。

    

    绒草从外头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喘着气回道:“在哩,娘娘,我在哩。”

    

    绒草是怕极了厉氏掐人的手段,那种疼能够一直延伸到她的骨子里去,是以,只要厉氏喊她,她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只求她不要再发脾气掐她了。

    

    “把这碗甜汤送到粒姐儿房里去,就说是你熬的。”厉氏解释道:“粒姐儿这几日在生我的气,你要说是我熬的,她定是不会喝的。”

    

    绒草奇怪地看着厉氏,心里忖度道: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绒草虽然是下人,却一点儿也不喜欢厉氏,当然她要不喜欢颐指气使的米粒,但相较于米粒来说,她更加不喜欢厉氏,至少米粒不会无缘无故地掐得她生疼。

    

    她奇怪的是,厉氏前几日还嘶声竭力的一副要把米粒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一副面孔,居然还亲自下厨给米粒做甜汤了。

    

    要知道,厉氏最不喜欢的就是进厨房,让她做一顿饭,比杀了她还要困难,今儿个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绒草怪异地看了看西边。

    

    并没有出现太阳啊,真是奇怪。

    

    但绒草还是端了甜汤去米粒那里。

    

    因为后日就是厉氏进陈府的日子,米粒屋子里乱糟糟一片还没有收拾干净。

    

    绒草进门后,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地儿把甜汤放下,对米粒俯身道:“姑娘,这是我熬的甜汤,你来喝一些吧。”

    

    既然厉氏想要装好人又不要愿意在米粒面前留名,她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表表功。

    

    米粒未来可是要进柴府的大贵人,她不趁现在多多在她面前刷刷好感值,以后就没机会了。她现在在米粒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以后有事求上门的时候,也好说话。

    

    米粒闻着甜汤的香气,站起身来,刚好她现在也有些渴了。

    

    本来收拾东西这种事情应该是绒草来做的,但米粒怕她手脚粗,把她那些真丝衣裳给摸坏了,是以,她只是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交给绒草去做,重要的衣物、首饰,都是她自己在整理。

    

    米粒也是有忧患意识的,她明白,在她还没有找到下一个主子之前,现在这些由柴耀宗给她置办的衣物,就是她以后的依仗。料子都是好料子,依她来看,这些衣料子,在她及笄之前都不会过时。而且首饰也都是足金足银的,就是样式过时了,她也可以拿去银楼里从新融了再做一个样子,这样总是要比重新花钱去买要划算很多。

    

    米粒心里自有一本经济账。

    

    喝了甜汤,米粒就赶绒草出去。

    

    她现在谁都不信,银钱什么的,她都要自己藏好。

    

    绒草回到厨房,发现历史居然还在,心里就更奇怪了。

    

    看来今天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厉氏居然在厨房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甜汤粒姐儿可是已经喝了?”厉氏眼神飘忽,声音也有些飘忽。

    

    “都喝了,小的亲自端给姑娘喝的。”绒草想了想,又添一句,“姑娘还说甜汤很好喝哩。”

    

    米粒当然没有说过这句话,这只不过是绒草说出来同厉氏邀功的罢了。

    

    厉氏听完米粒喝了那碗甜汤,心里先是一紧,接着又是一松,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绒草看着厉氏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里的奇怪感觉越发强烈了。

    

    难过算不上,庆幸却是有的,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丝愧疚……

    

    五味陈杂。

    

    “喝了就好,喝了酒好……”厉氏低吟着这句话,像一个游魂一般飘出了厨房。

    

    是夜,月上中梢。

    

    厉氏偷偷摸摸进了米粒的房间,米粒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看地上的摆设,还是绒草下午进屋时的模样,这米粒怕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好些时间了。

    

    “粒姐儿,粒姐儿……”厉氏推了推米粒的肩膀,小声喊她。

    

    米粒睡得跟死猪一样,半点儿回应都没有。

    

    厉氏见米粒是真的睡熟了,手忙脚快递把她扶起来,看她的行走,不是朝着床的位子,居然是出了门外。

    

    夜深人静,厉氏扶着米粒到了大门边儿,那里走就有一个老婆子等着了,老婆子身边站着一个猥琐的汉子,瘦小的身材,张嘴一口黄牙,看着很是恶心。

    

    “就是这姑娘?”那老婆子见厉氏扶了昏迷的米粒过来,上前问道。

    

    厉氏点头,“嗯,就是她。”

    

    那老婆子抬起米粒脸,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又掀开她的衣服,在米粒挺翘的浑圆上重重摸了一把,还抬起米粒的胳膊闻了闻她的腋下……

    

    做完这些动作,那老婆子才抬起头来,满是褶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不停地点头道:“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模样好,身段儿也好,我说大嫂子哩,你是从哪儿捡来这么好一个闺女,我都想要去捡一个了。”

    

    原来,这老婆子是个走城串乡,专门收年轻姑娘,做皮肉生意的花婆,也不知道厉氏是怎么联系上她的,厉氏告诉她,她前些时候捡了一个姑娘回家,那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她准备把她给花婆子赚一笔,开口就是三百两。

    

    三百两不是个小数目,花婆子当时听了也没拒绝,只说要先验过货色才能做决定,于是,就有了今晚这一幕。

    

    厉氏把米粒交给花婆子,花婆子让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猥琐男上前去把米粒扛上马车。

    

    到底是厉氏的亲身女儿,虽说米粒挡了她的路,让她破于无奈把她给卖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厉氏接过花婆子给她的三百两银票数了数,问道:“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这姑娘从你这儿转个手,直接卖给走商做外室的,可不能卖到楼子妓院什么地方去的。”

    

    这是厉氏答应把米粒卖给花婆子提出来的要求,也算是她作为阿娘最后给米粒做的贡献。

    

    花婆子拍拍厉氏的肩膀,露出一口黄牙,笑道:“你就放心吧。”

    

    厉氏看着花婆子带着米粒离开,眼角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她转过身,突然发现绒草正站在不远处,吓了好大一个激灵。

    

    “你个死丫头大半夜不睡觉,站在我背后做什么,想吓死老娘啊!”说着,就是对绒草一顿猛掐。

    

    绒草红着眼睛,哭道:“我,我就是听见外头有响动,出来看看……”

    

    厉氏心里一个咯噔,掩饰地解释道:“柴府派车来接粒姐儿过去哩,大半夜的,也就柴爷忍不得……那前来接人的小厮说了,柴爷听说我要进陈府,就在外头给粒姐儿买了个房子,以后粒姐儿就住在那里,不和我们进陈府了。”

    

    绒草听后,脸上一阵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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