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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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美中不足

厉氏自以为自己这事儿般的隐蔽,却早就被柴耀宗的人收在了眼底,不多久,米粒被厉氏卖了的消息就呈现在柴耀宗的案桌上。

    

    柴耀宗看完这份情报,随手丢在一旁,又拿起下一份继续看。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柴耀宗终于看完了案桌上的情报,伸展着身子站起来,三泉上前递上一张冷水浸过的帕子,柴耀宗接过帕子搭在脸上,仰着头,开始沉思起来。

    

    柴耀宗有一个习惯,每当他看完一堆情报、案底之后,他就喜欢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搭在脸上,一来可以让他醒神,二来可以让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判断事情更加清晰。

    

    他本以为容家当家的没了嫡出四姑娘,就会断了联姻这个想法,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又找了个远房旁枝的女人进来充当容家嫡枝的姑娘,要想把容家收入麾下,就要娶他们家推出来的女人。

    

    真是可笑,容家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难道他们以为联姻就一定可靠了么,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旁枝充当嫡枝的女人,这样寒碜的身份也敢拿来糊弄他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洪家马贼出身,倒是不会嫌弃容家推出来的这个女人原本是个什么身份,可洪家偏偏和容家结了死仇,就是洪家愿意,容家也不会答应,要不然就是在戳容家当家的心窝子。

    

    而段家现在的家主段天麟以前是段家的养子,他的妻子段氏才是段家真正掌权说话的人,要段氏给容家推出的那个女人腾位子,是万万没有可能的,所以,段家这一条路也断了。

    

    这样看来,好似只有他柴家光棍一条,很符合容家的标准的。

    

    这样是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会犹豫一下的,不就是随便娶一个女人进门嘛,他又不是没有娶过,前头那几个,除了第一个是阿爹、阿娘做主给娶进门的,后头两个都是因为利益原因娶进门的,他也没有亏待过她们,偏偏她们自己命不好,坐不稳柴家大娘娘这个位子,能怪得了谁去?

    

    要他娶容家推出来的那个女人倒是没有关系,只不过,这样的念头每一冒出来,米粮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就会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总是下不去那个决心。

    

    真是他娘的邪门儿了!

    

    柴耀宗一把抓下脸上搭着的冷毛巾,发协一般扔到地上,三泉见状,努力缩小自己的身板儿,呼吸也放得更加轻缓,以求柴耀宗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他是在是搞不懂爷爷是怎么了,好似自从他回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一次这样的疯,就跟羊癫疯一样,阵歇性病状。

    

    爷爷是个火爆脾性,他发火的时候,大家无论在干嘛,最好都猫着身子,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要不然被爷爷给逮出来当做发泄的对象,可就万分不妙了。

    

    就好比前几日,有个新来的小厮,不懂爷爷的难伺候,居然在爷爷发脾气的时候刷了一把存在感,当场便是一剂心窝脚踹上去,他在一旁看着都替那小厮感到痛苦。

    

    爷爷那是什么力道?

    

    一个拳头下去可以劈开一张实木做的桌子的力道!

    

    他赏了你一剂心窝脚,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小厮被抬下去后,当天夜里就断了气,因为是买断的卖身契,管家连银子都不用赔,直接一张草席裹了,让人把他扔到乱葬岗去了,现在估计都已经去投胎转世了。

    

    三泉各路菩萨祈求不要被柴耀宗给叫出来当靶子,可他显然是平时的香没有烧够,菩萨没有听见他的祈求。

    

    “三泉!”柴耀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气。

    

    你娘的……

    

    三泉两腿颤颤,深呼吸一下,小心上前。

    

    “爷,小的在哩,爷可有什么吩咐?”

    

    三泉声音轻轻的,一点儿也不似平日里的趾高气昂的神奇劲儿。

    

    “谭钟最近可有消息过来。”

    

    三泉心里呸一口,暗道:我的主子爷爷哩,您这不是废话么,但凡是送到我手上来的情报,现在都好好地摆在那桌案上哩,我敢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少掉任何一份消息。既然桌案上没有,那谭钟自然就是没有消息过来的,您这么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三泉是什么人,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脑袋却是转得飞快。

    

    一个好的下人,最重要的课程就是要学会揣摩自个儿主子爷爷的心思,揣摩得好了,他将来就会前途无量,可要是揣摩得不好了,前头那个挨了一剂心窝脚的小厮,就是他的下场。

    

    各种可能在三全的脑袋里飞过。

    

    突然,他脑袋一灵光。

    

    哎哟,谭钟,谭钟不是被分给米姑娘做保镖了么!

    

    三泉顿时明了。

    

    他的主子爷爷哪里是要问谭钟这样的小人物有没有消息过来,他是要问米姑娘的消息哩!

    

    三泉顿时觉着自个儿摸到了柴耀宗的脉。

    

    但,这怎么说又是个技术活。

    

    看主子爷爷这个样子,是盼着米姑娘能给点儿消息过来,可关键是,米姑娘是个心狠的,这么久了,居然是半点儿消息都没有传过。他总不能无中生有吧,估计他要是真这么干了,距离乱葬岗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三泉再三权衡,小心回道:“许是小的拿掉了,要不小的再回去问问衡管事……”

    

    三泉口中的衡管事是柴耀宗手底下情报组的管事,天衍十六年由柴耀宗亲自提拔起来的。衡管事的手段十分高超,只要是发生过事情,就没有他打探不到的,就是白的,他也能给说成是黑的,柴耀宗对他很是器重,算是柴耀宗手下的一名大将。

    

    一份情报从三泉的面颊边分过,“我要你做什么!连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一滴冷汗从三泉的额头滴落下来。

    

    他心里苦笑。

    

    果然还是被迁怒了,得,他还是飞鸽回黎城给谭钟,让他督促一下米姑娘,不拘什么东西先送点儿过来应应急,要不依他看主子爷爷这个脾性,还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要倒霉哩,他就算是为自己,为大家做善事了。

    

    三泉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柴耀宗发了一顿脾气,心里头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下去一些,没有先前那么堵得慌了。

    

    由于他发脾气,桌案上的情报折子都散了开,他皱着眉随意一扫,就恰恰扫到了米粒被卖的那一份。

    

    柴耀宗把关于米粒的那份折子扔到三泉脚下,吩咐道:“你去把人给我救下来,先给她安排个住处,过段时间,再把人给我弄进米家去。事情做漂亮点儿,别让人发现了马脚。”

    

    三泉捡起那份情报折子打开一看,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我的主子爷爷哩,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三泉想不明白柴耀宗这么做的用意,心里却实在是为米粮捏了一把汗,谁让她没事惹了他主子爷爷这尊大煞神哩。

    

    本该是一朵娇滴滴的小花,结果现在……可惜,可惜了哩。

    

    柴耀宗埋下暗线心里总算好受了。

    

    没错,他就是要享受报复的快感!

    

    米粮不让他好过一分,他就不让她好过十分!

    

    可怜的米粮,等她将来发现兜兜转转米粒依旧住进了她们家的时候,那种心情真是……够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柴耀宗又拿起容家的那份情报折子看起来。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儿女私情可以在小范围影响他片刻,但发泄过后,该做的正事,他一件都不会落下。

    

    干脆直接娶了容家的那个冒牌女人就是了,左右也不过是成个亲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能够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四泉。”柴耀宗喊道。

    

    三泉一走,四泉就顶替了他的位子,这会儿柴耀宗一喊,他很快就跑了出来。

    

    “爷,小的在哩。”

    

    柴耀宗吩咐道:“你去把愚公叫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四泉领了命下去。

    

    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四泉领着愚公进了书房。

    

    “愚公请坐。”

    

    柴耀宗坐在上位,愚公坐在他的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

    

    “爷叫某过来,可是已经想通了?”

    

    愚公之前就同柴耀宗说过联姻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柴耀宗心里烦乱,并没有下定决心,对愚公以容家那冒牌姑娘身份低微不堪为良配给拒绝了。

    

    柴耀宗微微皱眉,点头道:“我已经决定择日迎娶容家五姑娘了,此事还需要愚公多费心。”

    

    提亲什么的,他自然是要交给愚公去办的。

    

    愚公笑呵呵摸着三羊胡子,道:“爷能够想通就好,左右不过都是个摆设,爷若是不喜欢,不去她屋里就是,待爷将来大权在握,随便找个理由将她休弃即可。”

    

    柴耀宗心烦气乱,随便敷衍道:“公随便看着办吧,待到成亲那日,再通知我即可,至于其中所需的花费……黎城还在遭灾,能免则免,不需要多华丽,左右我们两家也都知道,大家结合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罢了。”

    

    柴耀宗一点儿也不期待这次的婚姻,甚至有些反感,比之前愚公让他求娶容家那个只有几岁的四姑娘的时候还要反感。

    

    不过,他拒绝去深想,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即将迎娶的这个容家五姑娘身份太过于低微,实在是配不上他。

    

    “还有一件事。”愚公说道:“朝廷派来的钦差已经在路上了,爷可有什么打算?”

    

    “这个先不急,洪家和段家肯定比我们要急,我们先静观不动,看看他们两家怎么做。”

    

    这样的做法,说白了就是捡漏。

    

    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没准儿就能让他见到一个大漏子哩。

    

    想了想,柴耀宗又道:“可知朝廷这次派的是哪一位大人过来?”

    

    “是谢家三郎,谢品廷。谢家是王太后给小皇帝定下的后族之家,这个谢品廷正是小皇后的三叔,不过谢品廷是庶出,平日在家并不受重视,他本人又没什么本事,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柴耀宗嗤笑道:“朝廷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青云场好歹也是几万人性命的事情,他们居然就拍了谢品廷这样一个纨绔过来?”

    

    愚公说道:“王家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回疆那边儿,对我们北地自然不够关注,而谢家是和王家绑在一起的,青云场的事情由谢家人出面最适合是,听说,谢品廷的钦差还是王太后钦点的。”

    

    “哎……”柴耀宗叹气道:“公教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的天下’……枉费朝廷那些饱读圣贤之书的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愚公笑道:“王之将倾,必起祸端,历史更迭从来都是如此。他们不是不知道爷说的那些道理,他们只是被自以为的更大的利益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罢了。”

    

    “既然如此,那这个谢品廷可以不足为虑了。”

    

    一个纨绔,到时候好酒好肉招待着,再送上几个花嬷嬷调教过女人,让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香香楼,只要不给他闹事就好。

    

    愚公却道:“谢品廷虽然不足为虑,他身边有个叫田七的谋士却不可小觑。”

    

    “哦?”

    

    愚公解释道:“田七此人是天衍十二年的进士,很有谋略才华,也曾出任过县令,监陆式,后来被人陷害入狱,是谢家上一辈家主救了他一命,从此便留在谢家做幕僚,此人俗称‘田智多’,看人眼光精准,行事老道,谢家让他跟在谢品廷一起,也是存了打探北地深浅的意思。”

    

    柴耀宗沉思。

    

    若真是这样,那无论是田七还是谢品廷都杀不得,一旦他们在北地出了事儿,朝廷立马就能反应过来,时机还未成熟,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柴耀宗沉吟道:“我只能保证自己的人不出手,却不能保证洪家和段家的人不出手,毕竟无论是田七还是谢品廷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大肥羊,送到他们嘴边的肉,还能让他们给吐出来不成?”

    

    愚公却道:“某有一计,爷不如听上一听。”

    

    “公但说无妨。”

    

    “北地深浅,外人不清楚,我们自己人却是再明白过的。爷常年盘踞黎城,洪家占据平城,段家以青城做盾,三方势力相互牵制,才维持了表面上的平衡。但爷若是要再往前一步,洪家和段家就是爷最先要出去的障碍。”

    

    柴耀宗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洪家现在被容家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洪家并不会这么容易就倒下去,且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平衡,爷和段家也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对洪家下手,洪家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对容家肆无忌惮地下手。”

    

    洪家确实讨厌得紧,就譬如那牛身上的蚊子,你要驱赶它们,又要靠它们给你带来共生利益。

    

    “若是放在以往,某也不会劝爷早些灭掉洪家,可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若是能够运用得好,不只是洪家,就连段家,爷都可以一举除去。且还能在朝廷面前卖个乖,让他们以为我们是他们的人。”

    

    柴耀宗一点就透,他接着愚公的话往下说。

    

    “而这契机就在田七身上,他既然是王家和谢家派过来的眼睛,那么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话,王家和谢家必然会信服。而我,也许可以越过容家直接和王家、谢家搭上关系。不,不……”

    

    柴耀宗沉吟,想了想,才说道:“我也是要和容家结亲,容家背后既然靠着王家,那么相对于我这个半路修行的和尚来说,王家自然更亲近容家。而姻亲关系让我和容家牢牢地绑在一起。只要我们有姻亲关系,不管内里如何,至少在上位者的眼里看出来,我和容家是一体的。这样一来,容家就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也会乖乖地待在我这一条船上,至死方休……”

    

    愚公对柴耀宗的反映很是满意。

    

    他果然没有看错。

    

    柴耀宗是值得他辅佐的人。

    

    柴耀宗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非常心动。如果说他之前对这门亲事还有些抵触,现在却是万分期待了,这一门亲事过后可以带给他的利益……实在是太诱人了,引诱他已经不能再顾及其他的事情。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所谓的容家五姑娘,并不是真正的容家嫡枝出的姑娘,难保容家不会为了一早就把她当做一枚弃子。”

    

    柴耀宗叹气道:“要是之前的容四还在就好了,虽然只有几岁,但她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容家家主嫡出的姑娘,她的哥哥们将来也会是容家的中坚力量,就是为了保护这么个宝贝疙瘩,他们容家也不敢随便和我翻脸。”

    

    柴耀宗的惋惜,也正是愚公遗憾的地方。

    

    “虽然大家都说容四死了,可我们一直没有看见过尸体。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保不齐她就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呢……”愚公颇有深意地说道。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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