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战争是最淬炼人的,弛临很少对将领发火,但是却有不怒自威的本事,他们排兵布阵的时候,脩容便给他缝补衣衫,依旧是粗茶淡饭,脩容心思细腻,也能做出不同的口味。
弛临受过几次伤,有一次差点要了性命,他只是简单的止了血,强撑作旁若无事状回到帐子,他的声音哑哑的,嘱咐一干人等万不能走漏风声乱了军心,之后他便昏迷不醒。
军中的大夫诊断之后开了几份药剂,只是摇头说没有几分生还可能,脩容不相信,没日没夜的陪着他,给他擦洗伤口,处理脓创,每当他有呓语,她便大喜。
一众将领跟他后面行兵打仗有半年时间,在可以叛逃的时日却留了下来,忠心耿耿的为他效力,脩容要生产了,她握着他的手希望他能感知,。
这是脩容第一次生产,撕心裂肺的疼痛,与弛临隔着一块帘布,弛临的深思浑游到无边无尽的地方,前方白茫茫一片,耳边静谧的犹如地狱天堂,突然一声尖叫穿进了他的耳朵,声音由远及近,是十分痛苦的,他辨识出了这个声音,可是眼睛所能看见的越发浑浊,最终转为一片黑暗,他的指尖有了知觉,微微动了,身边服侍的小将惊喜若狂。
弛临终于醒了过来,帘布后面的孩子也顺利降生,但是因为剧痛,脩容昏厥了过去,沉睡中的脩容面容苍白,历经一些苦难,她的肤质似乎也粗糙了些。
她大抵是不知道自己已然清醒,昏睡的时候也是眉头紧锁。
弛临大病初愈,喜娘将孩子递给他,他也摆手不接,喜娘知道殿下是怕将病气过渡给他,便抱着孩子离他近些。
他看着这个孩子,脸皮皱皱的像个小老头,着实难看。
“再过些时日就好看些了,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般。”
弛临嗯一声,即使孩子的啼哭让他心头发软,但是他的目光渐渐却也冰寒刺骨,喜娘遵从女人天性将哭喊的孩子护在自己怀里,弛临抬头看她一眼,身体上的伤痛依旧拉扯,他冷声嘱咐,“以后孩子交由你照管,我会遣人将你送回京都一出匿宅,那里面守卫森严,没有我的旨意,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小世子,懂了吗?”
喜娘伏地叩头,说,“奴婢遵旨。”
脩容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候便有人告诉她世子离世的噩耗,脩容并不相信,她是切实的听见孩子的啼哭声的,她还听见喜娘说,“恭喜娘娘,生了个小世子。”
不可能一切都是幻觉吧,她想。
可是她看见了一具婴儿的尸体,那孩子这么小,穿了厚厚的袄子,丝毫没有了神情,脩容抱着虚弱的身子去找弛临,弛临正卧在虎皮榻上与众将领部署战时策略,一般情况下脩容知道进退不会冒犯,但是这一次她却硬闯的进来。
她的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尚且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她闯进来的时候将领们噤若寒蝉,弛临薄唇微抿,是发怒的征兆,他让旁人出去,等到周围清静了,他大声斥责她,“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脩容规矩的跪在地上,她嘴唇煞白,脸颊上没有血色,边疆风大,弛临担心她一不小心就被风吹跑了。
“你把孩子给我。”
“孩子已经死了,难道你身边的丫头仆隶都瞒着你?”
脩容抬起头来已经泪流满面,“孩子怎么会死,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孩子也有八个月之久,孩子怎么会死掉!”
弛临站了起来走到她边上,蹲了下来,凝眸看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你是不是不相信。”
“我不相信!”脩容咬着嘴唇,“你骗不了我,孩子的腰际有一块胎记,你煞费苦心找到的那个小婴儿根本没有。”
弛临无奈挑起她的下巴,冷声说,“你最好相信,不然的话,你会害死他。”
脩容抓住他的手,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那你几时能够让我见他?”
弛临叹口气,“你先回去梳洗打扮,等到时机成熟了,你自然能够见到。”
脩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瘫软的跪坐在地上,说,“你不能骗我。”
弛临摸摸她的脸颊,突然有些心疼,声音也弱了下来,他说,“我不会骗你,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时时刻刻都想废了你的妃位,”弛临转头看板布上的江山地图,眸色深了深,说,“你回去好好养着,你什么样子,你的孩子就是什么样子。”
脩容称是,她退了回去,过了一个月,她的身体恢复如初,夜间和弛临单独相处的时候,她软磨硬泡着得到了一些世子的消息,弛临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叹着气让帝都的人快马加鞭的报告世子近况,只一封信,脩容能够看着一个月,信上说,世子容貌脱俗,无事牙牙学语,性情脱动,夜间体贴宁人。
脩容只照顾弛临一人,他身上的伤疤总是去了复来,怎么担心都是不够的,从生产之后脩容便不再随便于军中走动,她产奶较多,动不动就湿了前襟,那一片风景格外的旖旎动人,弛临让她多穿些衣服,后来索性给她下令只能待在帐中,沐浴更衣的时候,他禁不起□□,抬手将她也抱进浴桶里,那种事情做得费时,他却掐好时间不耽误紧急公事。
年复一年,脩容已经习惯了边疆的寒苦,她有时候想,即使永远这样下去,这生活,也是不错,生死挂在头上,无需提心吊胆。
弛临大败蛮人的消息从战场上传过来,脩容正洗着衣服,她手一僵,将衣服在水沟里面摆了一摆,待衣服全部洗完,她抱着木盆往晾晒衣服的练场走去,迎面便碰上弛临与一智士文人并肩走着,弛临本是满心欢喜,看见脩容,脸上便愁云满布。
晚上做的羹粥只有脩容一个品尝,账外满是欢欣鼓舞,弛临犒劳三军,大家喝的醉醉呼呼,有人尚未婚嫁,还有人与妻子分散多年,回去也不一定相识,突然的,有人唱起家乡的民谣,随后有人附和着,这民谣本来悠扬畅快,现在却是思乡凄苦,和唱的人多了,声音便在异乡边野响彻云霄。
声音唉唉怯怯的结束了,前士军官说,“现在帝都贼乱,待我们厮杀回去,要将那乱臣贼子全部伏诛,你们说好不好!”
“好!”
这一声好字快将天地间的风沙席卷起来,离乱成一场沙暴,以铺天盖地的态势南下除乱。
军官又说着论功行赏的话,脩容的羹粥已经喝完,弛临未等犒劳结束便进了帐子,两个人早也不再多礼,脩容失落的表情藏不住,她问,“我们快要回去了吗?”
弛临坐在她边上,两只脚轻松的岔开,脊背也闲适的弯着。
“你不想吗?”
脩容摇头,“不过既然你决意回去,我自然是跟着你的。”
弛临侧脸看她,眸中有湿意,喉结处动了动,他说,“你靠我近些。”
脩容坐的近些,模仿着他没规矩的样子,心里是极悲恸的,却还是强颜欢笑。弛临将脑袋靠向她,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又啄了一口,最终将她揽在怀里,脑袋耷拉在她愈发瘦弱的肩膀上,他沉声说,“我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我一定要回去。”
“嗯。”脩容的眼帘低下,长长的睫毛随着烛光稍有晃动。
“很多事情我没给你说,你就不需要知道,这便是乱世,只要你是我的女人,我会待你好的。”
这一句很多事情,又有多少离愁爱恨,脩容叹一口气,她现在也已经不知道对错了。
弛临将掌心握在她的胸口,脩容的心跳已经不如往初那般剧烈,弛临笑出声来,脩容拍他,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却看见他的笑容里有眼泪,脩容哽咽的一下,骂他,“就一个老流氓的样子,什么体统。”
“都老夫老妻的,你也没羞没臊的,一点小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我要还是矜持,你便要假想这女子城府颇深了。”
弛临还是吻她,怎么吻都是不够的,“我不会怀疑你,你也不必怀疑我。”
晚间他并没有在帐中休息,他一脸忙了几日,月余之后接到了蛮人首领的降书,降书上写着蛮军定有生之年不再叨扰皇朝边境,此后两朝化干戈为玉帛,开口通商,两民连脉连理。
军队班师分了好几拨,脩容没有见到弛临,只单独与将领一起快马加鞭,这一路上的风景比上一次过来时快些,可是沿途民众的生活并不见得好转,不过二十天的时候,一行人到了帝都,两边的百姓夹道欢迎,将官兵们当成了英雄,有些官兵在人群中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视线立马模糊了,可还是在大惊喜中板着面孔。
皇帝的病前前后后诊治了两年,现在能够说话已经是回光返照,这两年朝堂上的权势都掌握在宰相和大皇子手里,大皇子早就是册立的弛临,有天子的召御,皇帝身体抱恙,便是大皇子给弛临接风洗尘。
帝都的民心所在大皇子看的清清楚楚,弛临留着早晚都是祸害,他们班师的措手不及,他想着拖延一段时日,等宰相三子将军队调转回京都,他并也有了势均力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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