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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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脩容拔出匕首扔在地面,鲜血汩汩的流出,她的脸上立刻失了颜色,她恳求,“放了他们。”

    弛临叹息一声,“脩容,你早该料到的。”

    周围弓箭嗖嗖不断,每一箭都避开了脩容的位置,五个孩子都在马车,很快马车里流出血水,嫣红的,温热的,粘稠的,血腥的,像是怎么也流不完,脩容大恸,从马车上站了起来,眼前都是红色的,铺天盖地的红色,她的喉管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叫,之后便没了知觉。

    脩容整整昏迷了两天,醒过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弛临正坐在她的边上,人也憔悴了好多,眼圈深陷下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你终于醒了。”

    他作势要抱她,脩容躲了过去,两个人不相上下的对视一番,脩容果然敌他不过,“你走罢,我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想和你说话。”

    “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问什么呢?我只当脩悳是我唯一的亲人,或者他也有错,可是他的孩子何错之有,或许我见到的都是你潇洒倜傥的样子,却原来你心狠手辣起来,比起皇帝,比起大皇子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今天我养虎为患,来日我只会多了几个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你可以说我冷血,但是你不能否定这是最好的决定,于你于我都很恰当。”

    “我都知道,道理我都懂,可是这就是了,即使懂得了所有的道理,我也不能体谅你,”脩容的眼睛红肿着,她看不大清楚眼前这个人,“你让我再多想些时日,有朝一日,我也许是个识大体的人。”

    “那现在呢?”

    “现在,”脩容琢磨着这两个字,“你让我难过。”

    弛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有恨铁不成钢的况味,脩容侧身面对里面,伤口裂了开来,又流了些血,她不做声,弛临便识趣的出去了,他对侍奉的人冷声嘱咐了几句,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过来。

    脩容从此是真的不问世事,几个月后搬离行宫,她这才知道皇帝已经退位,弛临当了皇帝,登基那日她没看见,之后听见几个新来的丫鬟嚼舌根,龙袍加身的弛临和凤冠霞帔的太子妃置身太和殿中,于万众臣民中接受三跪九叩礼,百官行礼奏丹陛大乐,群臣庆贺的表文广进,之后诏书被放置在云盘里,由銮仪卫的人擎执黄盖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门,再鸣鞭。

    礼节庄严肃穆,从此以后,他们便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脩容擅书画,这些日子总是被噩梦所扰,她便寄情于此,丫鬟偶尔来通报过几次,说皇帝在离和宫外看着宫门沉思许久,像是睹物思人,她的笔尖顿了一下,凝结的墨汁在孔雀的眼睛上糊了一片,她这才清明过来。

    脩容将宣纸扔进筒子里,又重新在桌面上铺了一张,从勾勒的第一笔开始,她便聚精会神。

    离和宫与长乐宫相距甚远,是最偏僻冷清的,也乏人问津,一日太后拿起折子看了一眼,聊问皇后这离合宫里住的是什么人,慈仁苦笑,“禀母后,离合宫里住的是罪臣脩正的女儿,现下陛下给她改了称号,她便和脩氏没有关系了。”

    “那她的姨母岂不是郦妃?”

    “是。”

    “我听说她怀孕过,孩子在哪里?”

    “殿下说孩子未足月,出生下来只哭喊几声便死了。”

    太后面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是冷寒的,“这便是弛临的性子了,做事不够心狠手辣。”

    宫里选了些秀女,是太后和皇后张罗的,弛临不知道,等到弛临知道的时候,却也是翻牌子的时候,他看见琳琅满目的官牌嗤笑了声,起身更衣后喝了点酒,蹒跚着走了几步,倒像是真的醉了,他最近斩杀了太多佞臣,杀人流血的事情做得多了,心肠也冷硬了好多。

    弛临径直的进了离合宫,脩容正在沐浴,他就等在外面趴在桌子上小憩,待脩容出来了,他偏过脑袋强装一张笑脸,他俊朗清秀,无辜起来像个孩子。

    脩容闻见了酒气,坐在了他的边上,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他,细细咂摸了半天,被弛临伸手触摸了两颊。

    “你终于肯见我了?”

    “嗯,你这样耍泼无赖,几次过来还特意让丫鬟禀我,这次又装醉,怕你下次又想了什么法子惊了我。”

    弛临笑笑,脩容也趴在桌子上,“你听说选秀的事了?”

    脩容摇头,“不想听。”

    “选秀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最近的折子很多,睡觉的时辰都不够,你既然之前听说了,为什么也不提醒我?”

    “你是皇帝,生养子息是你的责任,我要是提醒你,反倒成了善妒之人。”

    “你是大方。”弛临将她拉进怀里,好久没有这般亲近,他竟是疯了般想念,他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她蝴蝶谷的位置又消瘦好多,弛临心疼的责问她,“你怎么都不吃饭,摸着都是骨头,我都硌得慌。”

    脩容听着这话生气,弛临将她拉紧了些抱在怀里连连道歉,“你怎么样我都是要你的,我只要你。”

    “你这是醉话。”

    “是真心话。”

    说着他将她扳过身子,将她的手掌捂在胸口,那里火热的,心跳也蓬勃欲出,他嘻嘻的问她,“是不是真心话?”

    “没个正经,”脩容嗤他一句,亦亲密的环抱他,“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弛荣,我很想他,他已经四岁多了,再不见我,我和他的母子情分便也尽了。”

    “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脩容难过,她问他,“弛临,我从今往后能够依靠你吗?”

    “我是天子,这辈子都能让你依靠。”

    脩容神色黯黯,“可是于你,于你的朝廷,我都是佞臣余孽,说这辈子,总有让你为难的时候。”

    “只要你听我的话,没人能越过我害你。”

    弛临抱住她,又轻柔的吻她,脩容一句话没出口,咽进了嘴里,接着又被他的唇舌闯了进来,丫鬟太监们退了下去,将房门轻轻关上。

    待弛临想要继续动作,脩容气喘吁吁的大力推开他,她眉头蹙在了一起,恨恨的说,“我伤口还没好,你弄得我疼。”

    “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好,给我看看。”

    脩容捂住胸口,“难看的很。”

    弛临只当她还不能完全原谅自己,“罢了罢了,我稍后嘱咐女医过来给你看看。”

    “嗯。”

    弛临板着张脸,内心是忐忑的,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今晚在你这里就寝,这是圣旨。”

    弛临好久没能睡个囫囵觉,他把脩容抱在怀里,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只莫名的觉得安心不少,夜间好像做了一个噩梦,醒过来的时候却也忘光了。

    睡眼朦胧的时候他看见脩容目不转睛的看他,天色尚早,他问她,“你总是这般深情款款的看我,是看不够吗?”

    脩容哼了一声,“你把我抱得这么紧,我早就醒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还能干什么。”

    “原来我自作多情了。”弛临脸部轮廓都温和好多,他还是抱着她。

    中午的时候掌事太监将奏折都给搬了过来,说皇上已经在路上,脩容命丫鬟将宫里的摆设重新弄了弄,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弛临的影子。

    晚上时分御前太监过来传话,说皇帝晚上不过来了,让脩容先行歇息,脩容心里惴惴不安,她觉得发生了什么,可是又不敢擅自揣测,直到太后过来了。

    脩容此前也见过她,那时候还小,躲在角落里,看见她和郦妃争吵的面红耳赤,出宫之后两个人又面色和谐。

    脩容给她行礼,她走到脩容边上,咂摸着她的样貌,想到了些什么,勉强的笑容也装不出来,太后说,“坐着吧,我和你说说话。”

    太后主坐,脩容这才惶恐的坐在下面,双膝摆正,两只手却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一直不让本宫来看你,本宫以为是多出挑的美人,却原来是你这样。”

    “臣妾惭愧。”

    “听说皇帝很是宠你,只呆过你的宫里就寝?”

    脩容不语,气氛沉默了下来,她站起身来跪在地上,胜过千言万语。

    “你倒是诚实,也不辩解,怎么,你要一直留着皇帝?”

    “皇上平日繁忙勤于政务,来离合宫也只是昨晚。”

    “弛临在边疆多年,一直都是你陪在身边,你父亲兄弟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得了应有的下场,你作为罪臣之女,却与皇帝置气,这些,本宫没有说错吧。”

    “没有。”

    “自古以来皇帝总是多情的,即使对你有感情,也是暂时的,红颜易老,等到你的美貌不再,以你的身份,你的孩子和你,都没有了屏障,到时候的下场,和郦妃,也差不多。”

    脩容的指甲扣紧了肉里,渗出了鲜血。

    “本宫可以给你指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臣妾静听。”

    “你是个聪明人,”太后一直都保持着微笑,脩容却入坠冰窖,“你不用埋怨皇帝,他晚上没过来,是因为他不在宫中,听说城中院邸失踪了一个四岁的孩童,为了保护那个孩子,死了不少人。”

    脩容抬头错愕的看太后一眼,太后依旧眼角平平,脩容低下头,“那个孩子可找到了?”

    “你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吗?”

    脩容努力从容一点,“那孩子是皇帝唯一的血脉,也是太后的孙子,即使在太后手里,想来也是安全无虞。”

    “可不见得,那孩子吵的要紧,还说要杀了本宫。”

    脩容的眼睛里蓄了眼泪,滴在地上,没有声响。

    “你不如告诉皇帝,或许皇帝肯让你见他,可是皇帝面对天下只能是孝子,刚刚到手的江山,治理上还要依赖着那些刚正不阿的忠臣志士,如果那些中流砥柱知道皇帝耽于美色将乱臣贼子的余孤留在身边,想来倒是左右为难,你或许有这般魅力,时日久了,你可以看看他是不是依旧耐烦?”

    “太后想要怎么做?”

    “本宫不喜欢那个孩子,更加不喜欢你,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孩子,朝廷都不能忍,所以,要你选择,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太后款款从离合宫中出来,随行的嬷嬷嘱咐离和宫上下切勿将太后莅临的消息传出去,皇后等在太后府邸,看见太后过来,行礼之后过去扶她。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张稚气的小脸蛋,却嘟囔着要报仇。”

    “那也是留不得的,”太后脸上无波无澜,“皇帝也是个不懂事的,偏偏只有这一个孩子,当年是谁想出的法子,怎么就让这两个人接触了?”

    皇后脸色一僵,“是臣妾的错,皇帝需要一个世子拖延时间,可是臣妾无能,偏偏不能孕育子嗣,最后才想出这样下下策的法子。”

    “也不能怪你,你与皇帝青梅竹马,又与他有恩,孩子又放你老父亲那里,他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臣妾知道。”

    “待脩容死了,一并将那个孩子也处理了,留着夜长梦多。”

    皇后顿了一下,“是。”

    “你要想个法子,你随是皇后,但是没有孩子也是极危险的事,多余的教导我也不必给你,你自己琢磨吧。”

    “是。”

    太后看向身边的嬷嬷,“太上皇在五台山上潜心修佛了?”

    “是,无人敢劝,是一心一意要皈依佛门了。”

    “皈依了也好,皈依了省心。”

    “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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