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周洋还是老样子,以前觉得他吊儿郎当,但是貌似他对娉婷痴情不改还在苦追,邱昱的老婆刚刚生了孩子,符离闪婚闪离,已经单身了有一段时间。
付衫比起半年前长高了不少,穿了公主裙,表情比上一次见面冷漠,眼圈红彤彤的。
“怎么了,小丫头受委屈了吗,眼睛怎么这么红?”周洋想要抱抱她,她没有瞥他一眼,一个人爬上了高大的檀木椅子,熟悉了一下这个古色古香的环境。
周洋吃了一个闭门羹,笑笑的坐到付衫身边装熟,付谙让他不要惹她,她心情不好。
“这么小年纪,有什么烦心事?”符离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她另一侧,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拿起了一根筷子把玩,然后贴心的让服务员上一双儿童用的小筷子。
“沙棘今天坐飞机,她舍不得。”他若无其事的开口,就像自己无动于衷一样。
“哦~”周洋饶有趣味的点点头,聪明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没事吧?”邱昱拍拍他的肩膀,有点为他担心。
“我能有什么事。”付谙的笑容苍白。
“她还没走吗?”看着他不停的盯着手表,邱昱问他。
“额?”付谙愣了一下,表情苦涩,“还有一个小时上飞机。”
“今天多喝几杯吧,我郁闷的不行。”符离这么说着,又多点了几瓶白酒。
闲聊了这半年的琐碎事情,菜迟迟的上了上来,付谙站起来首先敬了符离一杯,“近郊的事情谢谢你们帮忙,不然的话媒体上早就吵翻天了。”
“你也是川平的大股东,这话说的是有多见外,还是不是兄弟?”
“是兄弟,这杯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一杯烈酒下肚,但是酒不醉人。
又倒了一杯,付谙敬向邱昱,一句话没有,再一杯下肚。
周洋摆摆手自觉的站了起来,“你不用敬我,我有愧于你,我来敬。”
“你什么时候有愧于我了?”几杯下肚,付谙悲观的发现自己更加清醒了,这些年锻炼的酒量偏偏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我和娉婷的事情差不多成了,你知道这些年我追她追的很吃力,”周洋顿了一下,“当年娉婷和那个丫头把你和沙棘的事情……你和她现在这样,娉婷让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呵呵。”付谙冷笑,一杯下肚,苦涩异常。
周洋看不懂他的情绪,只是配合着他喝下了一杯苦酒。
付衫不在付谙身边,她拉了拉符离的衣角,奶声奶气,“不要让哥哥喝酒,难喝死了。”
符离笑嘻嘻的看着她,“难喝的东西能治病。”
“什么病?”
“相思病。”
“那是什么病?”付衫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发天然卷的顺在小巧的耳边,可爱极了。
“和感冒发烧一样,死不了人的。”却让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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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一个人为什么活着,是为了做出惊天动地的壮举,亦或者默默无闻的死去,百年之后,又有什么不同。
我们无非都是一捧黄土,在既定的地点化成灰烬尘埃。
下一场班机即将起飞,候机室坐满了旅人,山浦买了两杯咖啡过来,沙棘对他说了一声谢谢,温暖的东西捧在手里,在自己冰冷的心跳上浇灌了一些暖意。
山浦不忍心打扰她,她的感冒几天前就好了,但是现在,她却脸色煞白,不言不语。
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
沙棘倾着身子,是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城市的景象,舍不得这个城市的历史,舍不得这个城市的呼吸,舍不得这个城市自己记挂的某些人,某个人。
脑子乱的不行,咖啡静静的喝进了肚子里。
因为舍不得,她早上根本没睡,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车辆驶离了自己的视线,这才回的家,家里的一切如旧,她来的时候,她离开的时候,丝毫不差,甚至就连温度,也恢复了过来。
家里只剩下阿姨一个人,她想给付谙打个电话,沙棘制止了她。
白绒似乎也受到了离愁别绪的影响,只乖乖的被她安静的拥抱着,付谙的房间里保存着好多小时候的玩具,都是男孩子喜欢的变形金刚火车模型之类的东西,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还有自己记得已经扔掉的芭比娃娃。
底层的抽屉上了锁,沙棘站了起来,闭上眼睛,想象着他如何的抬起右手,手腕施力,随手放下钥匙。手间所到之处,大概就是钥匙的方位。
果然没有猜错,摸索了一下,感受到钥匙冰冷的触感,沙棘睁开眼睛,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悲伤才对。
抽屉里的东西杂乱没有头绪,上面堆砌着老版的游戏碟,还有几个u盘,里面大概有他自己设计的程序,下面是几本日记本,笔记本的字迹潦草,沙棘坐在地上,一页一页的翻开。
付谙原本不写日记,对他来讲,大脑是智能的,它会自动给你过滤掉不需要的过往,你能够记住的回忆自然对你有帮助,记不住的,说明无关紧要,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何苦还要用原始的笔墨落下踪迹。
沙棘不以为然,当时她告诉他,人不能这么功利的活着。
她把自己的日记本给他,努力监督他形成了这个习惯,久而久之,他也投降了。
日记里面记着一些琐碎的小事,几乎每一件都和自己有关,每一个以自己开头的断句,其主语都是“这个笨蛋”“那个傻瓜”,小时候,他总是这样称呼自己,或者直接称名道姓。
日记里,“这个笨蛋”将电饭煲停留在保温键,以至于一个小时候米饭都纹丝不动;“这个笨蛋”将人民币团成团扔掉,然后随便上了出租让他下楼付账;“这个笨蛋”脸上长了一个痘痘就像世界末日一样歇斯底里;终于有人给“这个笨蛋”寄了一封情书,把她得瑟的无法无天了,可是……;“这个笨蛋”总是聒噪个不行,我真想吻住她;我吻了她,但是好像吓着她了,一直控制的很好,却可以在接下来的任何一秒失控;“这个笨蛋”又丢钱了,真不知道她的同学怎么想的,会让一个白痴管钱……
“没大没小……”沙棘嗔怪,一滴眼泪滴在日记本上,然后又是一滴,再一滴,钢笔字迹开了天蓝色的花,淡淡的在泛黄的纸张上晕染开来。
再后面,只是零星的记载着自己离开之后他的崩溃,没有抱怨,只是单纯的记述着一些事情。
喝酒,抽烟,泡吧,病毒,斗殴,挑衅,裁员,股票,房市,喝酒,party,在那些日子里,几乎全和这些东西相关,再之后一场落入水中的车祸。
他只是寥寥几字:刹车坏了,得罪的人太多,不知道是谁干的。车子落到水里,氧气一点一滴的耗尽,本来不想活了,也不想挣扎,但是想到了她,突然觉得不值,她现在或许活的很逍遥吧,我应该带着她一起下地狱吗?……不舍得。
关乎沙棘的过往在这里结束,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是一首英文杂诗。
Yousaythatyouloverain
butyouopenyourumbrellawhenitrains
Yousaythatyoulovethesun
butyoufindashadowspotwhenthesunshine
Yousaythatyoulovethewind
Butyoucloseyourwindowswhenwindblows
ThisiswhyIamafraid
Yousaythatyoulovemetoo
耳边传来航空公司的播音,“从西城前往东京的旅客请注意,您所搭乘的班机现在开始登机,请由第D59号登机闸口登机,谢谢合作。”
沙棘神魂尤不附体,山浦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走吧,可以登机了。”
沙棘拿起背包,手却僵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语气弱弱的,“山浦。”
“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了一份鉴定表。”
“关于什么的?”
“关于我和付谙的。”
“哦。”
“那,你还走吗?”山浦只是真挚的寻求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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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喝的有些多,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身上还是昨天晚上的衣服,付谙坐了起来,用力的摇摇头,脑子还有一些迷糊,昨晚似乎还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想不起来。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罕维打过来的。
“嗯哼?”
“你倒是想起接电话了?”罕维语气不善。
“手机不知道被谁静音了,你说吧。”
“你让我查的事情查清楚了,沙戊坠楼的时间是中午,工人们都已经休息了,顶层只剩下我爸,你爸还有他,按照我爸的说法,当时他们正在谈项目,有一些架构上的图形需要改变,这一点惹恼了沙戊,他觉得不可能做到,因为争吵的太激烈,又因为防护措施当时没有做好,当时沙戊一个不小心被硬物撞到,然后坠楼身亡。”
“这些你都说过了。”付谙揉了揉眼睛,“还有呢?”
“当时刚好有一个摄影师正在拍摄《变化中的中国》系列,在西城市区取景,刚好有一个画面的隐约记录了当时的情景。”
“什么情景?”
“沙戊坠楼的整个过程并不是一气呵成的,最少,镜头里你爸抓住了沙戊的手。”
“那你爸呢?”
“镜头里没有我爸,或许他根本不在。”
………
“喂?”
“嗯。”
“你是不是觉得沙戊坠楼的事情和你爸有关系,不是意外?”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你有没有想过会给你爸造成困扰?”付谙不答,“随便你吧,你们家的恩怨关我屁事。”
“你让我查的就到这里,再多我也无能为力了。”
“知道了。”
“池钰还好吗?”罕维犹疑的问他。
“你还没有见到她?”
“她不见我。”
“那你活该,挂了。”
沉吟许久,付谙下床,修长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落拓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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