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墨子期会娶你为妻
司徒衍握拳置于唇边，一阵猛烈的咳嗽。就在诸人考虑是否为其请一大夫时，他虚弱笑道:“老毛病了，各位不必在意。同样，方才舍妹的玩笑话，请亦无需放在心头。”
司徒莲双眉一皱，欲开口。
温婉大气的王清清伸出白皙柔荑一把拉住了她，盈盈一笑，“九公主切勿开此玩笑，所谓来者是客，白异国的王孙贵胄自然会受到贵国同样的礼节。”
而后她冲众人轻施一礼，弱柳扶风，静雅高贵。
“哼，王家的大小姐，真是贵不可言呀。瞧那副模样，可是咱们上京的第一大美人呢！”
酸溜溜的话从王清清的后方传来，商采月露出张浓妆艳抹的脸，脸色白似鬼魅，浓厚的脂粉味席卷众人鼻息。
司徒莲正巧有火未发，逮着个找骂的人，自然不会客气。“哟，这是谁呀，哪家出来的艳姐，走错地方了吧。”
“住口！”司徒衍怒不可遏，急急制止了她，弄得自己又是一通咳嗽。“你，你，身为，公，公主的教，养呢！”
一时气恼，说了不该说的话，司徒莲也知道。然堂堂一国公主，自诩高傲，她绝不容许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认错。
她高抬着下巴，坐回到起初位置。司徒衍见是如此，摇头，无话可说地坐下。
王清清动作轻慢，步步生莲地走至墨成身畔，“墨将军，别来无恙。清清还未恭喜将军，大胜归来。”
她模样清丽，婉约又不失风情，可惜墨成连眼都没抬一下。
他面色平淡，微微埋首，宽大的手指娴熟却细腻地剥虾。只低沉地轻嗯一声，便未开口。
王清清这番意味深长的举动，不但没博得墨成的关注，反而吸引来了夜昭的侧目。
王奎生的女儿？
夜昭夹起墨成碗中一粒红嫩的虾仁，侧着头，缓缓放入嘴中。她目光如水般纯真，偏生透出股得意。
一头如丝缎般的墨发，堪堪以玉冠束之，眸光流盼清纯，秀挺的鼻尖，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她身材娇小，躲在墨成身后根本难以发现。
王清清错愕，从未见过这般人物，身着男装却生女相。然那模样那气质，又出尘的不带一丝脂粉气。
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喜和危机感，墨将军并非好接近之人，她竟能从其碗中夺食。
定了定心神，她恢复笑靥，“墨将军，清清能否坐这？”她指着墨成旁边空闲的位置问道。
“不能。”夜昭又挑起一虾仁，似故意同她作对般。
“为何不能？”
“因为，那有主了。”
王清清脸上温婉的笑意瞬时凝固，这算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眼前之人一脸平淡，可她分明能看到其人嘴角微弯，好似渗透出一股只针对自己的邪气。
夜昭放下木筷，抱起脚边的儿子，懵懂问道:“是它的位置，难道你要同它抢？”
没想到看似无害的人，居然这么厉害。三两下，就将她的无礼转变为自己不知进退，欲同一畜生抢夺位置。
一时间，只得强忍下心中的怒意，扯出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换个地方好了。”
无形中吃了个大亏，她脸色沉如滴水又转瞬即逝，规规矩矩行一礼，挑了墨成的对面桌。
“清清不请自来，望行令大人，切勿怪罪。”
“什么不请自来，清清姐，你可是本公主请来的。那不要脸的女人才是块粘皮糖，非跟着来。”
刁蛮公主再次将矛头指向商采月。
但见她双手握拳，赤红眼眸，显然气的不轻。
“西郡王的嫡女，若是不愿坐下，就请离去。”薄凉的嗓音传入耳际，商采月身形为之一颤。
她不聪明却也不蠢，有人给台阶，自然顺势下了。
众人坐罢，灰衣朴素的商采茗唯唯诺诺地站立，就扎眼了。
司徒莲本就不满那女人上船，奈何主人是卿川，只好咽下这口气。不想又来了叫花子般的脏丫头，她面色大变，怒目而斥，“你这女人，好生无礼。带个乞丐来，是故意恶心本公主吃不下饭吗？”
白逸之掏掏耳朵，猛灌一口茶，心中觉得极为烦闷。真无聊，早知有这多聒噪的女人，他是死也不上船。
孟卫风和司徒衍相谈甚欢，几个女子的唇舌之争，无伤大雅，只当了耳旁风。
商采月倒也没什么反应，这个出身卑贱的丫头，她本就不喜。
只是被骂的商采茗身姿抖如筛糠，苍白清秀的脸庞，浓密的睫毛挂着滴滴晶莹的碎小泪珠，一颤一颤的，犹如一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好不我见犹怜。
“姐姐……”她眼巴巴地望着一旁漠视吃茶的商采月，声音细若蚊蚁。
“哟，原来是某人的好妹妹呀。西郡王府有这么穷，就算是庶家小姐，也不至于连件衣裳全是补丁吧。”
毫不留情的讥讽，商采茗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随即可怜兮兮地埋头低泣，余光不自觉扫向墨成处，动作一凛。
他目光如水，端茶倒水，剥虾夹菜，那般温柔地“伺候”他身旁的少年。
而那绝色少年心安理得，享受着她爱慕男子做的这一切。就在她孤立无援，受人讥讽的时候。
凭什么她就可以这么幸运……
商采茗暗地里咬牙切齿，妒忌涌上心头，堆积的怨毒全都算在了夜昭身上。
“剥虾，碟子里都没了？”
墨成接过画舫管事递来的巾帕，仔细地轻拭着夜昭如葱的纤纤油手。
“不行，河虾燥火，不可多食。”
夜昭几不可察地撇嘴，油爪子顺势一拍，“将军实在小气，在下不要你剥就是了。”
好心当做驴肝肺，他夹了几根青菜搁在她碗中。这小妮子损他也不是一两次了，习惯成自然。
然对其他人来说，如此放肆行径可习惯不了。
“这位小兄弟方才妙语连珠，瞧这气势定非等闲之人，不知同墨将军是？”王清清狠狠咬住唇瓣，眼前两人亲昵的举止刺激了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自己的小丫头被人赞扬，墨成很是高兴。不过，上京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女什么品行，他绝不会让夜昭同这些人扯上半点关系。
“这事与王姑娘无关。”
毫不留情的拒绝，王清清看着挑起青菜苦大仇深的夜昭，心中愤怒宛若杂草般疯狂生长。
“将军，礼部尚书呈交之物。”何肖二手捧一筒竹简，恭敬地站立岸边。
墨成了然，摸了摸夜昭的脑袋，温声“威胁”道:“本将回来之前，碗中的菜必须食光。”
话毕，跨过船舷，踏水而去。
“喂，你到底同墨将军什么关系？”
初入上京便受王丞相接待，与他的女儿王清清更是一见如故。司徒莲自认义气，朋友吃瘪，她岂能坐视不理。
夜昭好商量的点头，“可以，公主替在下剥虾，在下就能告知答案。”
在她看来，两人都能满意，这不失为一件合适的买卖。
“你……”司徒莲暴脾气欲上头，却被王清清及时按住。
冷静下来，目光所及被她忽视的小白花，顿时计上心头。
“好啊，不过，让那个丫鬟打扮的丫头来吧。看起来，她也算是经验十足。”
装作弱小的模样，商采茗只得一步步，朝夜昭走去。
不料，王清清突然伸出一脚，将心不在焉的她绊倒。重心不稳，商采茗向夜昭方向扑去。
嫉妒总是压倒女人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本有机会止住身形，脑海中却不自主浮现出墨成温柔的面容。心下一狠，加了力道朝夜昭冲去。
一心只念着虾仁的她，那想到会有这一出。躲闪不及，瘦弱的身躯被直接撞出了低矮的船舷。
较近的女人不肯施以援手，较远的男子未曾注意这方情况，直至夜昭坠入湖心，才反应过来。
白逸之起身，欲下河救人。
他快，有人比之更快。
墨成时刻注意舫上动向，见那抹熟悉的白影落水，不及细想，借着高深的内力，在水面如履平地。
一把抓起溺水挣扎的人，他几个大步跨上了岸。
“咳咳……”夜昭咳出呛着的几口水，娇嫩的小脸此刻苍白似雪，孱弱的身体不自觉的哆嗦，道冷。
季春的湖水仍旧冷得刺骨，何况夜昭底子弱，一旦处理不好，落下病根也不无可能。
墨成俊秀眉目拧成一团，紧紧拢住她，运起十足功力，向不远的将军府赶去。
恰在此时，一直稳坐如山的大行令，忽然反常的起身。难以置信的目光锁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自墨成回府后，将军府就是一片兵荒马乱。
管家急急张罗着府中诸人，朝将军房中一桶桶地抬热水。
不多时，屏风内沐浴的一切工具准备妥当，夜昭却有些晕晕乎乎，一股头重脚轻的感觉席卷全身。
墨成望了眼房外清一色的男子，回头发现怀中人儿神色恍惚，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
暗道不好，他一咬牙，也顾不得其他。拍了拍夜昭的脸蛋，扶正她的头。
“夜昭，夜昭，看着本将，看着本将的眼睛。”
她努力睁大双眼，魂魄仿若落进了墨成真诚无比的眼眸。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夜昭，我墨子期会娶你为妻，你答应吗？”
过高的温度模糊了墨成虔诚的模样，夜昭能察觉出左心房猛烈的跳动。
再也没办法思考，半睡半醒间，她似乎听到自己微弱的一声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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