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约法三章
丽娘精致的笑容绷不住了，虽并未要求以金交易，可天月楼哪份拍品不是价值千金，潜移默化的规矩，不想竟会有人如此不上道。
毕竟见过世面，不过几息便缓过神来，她勉强的笑了笑:“四楼三号包房出价一银，诸位请继续。”
此番尴尬的场面，任谁都不愿这出头鸟。
“我，我出一金，行不行？”
从一楼大厅某个偏僻角落，突然探出一只颤巍巍的手，一柔弱秀气的声音在空寂的楼中，显得尤为清晰。
丽娘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又是一个气死人的拍价。天月楼的东西什么时候这般不值钱了，这都归咎于三号包房喊出的低价！
她视线下意识扫向四楼，却对上楼阁处月娘子投来的目光。
仍是巧笑嫣兮，她优雅如常的模样，仿若一切同她天月楼并无关系一般，月娘子抬手示意她继续。
深吸口气，“一金，一金可有人继续？”
一瞬间沉寂后，就是雀喧鸠聚的报价声。
“俺出二十金。”
“二十五金。”
“二楼十号包房，二百金。”
“三楼五号包房，一千金。”
……
丽娘又恢复之前的笑靥，总算是正常了。
拍价的持续攀高，夜昭有些无可奈何。
若是拼家中底蕴，她当真算着楼内数一数二的穷人。
墨子期应该有钱吧？
她忽闪忽闪大眼睛，靠了过去。
墨成是何人？为官为将十载有余，岂会看不穿她那点小心思。
然而看穿又如何，他仍旧纹丝不动，视若罔闻。
这小家伙越宠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吃点教训就不把他放在心上。
聪明如夜昭这次真没猜到将军那些小心思，她正绞尽脑汁，该怎么让他拿点钱出来呢？
“将……子期，子期……”她咧着嘴，乖巧地唤着他的表字。
清越柔和，一声盖过一声，墨成听着心软，恨不得拽出几大箱金子，买买买。
可明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甚了解的表情，“怎么，可是渴了？”
忙端茶送水，甚至还想亲自喂到她嘴里。不过，中途被人劫了下来。他倒没说什么，只是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遗憾。
夜昭握着茶杯，如玉的面容难得出现纠结。
耳畔是楼中不断地叫价声，蛊王终是被提到三千金的高价。
三千金，她那点小积蓄怕是连个零头都不够，之前的确是她准备不足。
“子期，在下有一事相求。”
“哦？”墨成勾出个似狐狸般的笑意，“有何事？”
她贝齿咬咬朱红的唇瓣，“我囊中羞涩，可否寻你借点？”
即便她低低地埋首，仍可见小巧的巴掌脸透着楚楚可怜，玲珑琼鼻一抽一抽，真是惹人怜爱。
墨成心里痒痒的，她这幅小模样简直让人爱惨了，某男人的劣根性被挑了起来。
“当然可以，小家伙想要多少？”他动作轻柔地将夜昭额前的碎发抚至鬓角。
夜昭满心欢喜，还以为要多费唇舌，不想竟如此简单。
她眉开眼笑，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不多不多，拍下蛊王就好。”照这趋势蛊王在价值差不多会被定在六千金左右。
墨子期家缠万贯，又是天家后代，对其而言六千金定然只是九牛一毛。
想通这一点，她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
“当然可以，不过……”
不过一出，夜昭心间陡然一跳，果真，墨子期哪有那么好心放过她。
“不过，本将要同你约法三章。”见她喜滋滋的模样，墨成暗笑。小丫头，高兴太早了点。
约法三章？夜昭有股错觉，在城关时，墨成虽说不是对她百依百顺，却也听之任之；可上京再遇，便是总爱向她索取报酬。
如同上次，只稍稍帮忙整理下衣襟，就堵着她的嘴，甚至还把滑溜溜的舌头伸了进来，害得她差点没喘上气。
“怎么？嘴都嘟起来了，若是不愿意，我自不会强求你。”
夜昭端正坐好，板着脸定定望着他，“将军，在下定要参加科考。”
墨成失笑，亲昵地摸摸她的脑袋，“我可没说不让你去。”
“你同意了？”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生怕他改口。
并不回答她，反而唤来门外侍女，“笔墨纸砚。”
“是。”
外面的叫价声渐渐消减，不少人已偃旗息鼓，毕竟为这么一颗“药丸”弄得家破人亡就不好看了。
夜昭皱皱眉头，虽说心里有些着急，脸上却依旧是宠辱不惊。
“将军，要笔墨纸砚何如？”
墨成抿一口温茶，道:“口头约定，小家伙，你在我这可没信誉。”
撇嘴，“在下素来一诺千金。”
这点他倒不反驳，若非她要报乐茼之恩，此刻也不至于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不过，对他可就没这么好心了。
瞧瞧若是对她有益，那一声声的子期，唤得比谁都甜；一旦于她无用，公事公办地将军，不添一丝情感。
“小没良心的，我救你多次，你都不记好，叫本将如何信你？”
夜昭张张口，话尚未及嘴边，楼内突然传来财大气粗的叫价声。
“四楼九号包房，五千金。”
九号包房？她寻声望去，透过敞开的大窗，正好见到靠在软榻上，翘个二郎腿，老神在在啃着零嘴的白逸之。
他对这什么虫的东西本是无感，不过既然三号包房喊出第一价，他便留了心思，定要夺下这个粉粉的小丸子。
一来若是墨成欲拍下此物，他得了偏不叫他得逞；二来若是夜昭欲求，他也可借花献佛，将此物赠于她。
白逸之唇边挂着恶劣的笑意，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叫好。
然夜昭不乐意了，这家伙分明是半路杀出，要夺她的囊中之物。
“将军，你若要同在下约法三章，在下应了。”她思索片刻，还是咬咬牙同意。
“嗯？”墨成手执竹笔，笔尖行云流水地书写，“那你吩咐小厮叫价吧，待本将写罢，你签字便可。”
余光扫过，面前之人纹丝未动，“还不去？蛊王不想要了？”
夜昭伸长玉颈，试图探得纸中内容。奈何距离太远，时间紧迫，她只得作罢。
“四楼三号包房，五千金一银。”
墨成笔锋一顿，忍不住扶额。罢了罢了，随她去玩吧，只是加个价，倒闹不出多大的幺蛾子。
可其他人不大想得开，本以为这个包房里的人是闹着玩，哪里猜到，临近本轮结束消失已久的三号包房有跳出来了，还是如此荒诞的叫价。
阿三急得跳脚，来回踱步，神色及其慌张。
“大人，大人，您别喝了。蛊王马上就要被拍走，您怎么出价呢？”
卿川指尖轻叩桌案，悠闲得仿若局外人，不过来此看戏而已。
“此轮拍卖，本官不参与。”
阿三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家的大人就这么把救命的机会活生生放走了？
“大人！”他欲哭无泪，“若是没钱，属下把娶媳妇的钱拿出来应应急也成啊，您千万别……”
“坐下。”阿三声嘶力竭地述忠被他简短的遏制，“啰嗦。”
大抵是被这少年真诚的目光撼动，卿川倒多说了几句，“天下并非这一只蛊王，本官也并非即可要死。再则，我行令府，不缺你娶媳妇的钱。”
阿三呆住，心中不住地嚎叫，啊啊啊，大人居然一次性对他说了这么多话，真是太感人了。
方才还是欲哭无泪，此番就成了瞬间飙泪。
嫌恶地看着他的侍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好不欢乐，卿川只觉一阵头大。
当初觉得这家伙同迟迟颇有相似，便救了回来。那料想是个爱哭鬼，哪里及得上迟迟半分可爱。
“五千二百金。”
“五千二百金一银。”
……
整个楼内静若无声，只听四楼两包房小厮不停地喊价声。
丽娘更是乐的开花，这种在天月楼季拍上花钱对峙的宿敌，她见得不少，可那些明面上虚伪平和的官家贵人，撕破脸还是头一回。
“咳咳……”包房内，司徒衍气若游丝的咳嗽延绵不绝。
王珩眼中划过一丝讥讽，面上却装出极为关心的模样，“五皇子，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咳咳……无妨……老毛病了。”他急急摆手，扯出一个苍白如纸的笑容。
“唉，本是请五皇子来看戏的，不想，竟出了意外，反倒闹了一出笑话。”
司徒衍皱起秀挺的眉头，不解道:“不知，王公子，想让本殿看哪出戏？”
戏？王珩冷笑，本该是身中剧毒的卿川和墨成僵持下来，而非是白逸之那个有头没脑的蠢货。
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卿川那家伙莫非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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