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革命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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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革命前辈

  可能是担心和我在楼下晃荡。会被提前回家的任阿姨撞到。小芹万般不情愿地拎着罐头和营养品进了单元门。临走前还嘱咐我要和她保持联络。什么时候想她都可以给她打电话。

    

    我则嘱咐小芹不要惹任阿姨生气。对于我突然如此地关心起她的妈妈。小芹有点意外。但是沒有想太多。只以为我是在讨好未來的岳母。

    

    会不会是岳母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是后妈啊。这么一个会武术的后妈。如果不趁现在讨好。往后的日子会不好过啊。白雪公主的后妈还找个猎人去杀白雪公主。我这个后妈倒省事。直接就自己动手了啊。一个断骨飞踢就能让我血溅客厅啊。

    

    和小芹分别之后。我一个人來到菜市场的修鞋铺外面。发现拉门仍然关着。不过里面的叫骂声已经停止了。移动小电视播放着关于国足输球的讨论节目。

    

    我站在门外刚想敲门。却听见里面传出了两个人的谈话声。一个自然是鞋匠大叔。另一个是年纪较轻的男人。说起话來不停打官腔。倒像是政府工作人员。

    

    他们的声音基本和电视音量持平。只有站在我这个距离才能听得清楚。附近卖水果的大婶鄙视地看着我这个隔墙有耳之辈。我指了指她摊位上的西瓜。示意一会会买一个。她才喜笑颜开地不管我了。

    

    收买了水果大婶以后。我干脆把耳朵贴在修鞋铺的拉门上。对于一个前情报人员和政府工作人员的对话。我止不住心中的好奇。

    

    鞋匠大叔首先开口。即使隔着门。老愤青的气息也扑面而來。意外的是他的愤怒中还含着悲痛。

    

    “国家太让我失望了。我在南斯拉夫牺牲的同志。居然这么久还不给他们报仇。”

    

    “你要冷静。现在还不是时候……”

    

    政府工作人员回答的语气。却好似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就是说出“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那位。

    

    “我等够了。我要按自己的方式行事。”

    

    “胡莱同志。”政府工作人员气得直跺脚。“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分了。你的行为国家不是不知道。我们随时能抓你。只是考虑到你对国家的贡献。所以才放你一马。你一直这么做。对国家的大政方针很不利的。”

    

    名字叫胡莱的鞋匠大叔哼了一声。“中国不敢惹美帝国主义。世界上不是还有其他国家敢惹吗。比如古巴。比如伊朗。比如委内瑞拉。比如朝鲜……”

    

    “胡莱。你可不可以不这么胡來啊。你到底从美国大使馆那里窃取了多少情报。送给反美的国家啊。要给。也应该把情报给你的祖国啊。”

    

    “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不在政府部门任职了。收集情报是我的爱好。把情报给谁是我的自由。”

    

    “好好好。你就继续自由着吧。只是别忘了你的自由是谁给的。反正以你现在的境况。也沒有把情报递送给反美国家的有效渠道。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朝鲜。你把情报白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那可不一定。”鞋匠大叔冷笑了一声。“驻韩美军的核武器部署情况。我差不多已经快拼凑起來了。只要朝鲜军方到我这里來三顾茅庐。我就把情报给他们。”

    

    “你别做梦了。”政府工作人员用力拍了一下放缝纫机的桌子。“你现在就是一个修鞋的而已。朝鲜军方为什么会來找你。我劝你还是把情报上交国家。那样我担保你被冷冻的退休金按时发放。再给你调两级工资。”

    

    “不必了。”鞋匠大叔冷冷地说。“我修鞋就能养活自己。谁能给我牺牲的同志报仇。我就把情报给谁。姜处长。你请回吧。我还要跟着电视节目一起骂国足呢。”

    

    我连忙身体后撤。做出刚从远处走过來的样子。果然拉门开了。碰了一鼻子灰的姜处长。拍着西服上面的灰尘。摇头叹气地走出來了。

    

    看见距离最近的我。他目光一凛。可能是觉得以我的长相绝非善类。说不定是朝鲜派來的特务奸细。我倒身正不怕影斜。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他自知沒趣地走了。

    

    “西瓜两块五一斤。”水果大婶急匆匆地向我介绍。

    

    “等我出來再买。”我挥挥手。迈步进了修鞋铺。“放心。我跑不了的。”

    

    搬着小马扎。正打算坐回电视机前的鞋匠大叔。满脸都是西门吹雪般的高手寂寞。

    

    买窃听器毕竟是违法行为。我进去以后。立即把拉门关闭。还推上了插锁。

    

    “我现在沒心情做生意。”鞋匠气哼哼地说。

    

    轻手轻脚地接近鞋匠的我。看架势像是來买毒品的。我把声音压得极低。对着鞋匠的耳朵说:

    

    “大叔……是小芹……住楼上的任小芹介绍我來的……我想买个窃听器……有货吗。”

    

    鞋匠一愣。然后把电视的声音给开大了。以遮掩我们两人的对话。

    

    “任小芹的母亲是谁。”鞋匠果然要测试我一下。

    

    我笑嘻嘻地说:“任红璃任女士啊。女子散打前世界冠军。现在专职做武术指导。参与过的电影有《霸刀》、《拆骨镇》、《魔龙下凡》、《楚留香之血海狂沙》、《唐伯虎大战楚留香》……”

    

    “够了够了。”鞋匠摆手说了另一个问題。“任小芹的父亲是谁。”

    

    “这个……”我皱眉道。“我只知道他姓霍……”

    

    “不知道。不知道也好。”鞋匠揪了揪下巴上黑白杂驳的胡子。“看來你就是叶麟。小芹的男朋友吧。”

    

    “诶。你怎么知道。”我对于胡莱同志的情报分析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竟然能通过以上两个问題。分析出我是谁。还有我叫什么名字。

    

    “大叔。你是怎么分析出來的。能教教我不。”我虚心求教。

    

    鞋匠把头一摇。“我沒分析。小芹來找我的时候。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她用手机拍的。”

    

    我擦你认识我还提什么测试问題啊。戏弄后生晚辈很好玩吗。

    

    毕竟是有求于人。我腆着脸道:“前辈……革命前辈。能卖给我一个好用的窃听器吗。短距离窃听用的。就隔着一个房间。”

    

    鞋匠像海关审查员一样问我:“你在古巴有亲戚吗。”

    

    “沒啊。”我奇道。“买窃听器跟古巴的亲戚有关系吗。”

    

    鞋匠继续又问:“那你认识委内瑞拉、伊朗。或者朝鲜军方的人吗。”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可惜。”鞋匠叹道。“怎么來來往往这么多人。就沒有能帮我把情报递送出去的呢。”

    

    原來是情报憋在手里难受。想找个渠道出手吗。不过就算你见人就问。遇上接洽人士的几率也太低了。大家只是來修鞋的啊。

    

    “你买窃听器。是用來窃听谁的。”鞋匠问。“如果是窃听小芹的话。我可不会卖给你。”

    

    诶。小芹窃听我你就卖是不是。真是个让人生气的大叔啊。

    

    但我还是陪着笑。厚颜无耻地说:

    

    “我买这个窃听器是出于非常高尚的目的。我监听的。是美帝国主义派遣过來的间谍。”

    

    艾淑乔现在论国籍是美国人。把苏巧说成美国人的间谍。也不是太离谱。

    

    鞋匠一下子來了兴致。“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代人都中了美帝国主义的糖衣炮弹。沒想到还有你这样的爱国青年啊。既然如此。这个窃听器不要钱。我送给你了。”

    

    说着他从鞋柜里面摸出一个长宽约2厘米、高约1厘米的。像是缩小版火柴盒的黑色小盒子。扣开后盖。看见有一个装钮扣锂电池的电池槽。

    

    “像你的这种要求。这个‘中华一型’就够用了。太复杂的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对了。还有这个小接收器。你也拿去。插上耳机。和收音机的用法差不多。因为收听距离近。窃听器的电池只要半个月一换就可以……”

    

    苏巧一共也就在我家住半个月。估计等她走了也不用换电池。

    

    我把窃听器和接收器小心地放进书包。问鞋匠大叔:“我应该付多少钱。”

    

    鞋匠满脸不悦:“我不是说不收钱了吗。只要是和美国人为敌的。就是我的朋友。你记得给我好好恶心美国人啊。”

    

    我一脸黑线。虽然我不是美分党。但是我亲妹妹是美国人。在你眼里至少也算是里通外国。免费送我一组窃听设备。实在是受之有愧。

    

    于是我去菜市场的卖水果大婶那里买了一个西瓜。送给鞋匠大叔解渴了。他本來还要推脱。我说坐地铁带着西瓜不方便。他才收下了。

    

    书包里带着窃听器走出菜市场。我突然想起。我今天恐怕是不能坐地铁回家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是因为坐地铁需要过安检啊。窃听器怎么说都是违法设备。万一被查出來的话。不是横生枝节。作茧自缚了吗。

    

    于是我改了主意去坐公车。

    

    从小芹家坐公车回我家比较麻烦。需要中途倒一次车。好在两趟车都不太挤。第二趟车我还捞着了一个座位。我抱着书包坐在最后一排的宽座上。只等再过五站。就可以下车回家。

    

    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起來。

    

    本以为是小芹打來的。掏出來一看。却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

    

    “喂。”

    

    “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应该是女学生的人。用不太客气的语调说出了上面的话。

    

    “不知道。你是谁啊。卖保险的。”

    

    “先给我道歉吧。”

    

    “诶。我连你是谁也不知道。干嘛上來就要我道歉。”

    

    “总之你就是得给我道歉。还有。你得请我吃饭。普通的不行。至少也得是西餐。”

    

    “喂喂喂。蹬鼻子上脸了啊。至少说说你是谁吧。”

    

    “我是何菱。”对方总算报出了姓名。

    

    “啊……还以为是谁呢。原來是何叔叔的女儿何菱啊……”

    

    “沒大沒小。叫我何菱姐。”她还挺不高兴。

    

    “好吧。看在何叔叔的面子上。何菱……姐。我为啥要请你吃西餐啊。”

    

    “为什么。”何菱在电话里轻笑起來。“上次那个來跆拳道馆踢馆。叫任红璃的女人。不是自称是你岳母吗。”

    

    任阿姨的确在跆拳道馆说过我是她女婿。回想起來可真够丢人的。

    

    “哼哼。叶麟。你岳母有沒有跟你提起过。她的银项链丢在某个地方了啊。”

    

    我立刻警觉起來。“你是说。任阿姨的银项链。是丢在跆拳道馆。然后被你捡到了吗。”

    

    何菱在电话那边不置可否。

    

    我有点生气。“那条银项链虽然不值钱。但是是任阿姨母亲的遗物。你既然捡到了。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们。”

    

    何菱微嗔道:“又不是我捡到的。是其他男学员捡到。以为是我丢的。就拿來给我了。银价现在都不到4块钱一克了。这种项链看上去又不是古董。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当宝贝。”

    

    仔细想想我也沒理由跟何菱发火。便换了比较和缓的语气:

    

    “何菱……姐。那条项链任阿姨真的挺看重的。你把它看好。别再弄丢了。我一定请你吃饭。一定请你吃西餐。你哪天方便。”

    

    达到目的的何菱高傲地哼了一声。“星期五晚八点。到步行街的彼得堡西餐厅碰头吧。你可要事先订位子。到时候让我站在那里排队的话。可别说我不把项链还给你。”

    

    “俄式西餐厅。”我随口问道。“你吃得惯那里的口味吗。我听说那里的西餐有点粗糙。虽然份量比较足。我比较喜欢吧……”

    

    “你甭管我吃不惯吃不惯。我就想尝个新鲜还不行吗。”何菱似乎在玩弄什么小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有不少外国人会去彼得堡西餐厅。听说连老板娘都是外国人。不是很有情调吗。你就知道吃。对了。别忘了在饭桌上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我装傻。

    

    “当然是……你在擂台上羞辱我的事啦。”何菱恨恨地说。“你不光让我输得那么惨。还……还扯开我的练功服。吃我的豆腐。要不是看在叶叔叔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地饶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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