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袁凯
“咦？你是叫小茹对吧？”
“回先生的话，贱名小茹。”磕过头后的小茹似乎没了磕头前的胆气，反倒是低着头局促的捏着粗布衣角。
“听你口音，不是益州人事吧？”“是，奴本江夏袁氏，家本殷实，中平三年二月时，兵贼赵慈起兵攻打南阳太守，强征郡县钱粮丁男，家父及大兄被掳，生死不知，二伯冒死将我姐弟二人带出，逃亡此地。”
“我就说嘛，原来是荆州江夏人，唔，江夏刺史是刘表嘛？”陆寻突然很好奇这个问题，他印象中的荆州州牧/刺史就刘表这人，小茹微微抬头，很奇怪的瞄了一眼陆寻，才小声的说，“荆州刺史是王*敏大人……”（后汉书载：中平三年六月，荆州刺史王*敏斩赵慈——另外，王……敏这两个字为什么凑齐就是河蟹字？）
呃……原来还不是刘表啊，事实上，陆寻不知道的是，三国演义以及三国故事里的某某州牧都是在中平五年（188年，也就是陆寻现在所处时候）刘焉向朝廷建议的，而刘焉也因此领了益州牧的头衔，已经在路上快到了……
“好吧，那，我开讲了，你自己找地方坐着。”陆寻当老师的瘾头上来了，觉得讲起来那是意犹未尽啊，拉过小板凳一坐，又开始巴拉拉说了起来，看着小茹和小牛懵懵懂懂的样子，干脆给李家两小子布置作业，让他们在沙地上自己写写画画，等会儿自己来考他们的默写，然后回头从三字经伊始给两个新来的学生开讲。
没想到新加进来的小茹似乎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对于一些典故自己都知道，譬如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她都能说出来是出自汉代刘向刘宗正的《孝子传》，讲的是黄香九岁时候的事。
这让陆寻倍感惊异，细细一问，小茹才说她们家曾经也出过士人，虽然不过是小小的书佐令掾史，那种斗食俸禄的小官儿（大概俸禄和李咸赵泽这类一样，可能还要高点，因为人家是县里管书和文献的。）
她家先祖在任书佐令掾史的时候，抄录了许多书籍，虽然后来因为不懂人情世故而被免职，郁郁而终，但终归给后人留下了对当时来说，很宝贵的财富，书籍。
传到袁茹父亲那一代，虽然卖了很多书来补贴家用，但是还是留了些许，而袁茹自幼聪慧，家中藏书也是偷偷读过些的，这个有着一定文化底蕴的少女，敏锐的感受到了对陆寻所授三字经的不凡，再加上看陆寻似乎并不是凶恶之人，才下跪恳求的，换成是贾立，杜伷之流，她恐怕早就遛了。
“大丫，二牛！”就在陆寻绞尽脑汁给他们解释什么叫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的时候，传来了和小茹差不多腔调的干哑男声，“是叔父回来了，先生，请允许奴告退。”
（我们现在背诵的三字经是南宋年间出现的，中间经过了元明清民国各个大家的增加改动的，譬如这句，就明显不是古人能知道的了）
“去吧”陆寻好容易解释完了，正在手握手的教小牛写繁体的华字，随手摇了摇算是同意了小茹的离开。
此时正值六月的高温时日，好在前天的大暴雨给这绵延的大山带来了冷意，再加上或许是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温室效应，总体气温没现代这么高，因此即便是两个人贴在一起也不算太热，不然的话，陆寻还会给你在院子里讲课？想太多了吧你！
一小会儿功夫，小茹又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矮个儿男子，说实话，陆寻此前只是听过獐头鼠目一词，从未见过这般长相的，今天总算是开眼了，大家都知道小强的头是头顶略尖，上小下大的，而鼠眼则是俗称的斗鸡眼，而且还小。
当这般造型集中在一人身上后，委实让人生不起什么好感来，要么觉得这种人是个心机奸猾之辈，要么就觉得是个大坏蛋；然而与相貌相反的是，这个人举止谈吐还称得上比较正派的，或许是因为好歹读过一点书吧？
只见这矮个中年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一个深揖做下，口称“某，江夏袁凯，袁仲和，拜谢陆公子，承蒙陆公子厚爱，不吝授教劣侄。”
陆寻也只是因为这人的长相而稍微惊讶了一下罢了，也没有轻视的意思，赶紧回揖还礼，不管礼数对不对，反正先表示了自己的好意再说。
“吴县陆寻陆顺之，见过……见过仲和兄。”不管了，反正我教你侄子侄女，勉强算是个老师，和你同辈吧——其实主要还是袁凯丑了点，他要是模样和蔼周正点，陆寻还是不介意喊他一声叔叔之类的，这世道，果然还是看脸啊。
“吴郡陆氏之名，老哥我这种荆州流民也如雷贯耳啊。”这话就是典型的奉承了，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吴郡陆氏最高职位的也才一个城门校尉，官职名字听上去不好听，但是官儿的等级，却是很高的，秩比二千石（什么五官中郎将，中常侍就是这一类，要以后来的官职比较的话，至少是三四品以上了）以及一个庐江太守罢了，最多能在吴郡本地嚣张嚣张。
不管怎么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足以说明眼前这个形容猥琐身材矮小的男人，其实在为人处世上还算是不错的。
陆寻干笑着受了这记和他没关系的马屁，“哪里哪里，老哥谬赞了。”
“家中略有薄酒，还请，陆……贤弟赏光，屈尊寒舍。”听得出来，这个袁凯在陆寻的称呼上，有点纠结，最终还是选择了以平辈之交，尽管这样有高攀之嫌。
陆寻略一迟疑，想到不知道李家老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自己也有点饿了，要不……要不就在他家凑合一下？
“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陆寻想到还有小二娃和龟蛋儿在这里，自己一人去袁家，是不是不太好？
“龟蛋儿，小二娃，你们去找你爷爷和叔伯，就说，晌食在我家里吃，让他多抓点荤腥！”
“诶！好！”两个小不点儿兴冲冲的朝后山上跑去，对他们而言不管在哪家吃饭，只要有肉就好！
小茹这姑娘眼力也好，两个小不点刚一跑出去，就在前面引路了。“先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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