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载APP

第十五章

  我本以为太子哥哥会带着我直接回梁国,可是出城后,马车却径直朝北边的雍国驶去。我心中疑惑,毕竟,他是梁国太子,如此长期不在朝,就算父王不说什么,朝臣也会有争议,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将他斥于权力之外。昔日五哥逃走时,带走了北疆数千士兵,所以,小皇帝虽派人追杀,但无所获。太子哥哥于前日收到消息,他已抵达雍国国境,只是目前行踪不明。虽然没有看到小皇帝的追兵,本着万事小心为上的策略,太子哥哥还是帮我易容改装。我摇身一变,成了个商人家的小少爷,太子哥哥则是大哥。李大人派出的十多个护卫,则成了商队里的仆从。他们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只以为我们是李大人家的贵客,态度还算恭敬,这一路行来,也还算顺利。出了京城地界后,便进入了宋国北部的汉风县,这里远离官道。马路泥泞颠簸,甚是难走。到晚上投奔客栈时,我整个人已经被颠得晕头转向,趴在太子哥哥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汉风县很小,县城的客栈也不大,设备甚是简陋。好不容易收拾了两件上房出来,也只有一床一桌,屋里还散发着一阵难闻的气味,也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上房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护卫们住的下房。太子哥哥怕我不习惯,又使人另买了崭新的被褥床单换上。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他,好歹我幼年时也曾吃过苦,可太子哥哥从小锦衣玉食地被人伺候长大,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待一切就绪,我刚躺下,门又被敲响,打开,正是他,手里还抱着厚厚的褥子,这阵势,是要一起睡了。 “听店里掌柜说,这地段不甚太平,大哥怕你出事,和你住一屋。”他说话时目光坦荡,我自然也无所畏惧。虽说什么男女大防,但我与太子哥哥自幼一起长大,连一起逛窑子的事情都干过,自不会在乎这小小的一晚上。好在是二楼,地上没有湿气。我助他把褥子铺好,又差他到隔壁房里把被子抱过来。好不容易折腾完毕。他在一旁笑道:“玉儿何时学会做这些事了,看起来像个小媳妇。”我撇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天天看着宫女们做这些事。不用学也会的。再说,我这么聪明。”他大笑。吹灯,睡下。有他在一旁,心中甚安。午夜被噩梦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心中仍不能平静。天很黑,窗外下起雨,淅淅沥沥,冷冷清清,不时还有闪电。屋里很静,只听见我粗重而不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唤了一声“哥”,没有人应。心里忽然慌乱起来,声音又稍高了些,还是无人应。摸索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他的地铺边,空无一人。被子里还有微微的暖意,该是刚走不久。侧耳听了听,屋外走廊似有人低低地说话,心中一动,踮着脚走到门边,竖起耳朵。是太子哥哥在与人说话,声音压得太低,听不真切。但能听出语气不大好,似乎是强压着不满与愤怒。谁能让一向镇定的太子哥哥气成这样,我愈加疑惑。一会儿那谈话声停了,有脚步声朝这边传来,我赶紧又踮起脚尖爬回床上。盖好被子,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门被轻轻推开,走廊微弱的灯光照进屋,然后马上又被挡在门外。太子哥哥悄无声息地进屋,听不见脚步声,却有浅而均匀的呼吸。那呼吸声由远而近,行到我床前,忽然急切了许多。我心跳陡然快了不少,觉得好像有些事情要发生,仓皇间,额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我的身子犹如被雷电击过,僵直乏力,却生生地控制着没有颤抖。太子哥哥的唇从我的额头缓缓滑下,轻触我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唇上。所幸只是轻啄浅尝,否则,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会叫出声来。耳边传来他轻柔怜爱的呼唤:“玉儿,玉儿。”那声音里的柔情蜜意,饶是铁人听了,也忍不住要感动。唤了两声,他似乎意识到不妥,又叹了口气,带着无尽的悲伤之意。最终只是抚了抚我的脸颊,印上一吻,这才悄声踱回地铺睡下。待听得他的方向传来微微鼾声,我这才缓缓吐了一口长气,睁开眼,看着床下睡得眉头紧锁的他,许久不能入眠。隆庆十八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原本不打算去深究,可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不弄清楚是不行了。我和太子哥哥之间,明显不再是以前的兄妹之情那么简单。这些日子以来,他竭力压抑着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让我一直还沉浸在过去的单纯感情之中。可是,我们两个人是兄妹呀,太子哥哥那么聪明理智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脑子里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我的意外身亡,是不是与我和太子哥哥的畸恋有关呢?太子哥哥一直说梁国大局皆在他掌握之中,可是,身为一国储君,哪有像他四处漂泊的道理。更何况,好不容易寻到了我,为何不将我带回梁国,而要去追随眼下行踪不明的五哥。再联想到自己与他之间可能存在的不正常关系,更觉蹊跷。以父王的脾气,若被知晓此事,便是立刻废黜太子之位也是有可能的。如果真的因为我的缘故而导致他如今四处流浪,我真是死不足惜。一直睁眼到天明。太子哥哥起得很早。听见他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我赶紧闭上双眼,听着他的脚步朝床边走了几步,然后又轻轻地叹气,没有走近,而是径直出了门。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叹息。心里有微微的痛楚,说不清是为什么。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看这情形得在汉风县停留了。终究没出宋国国境,我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但太子哥哥一直若无其事,早上吃饭的时候还说了几句笑话,把随行的仆从全给逗笑了。我却笑不出来。我知道他另有护卫在隐身保护,但毕竟数目不多,此行前往雍国,路途遥远,我很是担心。还有五哥云寄苍,离开宋国的他,如今又身在何处,回到雍国后,他又将何去何从。以他的傲骨,如何肯屈居人下。事实上,我更迷茫的是,我们三个人的未来,究竟在何方。太子哥哥似乎察觉到我心事重重,不时地找我说话。我知道他想逗我开心,可是,这些事情沉沉地压在心中,哪里笑得出来。挤出笑脸,将眉眼上扬,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副幽怨凄苦的模样。这场雨下得没有停止的迹象,随行的侍卫们都开始沉不住气,忍不住咒骂这该死的鬼天气。他们十多个人挤在三间下房,又脏又臭,难免不畅快。唯有太子哥哥本人毫不介意,望着窗外不断落下的雨滴一言不发。到第三天时,雨仍没有停。我换了衣服和太子哥哥下楼用餐,走到楼梯口就瞧见客栈门口进来了不少人,个个都戴着斗篷,穿着蓑衣,一进门便大声地吆喝店里伙计打扫房间,伺候酒水。那些人说话带着浓重的梁国口音,太子哥哥一听,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牵了我的手往屋里走。这天的早饭是差伙计送到房里来的。他一直若无其事地跟我说话,微笑,可是我从他偶尔颦皱的眉目间可见眼下情况的危机。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那些人,是谁派来追杀我们的吗?”太子哥哥猛地抬头,深深地看着我,眼中有自责的神色。尔后那些虑色又缓缓散开,自信的笑容在他脸上弥漫,他笑着回道:“可能有点麻烦,想不到他真的追了出来。不过没有关系,不会有事的。”我点头,使劲的,我相信他,从来都是。看来太子哥哥在梁国真的树了不少敌人,竟然千里迢迢地追到宋国来。那人倒也有几分本事,我们此行已尽可能的小心谨慎,仍没有甩掉,真是让人头疼。之后我更是跟着太子哥哥寸步不离。追来的人一共有五六十个,客栈住不下,全都挤在楼下吃饭的厅里。我们随行的护卫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依旧不以为然地下楼喝茶吃饭。“这倒是让他们捉摸不定了。”太子哥哥从窗口往下望,苦笑着说道。那些人也许只觉得我们可疑,或者,以为我们尚有伏兵,并不急着动手。太子哥哥也不着急,问店里伙计要了棋子,和我在屋里下棋打发时间。若非茶水太粗糙,噪音太响亮,还真是惬意。睡到天快亮时,被太子哥哥拍醒。他穿着底下那些人一般的蓑衣斗笠,手里还拿着一套。“换上,我们离开。”一边穿衣,我一边问他:“这是哪里弄来的,从下面人身上剥下来的吗?被发现了怎么办,他们很快会追出来吧。”“问题真多。”太子哥哥帮我整了整衣服,把斗笠往下拉了拉,大半张脸都被遮住。“是他们派出去联络的人,被我中途截下了,发现不了。我跟那些护卫吩咐过了,让他们在客栈里好好住着,他们不会怀疑。”整好了,朝我一笑,“玉儿怕不怕?”我摇头,死都不怕,还有何畏惧。雨稍稍小了些,可还是淅淅沥沥的,烦人。我们从二楼的窗户直接下来,牵了匹马,二人合乘。开始走得并不快,直到转了弯,太子哥哥就把长鞭一挥,马儿长嘶一声,撕开四条腿就奔得飞快。本以为会赶上整整一天的路,却不想天刚亮,就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歇下了。村里没有客栈,我们寻了个农户家住下,将马牵到后院藏好,换上干净衣服,往床上一躺,再补个眠。太子哥哥果然是个狡猾的狐狸。睡过去前,我心里想。我睡了一觉后起床,只觉神清气爽。太子哥哥换了身粗布衣服在院子里帮屋主晒稻子,他动作很是笨拙,看得这家里的老太太在一旁和善地笑。我也蹲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末了,老太太煮啊一大锅粥,掺了红薯杂粮,原料虽粗糙,但胜在手艺不错,太子哥哥吃得甚是香甜。我们在这里一住便是三天,期间见到好几拨行色匆匆的马队,作商人打扮,但看他们说话走路的气势,明显不是善人。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田埂边上穿着粗布麻衣在一旁添乱的我们。三天后的大早,太子哥哥让我留在屋里,自个儿去集市上买行李物事,以便我们赶路。我则一如既往地在小院里看老太太晾衣服。偶尔也上去帮一帮忙,不过帮倒忙的次数比较多。然后老太太去屋里烧饭,我则在房里等太子哥哥回来。正发呆着,听到屋外一阵马蹄和人声,很是喧闹,心中一凛,摸了摸枕头下太子哥哥临走前给我的匕首,牙一咬,将它藏进怀里。门外吵得厉害,我刚起身准备往院子后面跑,那门忽然被踢开,屋中顿时一亮。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冲进屋,径直走到了我床前,瞧都不瞧我一眼,开始掀被子。幸好刚刚把匕首收了起来,我心里想。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角,看那几个男人笨手笨脚地把床铺开,随后,又有个高大威猛的侍卫模样的男子抱着个昏迷的伤患进了屋。正要把伤患放到床上,却先皱了皱眉头,犀利的眼朝四周那几个护卫一扫,众人皆露出无奈的表情。“你,过来!”男人朝我努努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早上刚把那身男装换下来,现在穿着的,是屋里老太太的旧衣服,虽然宽大了些,但还是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应是吓得瑟瑟发抖吧。于是我怯生生地看了看他,把身子抖了抖,却不走近。“听见没有,快过来。”男人有些生气了,大声吩咐道,“把床铺好。”今儿真是倒了霉了,我心中暗骂,无奈地走到床前,把那床被男人们抓得乱糟糟的被子整了整,收拾好了,这才侧身让开。男人将昏迷的伤患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朝我吩咐道:“去烧热水。”我唯唯诺诺地应了,退下前偷偷瞅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病人,不由得愕然,竟然是个熟人,雍国那个色迷迷的六皇子。他不在雍国好好地享受美酒佳人,怎么跑到这旮旯里了,还弄得如此狼狈。心中虽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轻手轻脚地退到厨房,屋主老头和老太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话都说不出来。我不会生火,只得尽量把语气放柔和,请老太太帮忙。好不容易水烧开了,老头老太太死都不敢端进去,只得由我亲自动手。只是我大病初愈,力气又小,那木盆本来就重,只添了两瓢就端不动。敲了敲门,听到屋里有人应了一声,这才进去。就我烧水这当儿,他们不知从哪里揪来了个大夫,正颤巍巍地发着抖给六皇子把脉,一旁的十几个侍卫正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可怜的老人家也许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吓得连眼皮都不敢抬。我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把水盆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又猫着身子准备走。刚迈脚,又被人叫住:“你等等。”还是开始那领头的侍卫,一双狭长的眼盯着我上上下下地瞧了半天,看得我心惊胆颤,一双手拢在袖子里,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过来帮我家主子擦身。”那侍卫说。我吃惊地睁大眼,擦,擦身?为什么是我,他们都没长手么?“我们一群男人,手又笨又重,你女儿家到底细心些。”侍卫竟然还向我解释。一旁的大夫竟然也在帮腔,小声道:“还是请这位姑娘来帮忙吧,这位公子的伤口再不清洗,怕是要越来越严重了。”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有什么反对的立场。寻了块干净的帕子,沾了水,再坐到床边。六皇子已经被侍卫们扶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右边胸口处染了好大块血,还隐隐透着黑色,像是中了毒。大夫用剪刀将六皇子的衣服剪开,可伤口处,中衣还是与血肉粘成一块,看得人心里发麻。那些侍卫的脸上也流露出不忍逼视的神情,有几个还把脸别到一边去。大夫的手在使劲地发抖,在伤口处徘徊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下狠手去撕开。照这情形,怕是等伤口结痂还要跟衣服粘一块儿的。我呼呼地长出了一口气,眼一闭,牙一咬,手捏住衣服的角,狠狠地一揭,只听得一阵抽气声,手底下的男人竟然把眼一睁,痛醒了过来。伤口顿时有黑血渗出,我不顾六皇子要杀人的犀利眼神,自顾自地用沾了热水的帕子擦拭他的伤口。这男人倒也硬气,我看他额头脸颊淌了豆大的汗珠,偏偏不肯叫一声。围在一旁的侍卫们似乎也被我的粗暴给吓住了。接下来,望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诡异。盆里的水很快染成了红色。侍卫又让老头过来换,如此一共换了不知多少盆,那伤口总算清理干净。六皇子像是被匕首所伤,伤口很深,又染了毒,所以才昏迷不醒。这会儿我辣手折磨一番过后,很是疲惫,喃喃地跟那侍卫头领说了几句话后,倒头便睡。那大夫虽然将六皇子的伤口处理好,却不知如何解毒。所以,这些人待六皇子睡熟了,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搬到马车上,说是要去附近的城市另寻高明。就在我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那侍卫头子却朝我嘿嘿一笑,道:“把这姑娘也一道儿带上。”在如此敌众我寡的场合,我除了乖乖上车,还能做什么。在屋里给太子哥哥留了封短信,我无奈地跟随他们而去。路上六皇子就醒了。虽然毒素未清,可他的精神却好了不少,一双眼睛刚刚有了神,就泛出色迷迷的桃花样,盯着我的脸看了看,喷喷出声:“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竟然有这等姿色的美女。”早就知道他是这副德行,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倒也不太惊奇,只不过考虑到身份因素,装得被吓坏了的样子往后躲了躲。这色胚更来了兴致,更没好听的话。什么淫词艳曲儿都从嘴里冒出来,然后得意洋洋地等着看我面红耳赤的尴尬模样。我心里头恨不得把他那张笑得淫荡的小白脸一拳打倒在地,只是考虑到而今寡不敌众,身份堪忧,只得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到了附近的集市,众人寻了间客栈住下。色胚非要侍卫把我安排在他的上房里,美其名曰方便照看。他那些下人自然是唯命是从,马首是瞻。瞧他们一个个脸上那副心知肚明的神情,就知道这种事情他干过不止一两回。我既然知道推辞不了,索性也不说什么,半推半就地就应了。那色胚顿时一脸邪笑。他的侍卫很快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先前随我们同和的那个,自然要收拾东西回去。见大伙儿又众星捧月地围在那色胚床边,我趁他们不注意,追上了刚出门的大夫。“妾身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不知大夫能不能帮我开几副安眠的药。”我望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家眯眯笑,末了又补充道,“最好是,服下后马上就睡的那种。”一边说话,一边塞了锭碎银子到他手里。新请来的神医开了长长药单,我自告奋勇地去抓药。那个叫做威武的侍卫头领并没有怀疑,还差了人跟着。不过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帮我引路、拿药,还是看着防止我逃走,那就不得而知了。这熬药的好事自然也落在了我这个“机灵聪慧”的新丫鬟身上。可怜我从未干过这些事情,熏得眼泪鼻涕双流不说,还把原本要熬成一碗的汤药熬得只剩下几口。没奈何,趁着别人瞧不见,又舀了些开水掺在里头。伸出甜头舔了舔,还是苦得吓人,该是瞧不出什么异样来,这才贼兮兮地笑着给他端了去。这一剂药一下肚,色胚整整睡了一下午,我是乐得清闲,但那些侍卫却是神经兮兮的,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过来看一次,生怕我把那色胚吃了似的。到晚上的时候,色胚胡乱地吃了些东西,吃完药后,又开始晕晕沉沉。那些侍从开始担心起来,我在一旁安慰:“生病的人最需要休息,公子能睡是福。”众人皆以为然。唯一让我有些心神不定的,是太子哥哥没有追来,我们这行人速度并不快,太子哥哥若得知消息后马上出来追,这会儿也该到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他的身份太敏感,一个不小心,便有生命危险。色胚睡到第二天时,他终于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盯着我的目光阴森森的。撑着眼皮子问道:“你是何人,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究竟有何目的?”我自是矢口否认。争辩道:“你我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若非你们闯入我家,将我带至此地,我还好好地留在家中伺候父母。何来冤仇目的之说?”本来嘛,又不是我主动搭理他们,而是他们自动找上门来,我能有什么阴谋诡计。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由不得他不信。这小子眯着眼睛打了两个哈欠,盯着我的手冷笑:“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差点就被你骗过了。既是出身乡野的粗鄙村姑,一双小手为何如此细腻柔滑,比我府中的妻妾还要勾人。当着小爷我的面说瞎话,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他眼中厉色一显,目光紧紧地锁住我,色迷迷的眼睛顿时变得犀利而阴冷。只可惜,我见过的厉害人物多了,真正狠厉的人才不屑用这种手段来吓唬人。再说,早先曾见过他被太子哥哥教训的场景,这会儿,怎么也对他敬畏不起来。既然被他一语点破,我也懒得再搪塞,一声讥笑,挑眉道:“本小姐我天生丽质不行吗?你当你谁呀,犯得着本小姐费尽心思地接近你?若不是你们突然闯入,这会儿我早跟我家情哥哥远走高飞了。”这小子估计从来没遇到过我这般无赖刁蛮的女子。竟被我的话咽住,撑着眼皮瞪了好几眼,张了张嘴,最后,眼珠子一翻,又倒床睡着了。这小子一觉醒来后,也不再跟我多费口舌,当着我的面让侍从去请大夫。不一会儿,那神医就背着药箱子过来了,摸着我倒下的药渣闻得眉头紧锁,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结果自不用说。当那些满身杀戮之气的侍卫们用杀气腾腾的目光忿忿地盯着我时,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句“威武不能屈”简直就是诓人的鬼话。然后我被小子软禁。虽然信口编造了一个官宦小姐和隔壁书生情投意合相约私奔的合情合理的故事,不过,那些犯了疑心的家伙没一个相信。当然那些人并没有把我怎么样,只把我从那小子的房间里请了出来,同时在集市上另买了个老实丫头来伺候。其实不用伺候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如果那小子肯大发善心地把我放了,那就更好。不过我自己很清楚,这几乎没有什么可能。那色胚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吃了这等亏,哪里肯就此罢休。而今没来找我麻烦,估计是伤还没好,或者还没想好要怎么惩治我。以那色胚的性子和我对他的观察,杀人是不大可能,最有可能的是将我收了做他不知第几十房妾室。我双手托腮,盯着窗外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护卫,叹息一声接着一声。早知如此,就不给他下什么迷药,直接改下“秋药”,让他做不了男人,我才能高枕无忧呀。

    

上一章 下一章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

字号

A-

A+

主题

护眼 旧纸 桔黄 纯黑 实木 淡紫 浅灰 灰蓝 暗灰 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