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没有出场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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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没有出场的将军

  “方才你说下山后会给我们看的那两封信,现在能给我们看了吗?”

    

    沈陶笙闻得沈因南这般言,点了点头,把大包袱放在桌子上,层层打开,里头又分别包了一个盒子和两个较小的包袱,沈陶笙把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后放到桌子正中。

    

    “就是这两封信了。”

    

    沈因南看了沈陶笙一眼,伸手去拿盒子里写着‘少爷沈因南亲启’的那封信,注视了那七个小字良久后,才缓缓打开了信。

    

    沈因思却是没有动,脸容木纳地看着盒子里的信和那个小布囊,眼眶里蓄满了泪,蒙上了一层白雾。

    

    沈陶笙看了看她,又把一个小包袱递到她跟前,道:“这是给你的,盒子里的那个布囊,娘也说了,由你打开。”

    

    沈因思仍是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那个包袱,半响后她抬起头,大哥还在低头看信,但她注意到大哥的双肩微颤,似在压抑着什么,没由来地鼻头一酸,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在山上,她看见了,看见了二娘的墓。

    

    其实在看见勤大叔的墓时,她就想到过这个最悲怆的可能,但心里却不肯承认,仍然固执地存着一丝希望一点期盼,直到真真切切地看到二娘的墓时,她却一声也哭不出来。

    

    “二娘真的去世了吗?”

    

    沈因思看着沈陶笙的眼睛,问。

    

    沈因南闻言,抬头看了过来。

    

    沈陶笙点了点头。

    

    “你还认得我吗?”沈因思又问。

    

    沈陶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脸无波澜,半响后反问道:“那你呢,你认得沈陶笙吗?”

    

    沈因南紧了紧牙关,听着沈因思摇头道:“不认得了,时隔六年,我好像已经忘了三妹你的模样,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么不真实,像在做梦一般。”

    

    “我大概也不认得了。”沈陶笙如是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因南打断她们的对话问道。

    

    沈因思咽了咽口水。

    

    “村里突发了瘟疫。”沈陶笙定定地看着跟前的包袱良久,手放在膝盖上,缩着身子,终是垂首慢慢说道:“发瘟疫前,娘已是病重,高烧不退,病因不明,请了许多大夫来看也治不好,勤叔只好到县外请那些江湖郎中。那日勤叔请来了一个郎中到家里,那人姓谭,他替娘看了病,开了药便走了,走之前还让我们赶快搬走,说是我们村里无缘无故得病的人太多了,可能会爆发瘟疫。”

    

    “我听了后忍不住把这个消息说了出去,口口相传,便越来越多人知道,大家都信以为真,开始慌了,真的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搬走了,村里的骚动引起了官府的注意,那些人责骂我,说我妖言惑众,要把我捉走。勤叔给了许多钱给他们,他们才肯放过我。后来,官府的人天天到家里拿钱,娘与勤叔没法子,只好趁着夜里悄悄搬走。”

    

    沈陶笙越说越慢,头也埋得更低了,“我们搬到了隔壁的村子,住了不到十天,下塘村突发瘟疫的消息便传开了,因为我们都是从下塘村里来的人,所以被借住的客栈赶走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寄住在尼姑庵里。这时娘的病又复发了,那个郎中开的药已经没有用了,娘喝多少就吐多少,还咳得很厉害,一天比一天消瘦。勤叔心急,便出远门想要寻回那个江湖郎中,可那天勤叔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我生怕娘出事,不敢离开娘,所以没有去找。三天后,纪家镖局的人运着勤叔的尸体回来了,说是被下塘村的官府衙差打死的。”

    

    说到这里时,沈因南已经泪流满脸,捂住脸的双手颤抖得厉害。沈因思心中悲怆,不忍看大哥难过的模样,别过了脸去,眼泪却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沈陶笙仍是脸无表情,语气淡淡的继续道:“我不敢把勤叔被打死的事告诉娘,但也不能不顾勤叔。当时下塘村因为爆发瘟疫,所以死了很多人,穷人们葬不起,一般都会就地下葬或者直接火葬,我不想勤叔死后无墓,所以只能是拜托纪家镖局的人把勤叔送到武羌镇的简霞山埋葬了。纪家在下塘村算是大户人家,也仗义,只要给点钱给纪家镖局里的人,他们就会帮着乡亲们把病死的亲人拉到武羌镇的简霞山上葬了。”

    

    “因为那时娘病重,我们的钱银也快用完了,在下塘村时,我与纪家的大少爷算是相识,所以我出了点银子,委托纪家的大少爷给你们送去一封信,希望你们能赶来。”

    

    沈因兄妹眸色幽深,脸容惨然。

    

    “娘是半个月前去世的。”沈陶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暗暗呼出,似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继续说下去:“那时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而纪家的人好心帮我把娘安葬好就走了。在勤叔被打死时,我就生怕官府的人会再来找我麻烦,可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到哪里去,我曾想过去找你们,可京城太远,我没有钱银也不认识路,实在不敢离开,所以娘死后我只好藏在简霞山上等着你们,只有纪家的纪白亭知道我藏身的地方,会偶尔上山给我带吃的来。”

    

    沈陶笙说完了,双手还是揪着衣裳,头至始至终都是低着的,一直没有抬起过。

    

    沈家兄妹双双缄默,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后,沈因思动手解开放在她跟前的小包袱。

    

    蹙金刺五凤,叠得齐整的暗红缎彩绣成双花凤纹的腰封映入眼帘,是一袭红喜服。

    

    沈因思怔了一怔,双手抚着喜服上的细纹,脸容寂寥。

    

    /

    

    黄昏将至,苏桥与田力在房外廊前等待着,尤其是苏桥,她未知二夫人的下落,心里焦急万分。

    

    方才她听见自家小姐喊那个小姑娘唤作‘笙儿’,难道少爷从山上背下来的小姑娘就是三小姐?可是,三小姐找到了,那二夫人呢?二夫人怎还是不知所踪?

    

    苏桥在廊前胡思乱想,脑子是乱糟糟的一团,正是满腹疑云时,房门开了,沈因思抱着一个小包袱和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

    

    “小姐。”苏桥连忙迎了上去。

    

    沈因思看着苏桥,小声道:“小桥,我们先回自己房间吧。”

    

    苏桥回头看了看田力,扶着沈因思回了房间。

    

    屋内的沈因南已平复过来,他盯着沈陶笙平静的脸,放下了手中的信,静默半响,冷冷开口言道,

    

    “你刚刚是说谎了吗?”

    

    沈陶笙脸容一动,略过一抹显然而见的为难与窘迫,头埋得更低了,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过了许久,终是抬起头,眼神是见所未有的坚定,注视着沈因南的眼睛,轻‘嗯’了一声。

    

    沈因思的房间里,苏桥看着床上摆着的那一袭喜服,目瞪口呆。

    

    “小姐,这喜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因思在床榻前站得笔直,回道:“是二娘亲手做的。”

    

    “二夫人?”

    

    沈因思点了点头。

    

    “可是二夫人不是还没有找到吗……”苏桥不可置信,说了这么一句后顿了一顿,“是三小姐交给你的吗?”

    

    沈因思又点了点头。

    

    苏桥呆滞了一瞬,双手无力垂下,面色如雪,胸腔似涌上一股莫名的热流,涨得鼓鼓的,直冲她的理智,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似乎确定了一些事,“小姐……二……二夫人怎么了……”

    沈因思全身一僵,眼睫剧烈颤动了一下,她抿抿唇后,嘴巴张了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合宜,想了好久的话,下定决心要说出来时,嗓子眼像塞满了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反倒是眼泪,止也止不住,直啪啦地流。初始时还是无声地流着,可越是想忍住,越是哭得不能自已,最后实在是压抑不了,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哭得身子都在抽搐抖动,整个人跪坐在地上,抱着那个盒子一直在哭。

    

    “小姐……”苏桥捂住脸,她鼻子发酸,看着沈因思哭得肝肠寸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弯低身抱住了沈因思。

    

    苏桥很想告诉沈因思,她已经知道了,已经晓得了,不必再勉强地从自己口中说出那个悲伤的事实,让伤口再次撕开一次。

    

    过了许久,沈因思哭够了,四顾茫然,眸中是一片苍凉,苏桥把她扶起来,坐在桌子前,“小姐,别难过了……”

    沈因思惨然一顿,定定地看着苏桥,良久才道:“小桥,你也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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