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没有出场的将军
沈因南本是捂住眼睛,听着沈因思的哭声,深深的一声哀叹后,双手按揉了几下眉间的攒竹穴,慢慢地努力地冷静下来,红着眼眶,哑着声朝那女子道,
“我们身上都没有带吃的,小姑娘,你唤什么名字?为何你会在此处?”
透过一片模糊的水色,沈因南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已被太阳晒出一抹不正常红的小脸,面容蜡青讥瘦,颧骨下明显的凹陷,左边大半边脸都沾着灰白色的脏东西,嘴唇干涸苍白没有血色,嘴巴还有一大片皮肤已经脱皮,渗出了血丝,眼睛大而无神,深深地陷进眼窝,眼皮下的眼圈黑沉黑沉,一把长发杂乱,挡住了小半边脸,认真一看,头发里头还有跳蚤,抱着膝盖的双手也是脏兮兮的,一手的血迹与泥痕,长指甲缝里也积满了黑色的泥沙脏物。单薄的衣衫,因袖子破旧而短,露出了半截瘦削的手臂,手背上的血管也格外显眼,□□的双脚没有穿鞋子,认真一看,小姑娘似是故意把脚踩在杂草堆上,脚上长满了水泡与黄脓,脚面也有不少被虫子咬过的印迹,两只脚已被挠得面目全非,血痕累累,没有一处是好肉。
小姑娘散发着一股馊臭难闻的味道,沈因南竟觉得分外心酸,不知道她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饥饿,这个小姑娘醒来后就一直在微微颤抖。自己身上并没有备上吃食,而负责背水的田力也不在此处,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心里甚是不忍。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何时就坐在此处的,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墓到底是不是二娘的墓,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太多太多的疑惑想理清,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先知道她是谁。
沈因思哭着走了过来,也在沈因南身边半蹲下身子。小姑娘仍是木着一双无神的大眼,脸是呆呆的,却似乎一点也不讶异沈家兄妹的出现,看了他们兄妹二人半响,才低声问道:“是沈因南与沈因思吗?”
这一问让两人都惊讶不已,点了点头,正想问明眼前女子到底是何人时,只见她动了动身子,挪开双脚,双手扒开了刚刚踩在脚下的杂草泥堆,好一会后才扒出一个小泥坑,只见里头放着一个大包袱和一个长形的暗红色盒子,小姑娘抖着手把盒子拿了出来,递到沈因南跟前。
“这是给我的?”沈因南疑惑接过,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姑娘,见她脸色如常,又与沈因思对望了一眼,继而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个小布囊,还有两封信。
少爷沈因南亲启。
吾女沈因思亲启。
沈家兄妹皆是一怔,霎时双双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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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天过去了,还未见沈因南与沈因思下山,田力有些不放心,把苏桥留在原地,自己从在矮山上寻了一圈可也没见着沈家兄妹,只得原路折返,陪在苏桥身边,两人在那条红色小径上等着。
又等了好半天,沈家兄妹终于从山上下来了。
田力与苏桥迎上去,一见沈因南背上的白衣姑娘,皆是一愣。
“少爷,这位是?”田力打量着眼前浑身脏杂的女子,本应他该把女子接过,可她实在是太脏了,像在从垃圾场里爬出来的那般,浑身散发着一股霉臭的味道,衣服上又是泥迹又是血迹,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心里不禁暗暗琢磨,不是说上山接回二夫人与三小姐的吗?怎少爷与小姐背下来的竟是个臭烘烘的小姑娘?
“已不早了,先下山再说。”
田力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正想走过去要接手背起那白衣姑娘,却被沈因南阻止了,田力没坚持,与沈因思,苏桥一起走在沈因南身后,当挨近沈因南身边时,低头竟见到那白衣姑娘赤脚上的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痂结,甚为触目惊心。
田力看了沈因思与苏桥一眼,忍住没问出声。五人安静地下山,果然,纪白亭已经离开了。
“少爷,是先回客栈还是先去纪家”
二夫人没接到,田力原以为沈因南还得要去纪家一趟,便开口问道。
"回客栈,走小道,从客栈的后门进去,谨记住别与官府的人起冲突。”
“明白了。”
上了马车,沈因南扶着那白衣姑娘小心翼翼地坐下,安顿好后才与田力一起坐到驾车位。苏桥在一旁看着,心里布满不解。
“小姐......”
“回去再与你说,走吧。”
苏桥点了点头,看着沈因思在马车上找了一件外衣披在那小姑娘身上,又拿了吃食与水,递给那姑娘。
只见那小姑娘二话不说就一把抢过了沈因思手中的肉包子,大口大口地海胡乱啃,一个还没吃完又拿起另一个拼命往嘴巴里塞,嘴巴被塞得满满的,还没咬上几口就直接吞进肚子。沈因思看着这一幕,早就眼泪不停,生怕她噎到,想张口让她慢些吃,哑着声却是一言也发不出来,手里拿着的几个肉包子已被她全吃了,眼见着她仰头一咕噜把水壶里的水全喝了,浑身的汗毛孔不由发紧,哭得更大声了。
“小姐?”苏桥扶着沈因思,满脸疑惑。
“笙儿……”
沈因思呜咽着边哭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沈陶笙,是三小姐的名字。
苏桥微微一惊,眼前的女子就是三小姐?
可是记忆中,三小姐眼睛细长,小时候长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与二夫人像得极为相像,甚是可爱,但此刻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圆而大,脸色蜡黄难看,似乎与六年前的模样有所不同。
苏桥看着哭得不能自以的沈因思,知道此时多问无益,便一面安抚自家小姐,一面拿出手绢帮小姑娘擦脸擦手,稍稍梳理小姑娘那头乱糟糟的发,让她看上去尽可能整洁一些。
很快便回到了客栈,众人绕开一队官兵,把沈陶笙送上房间。
沈因南让田力去找大夫,而沈因思与苏桥则是留在房间为沈陶笙梳洗整理。店小二听从吩咐,搬来了两个大浴桶与热水,又备上了一桌吃食,自从县官一事后,客栈掌柜对沈因南可谓是有求必应,事事尽心,所以很快地两个时辰还不到,沈陶笙已换了新衣,敷上膏药,半湿着发,正坐在桌子前狼吞虎咽。
“你慢些吃,还有很多。”沈因思坐在沈陶笙身旁,一面替她夹菜,一面不停地叮咛。
这时沈因南敲门进来了,看到满桌的狼藉,叹了一叹,坐了下来。
好一会后,沈陶笙终于吃饱了,喝了最后一口汤后擦净了嘴,苏桥连忙收拾好桌子,又上了热茶,才退出房间。
沈因南看着双手双脚缠满白纱布的沈陶笙,双目微怔,太多的疑问,一时不知该从何处问起。屋内三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沈陶笙似乎非常局促,她左右不安地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沈因南开口,可半刻钟过去了,沈家兄妹仍是没有说话,她反倒紧张起来,手抓了抓,下意识想要抱住自己的包袱。
“我的包袱呢?”沈陶笙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抱着的包袱不见了,心急不已,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包扎着白纱布的赤脚直踩在地上,她左右张望,四处来回地找,不多时,脚底已有血迹渗出,染红了一小块纱布。
“在床上,你别急,先坐下来。”沈因思被她吓了一跳,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马上扶她坐下,又把床上的大包袱抱过来递给她,“这包袱的布太脏了,我用了一块新布在包袱外头又包了一层,你放心,我没有打开过你的包袱。”
沈陶笙猛地接过,随后又愣了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动作过大,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沈因南打量着沈陶笙,眼前的女子换了一身衣裳,比初见时精神了许些。黑发披肩,浓眉杏目,皮肤尚算白净,但比起南庆女子天生的细嫩娇美,仍是相差一截之距,圆圆的脸蛋透着苍白,秀挺的瑶鼻,樱桃小嘴,总体来说不算是靓丽之姿,与他印象中的三妹更是截然不同。五年前,他曾到过下塘村探望二娘与三妹,那时的沈陶笙长着一张娇俏的瓜子脸,虽只有八岁,但美人胚子姿态初现,娥细长眉,一双丽目像极了二娘,流盼动人,虽说五年不见,但眼前自称是沈陶笙的女子却与印象中相差甚远,简直不是同一人。
可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沈因南最是记得,那是二娘一直放在身上的玉佩。
是娘亲当年交予给二娘的遗物。
“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因南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眼睛看着沈陶笙胸前的玉佩,问。
沈陶笙闻言伸手握着胸前的玉佩,应:“你该记得,这是大娘的玉佩。”
沈因南看着她,又问道:“方才你说下山后会给我们看的那两封信,现在能给我们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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