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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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十四章

  他有些不敢相信,目光中多了几分寒意,但声音却极轻:“你说什么?”

    

    练溪看了他一眼,迈步便要走,他忽然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她平静的看他。

    

    她的眼中是一片平静的湖水,倒映出他的样子,苍白的脸,挺直的鼻,眼中含着炽热的火焰。

    

    他的手,冰凉冷硬,她的腕,暖热柔软。

    

    她不说话,挣开他的手,径自走了。

    

    迟以衡感到有几分疲累,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没有再说话。

    

    五月过去,进入了六月,天气忽然燥热了起来,晴空万里连一片云彩也无,天空是极浅极浅的蓝,蓝的都有些单调乏味了,就像六月的日子一样,让人成天里没有力气来做其他事,只听着那些知了不停的鸣叫着就够烦了。

    

    六月里,连亭的伤总算是好了些,练溪虽然在宫外给她赐了府宅,可是为了方便太医照顾,如今她一直住在宫里的女官舍,这日她精神状态不错,练溪便随她在夏日绿荫在漫步走了许久。

    

    她们二人走的不快,走在树荫下也不热,后面更有一个傻子给她们二人举了巨大的遮阳扇,明明都说了不用,可宋砚宁就好像怕把心上人热到了半分,自己脸颊涨红额间汗流不止却偏偏要坚持,她二人无奈,只能选了就近的凉亭坐了下来。

    

    在亭在湖心,湖中盛开着不少莲花,接天莲叶,无穷碧色,那层层叠叠的碧,绵延不断,微风吹来时又格外亭亭。

    

    莲叶田田,碧色莹润,这盛夏似乎永不凋零,像这人世,荣枯流转,悲欢离合,永远生生不息。

    

    练溪有些出神,被连亭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她问:“怎么了?”

    

    连亭带着几分担忧之意看着她:“陛下近日来精神似乎不是太好······”

    

    “独处之时总是会不自觉出神······”

    

    练溪嘴角稍微扬起来一些:“朕只是有些苦夏罢了,哪里是精气神不太好了。你重伤未愈,还是多照看自己的身子,不要多挂心朕。若是有这心,不如去挂心一下外面那傻瓜,前些日子可把他吓坏了,看他都清瘦了不少。”

    

    连亭羞赧低头:“他是清减了不少,我这些时日反而是长胖了不少,身上多了不少肉······”

    

    练溪坏笑:“你先前那么瘦,抱起来怕是咯手,如今稍微盈润了些,岂不是正好。”

    

    连亭嗔她一眼,神情中是掩不住的风情,情·爱是这般令人沉醉······

    

    练溪近日来食欲很是不振,每每饮食都只能吃上半碗,消瘦的很快,看来是苦夏苦的厉害。

    

    连亭问练溪:“陛下这般苦夏,可曾想着去哪里避暑?”

    

    练溪斜倚在栏杆上,恹恹的说:“这个朕倒没有想过,只是今年夏日似乎格外的热,世家贵族都有些受不了了。最近早朝总是吵吵着要朕下江南出巡,近日来苏清晏上了折子说,江浙一带到京城的运河已然畅通无阻,这更是给世家大臣们极大触动,三天两头撺掇着朕下江南,可是出巡一趟耗资甚重,国库这两年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连亭闻言轻轻皱眉:“陛下素来节俭,宫中开支向来不大,若是真的苦夏去一趟江南也无妨。再者,先帝在时,每年盛夏都必然要带着一众王亲贵胄出巡的,世家之人向来骄奢惯了,去年里是因为国库不足才未曾成行,今年里若是再不去江南,恐怕会让他们过于不适了······”

    

    练溪思索片刻:“也是,这些也不算太大的事,让世家贵族太过不满也不合适,那便去江南出巡吧,朕在这宫中也有些闷闷的了,你随行吗?”

    

    连亭抿嘴笑笑:“臣是北方人,也想一览江南风光,便厚着脸皮求陛下带上臣随行,所幸臣的伤已经渐渐好了,这次走的又是水路,并无车马颠簸之忧,应该也无大碍。”

    

    练溪点点头,目光看向亭外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状态的宋砚宁,嘴角终于带上一丝笑容:“如今你伤好,砚宁才能真正放下心,这次江南他左右也是要去的,留你一个人在帝都他心里肯定也放不下。你们二人准备什么时候筹划婚事?朕给你们赐婚的圣旨都早已拟好了,就等着下达了。”

    

    连亭眉目之间不由的带上几分愁色和勉强:“陛下还是莫要打趣臣了,我们二人尚未走到那一步,以后怎样也不可知,不过是片刻欢悦罢了。”

    

    练溪一怔:“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话,那呆子恨不得把心掏给你,听到这话是要伤心的。”

    

    连亭却是不愿再说这话题,说了一句:“哪里有什么掏心不掏心,陛下莫打趣了,只是,陛下近日来与迟将军······”

    

    练溪微微转过头去,视线投向亭外:“也没什么,分道扬镳,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连亭一怔:“我还以为,是因为迟将军府上住进去的那位堂妹······是臣多想了,陛下是何等女子,怎么会和寻常女子争情夺爱······”

    

    那位···堂妹?

    

    练溪闭了闭眼,想起那日在将军府看见的女子小衣。

    

    思绪又回到那日:

    

    ——“你那将军府长年累月的大门紧闭,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你这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成天里胡思乱想。我心头的娇娇只有你一个,哪里还藏得了其他什么人。”

    

    ——“你们男人即使心间有白月光,也不妨碍身边有人红袖添香的,你敢说你们迟府便没有年轻女子了?”

    

    ——“这是自然。我对那些动不动就害羞用扇子遮脸的大家闺秀可没有半分兴趣。我就喜欢你的啊。”

    

    果然,都是假象,她眉目间多了几分冷意,且不过如此罢了。

    

    练溪不愿在想此事,便把思绪转向下江南一事,她记得先前苏清晏的折子里说过,江南一带的食盐垄断似乎十分恶劣,以大江为界,大江南岸食盐充足,但江北则是盐价高涨,而当地商人似背后都有世家权力······这番下江南,真好去会会这些老奸巨猾的盐商。

    

    而且私心里,她也实在想去江南看看,从现代穿过来,她也有几分思念她自小生长之处,她的梦里水乡,她的如画江南。

    

    元祐四年六月,帝幸江南,乘船至苏州,居于苏州织造府,先至穹窿上贞观,再至光福圣恩寺,随行皇亲大臣凡数百人,感念皇恩,居南方以避炎夏。

    

    这一日里皇帝御辇与诸皇亲大臣的马车都停在了运河边,就等着时辰合适,风口对了便陆续开始上船,这日风向合适,不多久大船便扬帆而起,在水中顺流而下了,只是还没行多远,众人便听见岸上一阵极快的马蹄声。

    

    原来是迟大将军,这一次出行皇帝并未召他同行,他也并未上奏说愿意同往,众人心里揣测怕是五月里的烈火营惊变冷了女帝和将军之间的关系,也更让人看清,权力之争下哪里还有什么情·意可言······

    

    听闻迟将军这两月来一直住在烈火营,连将军府也未归,请了折子不去上朝,皇帝也允了,只是这次奔驰前来也不知是有何事。

    

    但是适龄的女子们显然心里没放这么多,好不容易能一睹梦里迟郎的风采,都上了甲板用扇子轻轻遮着脸看那飞驰的俊美将军。

    

    练溪所在的船只位于正中,前方船只也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只能派人来问,练溪冷颜:“他追他的便是,这船只缓速作甚?再者人家说不过只是想溜溜马罢了。”

    

    故而大船并未有丝毫减速,众人心想,那迟将军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女帝,多次挥鞭示意,哪里是来遛马的,大将军分明是有话要讲甚至是变了心意想要同行,可女帝竟是丝毫面子也不给他!

    

    迟以辰看着哥哥脸上神态已然十分不耐焦躁,但也无法强逆了皇上的心意,他只能看着哥哥做口型,示意自己会保护好皇上,保护好自己的未来嫂嫂,勿要担心挂怀。

    

    可迟以衡并不是轻易便放弃的人,他一路上骑马追了数十里,等到眼前已然无路可走,只能看着那船队逐渐远去,那大船技艺甚精,顺风顺水时行驶极快,眨眼间便是孤帆远影,碧空将近,远远的即将看不见·····

    

    实在可恶,他怒摔了手上的鞭子,这女人,便是看不出来自己有要事要对她说吗?这么久没见,还是在使着小性子!

    

    他不在朝堂才多久,她便如此擅作主张要下江南,难道她不知世家大族从江南发源,势力旁枝错节,权钱交易不断,官商一道勾结,且极其得当地百姓的民心,可谓黑白通吃,近年来世家之权一直被抑制,众人怕是怀恨在心已久,必然想借机反控,她此般简直就是羊入虎口,真真是不要命了吗!

    

    他眼中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即使那大船已然看不见,他还是在原地极目远眺,看了很久,静静沉思着,只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迟以衡忽然策马回转,急速驱驰,那一人一马渐行渐远,只留下扑落落的尘埃飞扬,而后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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